《谋锦》第172章金风玉露一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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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言茉半躺在床上的象牙白弹花软枕上,如瀑的乌发散落枕上,像是盛开在枕上的华丽凝重的墨菊。
    孟言茉握着那两张纸,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蜷缩着,抱着肚子上的汤婆子,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期间,紫苏悄悄的进来看一眼,看到小姐终于睡着,松了口气,把屋中的灯挑暗。
    孟言茉在床头微弱的晕红灯罩下,一张雪白的瓜子小脸上的淡烟眉,紧紧的皱着,在灯晕下两排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不停的轻颤,眼角有晶莹的一颗泪缓缓滑落。
    顺着脸颊划入鬓发,沾湿了发。
    显然她在做梦,而且是不怎么好的梦。
    梦中,孟言茉看到一个长的极像自己的女子,在牡丹花丛中轻快的跑着,笑着。
    她的身姿是那样轻盈快活,和那些花中的蝴蝶一样,翩跹飞舞。
    孟言茉以为那是她希望的自己,可是看到那个女子的眼睛时,她就知道这不是她,孟言茉心里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
    那个女子眼中的清澈透明如溪水,带着善良的纯白,还有满心的快乐活波。
    这样的眼神不是自己的。
    孟言茉跟在那个女子的身后,看着她对着花间的蝴蝶说话,蝴蝶停留在她的身上,她的笑声清脆如铃霖。
    那个女子是如此简单的快乐,她的快乐似乎能传染一样,连跟在她身后的孟言茉也觉得心情轻松的微微一笑。
    环境转换,孟言茉来到一个宫殿,大殿空阔,玉阶凉如水,殿中鲛绡宝帐幔逶迤倾泻,风起绡动,那名女子在水晶珠帘后抚琴。
    她挽着惊鹄髻,穿着镂金丝鸾鸟朝凤的宫装,眼眸中没有了以前的亮人光彩,神情哀婉。
    琴声忧苦,婉转哀愁。
    伴着琴声,她缓缓歌道: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
    她的感情是如此的忧伤,孟言茉似乎能从歌声中看见一个满怀期待,等着心上人前来,最后在泪眼中失望,坐在殿中独自神伤。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做到明。
    这句歌声中哀愁中带着幽怨,却仍然心怀爱意的期待着,等待着。
    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句则是满满的叹息。
    琴声在幽怨的余韵中缓缓结束,女子抬起眼看向孟言茉。
    “茉儿,最是无情帝王家”。
    女子的声音中有着叹息和无奈,充盈着满满的担心。
    孟言茉自从进了这个宫殿就一直很压抑,心中一直明白,可是却故意忽略掉的那根,不想拔掉的那根刺,被这样明晃晃的挑了出来。
    她难受的心在绞痛。
    “不,我不认识你,我不要听”。
    她掩耳盗铃的捂住耳朵,痛苦的蹲在地上。
    “茉儿,你真的不认识我吗?你这么聪明,你从入梦看到我,就已经认出来了,是吗”。
    女子缓缓朝孟言茉走来。
    “姨母,我很感激你,感激你留下引泉等人帮我。可是你不该,不该这样出现在我的梦里”。
    “茉儿,姨母不忍心看着你走进宫廷这条路,你不会快乐的。”
    孟言茉只闭着眼,捂住耳朵,她不想听,不想去想。
    “茉儿,作为帝王的男人只会在你身上留情,却永远不会留下心。
    茉儿,你现在抽情丝还来得及”。
    “不,姨母,这是你的人生,不是我的”。
    孟言茉起身往外跑,这里压抑的她喘不过来气,她想跑的远远的。
    她不愿意承认,可是心底却有个声音让她正视姨母的话。
    剥除情丝,她心如绞痛。
    “不,七郎,他,他不会这样的”。
    她不知道是在说服姨母还是在说服心底的自己。
    孟言茉摇着头,闭着眼,泪珠无声的划出。
    有刺刺麻麻的触感替她揩除眼角的泪。
    熟悉的触感,使得孟言茉缓缓睁开眼睛,睫毛上粘着晶莹的泪,眼眸泛着哀伤的薄雾,孟言茉看着眼前在昏昏晕红的灯光下的俊美男人。
    自己一定还是在做梦,她让紫苏去打听的消息,这狠人斩杀了几百条人命,轻飘飘的坐船走了,连自己这个胆敢反抗逃跑的小喽啰都懒得收拾就走了。
    这梦好真实,他穿着的黑色暗纹斗篷上还有厚厚的雪,在火光和灯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她和那双狭长深邃看不到底的凤眸就这样对视良久。
    孟言茉缓缓伸出手指,软嫩的指尖描摹着他飞扬的剑眉。
    看吧,果然是做梦,现实中她可摸不到他的眉毛。
    这样刚想,自己手腕就被人拉下,扣住。
    他用食指和中指搭在她的手腕上,微微皱着眉道:
    “你倒是病的是时候”。
    明耀很不爽,他抛下那么多公务,让几百人抛锚等在码头不远的岸边,就是因为他想见她,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给这个胆敢给他跑的小女子教训。
    又听了一下脉,明耀冷耻一声:
    “很好,还是自己给折腾病的”。
    他还真是高看了她,以为她算个聪明的女子,想不到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这让明耀莫名的很生气。
    孟言茉看着他越变越冷的脸色,抿起嘴,眼中有雾气泛起。
    他凶她,在她好不容易梦到他后,他还在凶她,态度比现实中还要恶劣。
    现实中,他还会对她笑笑呢,虽然大多数让她很炸毛。
    孟言茉想起刚才做的梦,她忍着心底的痛,想要把他忘记,可是他却在她的梦中出现了。
    她欣喜不已,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放任自己的感情了。
    可是他却对她一直冷着脸,孟言茉肚子又疼了,连头也疼了,这该死的月事,在梦里也缠着她。
    她所有的坚强和坚韧看见他时轰然倒塌。
    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的滑落,她小小的菱形樱唇委屈成一条线。
    她倔强的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看到她这么大的哭势,明耀无奈了,脸也冷不下去了。
    其它女人在他面前各种哀戚的哭声只能让他厌烦,嫌恶不已,可是她无声的哭泣,却让他心里带起不忍的微微刺痛。
    明耀叹息一声。
    他解开身上的斗篷,任它滑落在地,身上穿着件玄色盘金绣蠣纹华贵袍服,袖口镶万字福纹墨色滚边,拉过孟言茉抱进怀里。
    “别哭了,上次你跟老天比下雨,人家怕了你,今天下雪,有本事你就哭冰珠子吧”。
    无所不能的睿亲王殿下这是第一次这么费心思的去逗一个人笑。
    “你有本事,哭个冰珠子给我瞧瞧”。
    孟言茉抽噎,打起断续的哭嗝,断断续续糯声道,声音带着甜甜的哭哑和鼻音。
    明耀黑线,很好,他果然是对这颗屡次惹他小棋子太照顾了。
    都学会顶嘴了。
    感觉到某人压迫的视线,孟言茉往他怀里躲了躲。
    真是太过分了,连在梦里,他也要这么用气势来欺负她。
    她不怕。
    可是那努力往某人怀里恨不得缩成一团的小身影是肿么回事。
    心硬嘴软,她再一次怕死的转移话题。
    “七郎,我们就这样一直这样待着好不好,一直不要出去好不好”。
    她声音很弱,很软,带着如梦呓般的虚无。
    她转移话题的本领实在不高,把自己给说心动了,心酸了。
    酸中带着苦。
    我们就这样一直待在梦里好不好,没有别的女人,没有那些谋略心计,没有波云诡谲的朝局。
    就这样一直天荒地老,好不好?
    明耀低头看了看在他怀中的小女人,手指缠绕住她的长发,发丝很细很软。
    他听到了她似梦似幻的低语,面无表情的抬起手,袖口中如流星般飞出四道金光,那是四片金叶子,射向屋角里的小火炉,咔哒,一声微响,炉中的火应声而灭。
    这么热,是要把人给蒸熟了吗。
    孟言茉感知温度的本领很高,屋里一下变凉,她小腹处猛然一阵抽痛,她冷的真打哆嗦。
    她的颤抖,明耀自然是感觉到了。
    把她从怀里给拉开,看到她紧皱着细眉,脸色白如蜡纸,紧闭的眼睛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一颤一颤。
    额头上冒出一圈细密的汗。
    伸出手,放到她的额头上,很烫。
    明耀的脸色又开始不好看了,薄薄的唇只有在不高兴的时候,会轻轻抿着。
    她可真是不省心。
    孟言茉滚烫的额头接触到一个微凉却又温暖的大掌,掌心宽厚很舒服,她在心里喟叹一声,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似乎连头疼都缓轻了不少,微微蹭着他的手。
    明耀看着她像一个乖巧的猫咪一样蹭着他的手,心里泛起一丝柔软,冷脸又摆不下去了。
    “这里疼?”
    明察秋毫的睿亲王殿下,自然是注意到她一直在抱着小腹。
    修长宽大的手掌摸到她的小腹处,摸出她手里的汤婆子,看也不看,一把扔到床脚,滚落到床底的阴暗处去了。
    敢跟他抢位置,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大掌隔着中衣贴在她的小腹上,孟言茉觉得就像个手掌形的火炉,熨帖滚烫,奇异的,快速的,小腹处的寒凉和抽绞痛感一下消失无踪。
    她舒服的嘤咛一声。
    这句微弱柔腻的shen吟却是让明耀眸中一暗。
    他一下一下轻柔的替她揉着小腹,孟言茉舒畅的想飞。
    她断断续续从樱唇中碎落的嘤咛声,让明耀的眸子越来越黑,黑的不透一丝光亮,带着狂风暴雨的暗潮。
    这个梦真好,孟言茉不愿意睁眼醒来,原来他可以这么温柔的,原来他不是总欺负压迫她的。
    孟言茉在他怀里上下仔细嗅嗅。嗯,没喝酒,没喝酒还这么不正常,只有在梦里了,无疑。
    看着刚才像小猫咪,现在像小狗的小女子,柔软的身体偏偏在他怀里不安分的噌啊噌的,不断的挑战着他的耐性。
    “你是故意这样折磨本王的吗?”他嗓音低沉如陈酿,在她耳边缓缓说道。
    看吧,在梦里他也要自称本王,真是个高傲的家伙。
    孟言茉闭着眼,微微撇撇嘴。
    折磨他?她有这么大的本事吗?她怎么不知道。
    明明是他一直在折磨自己好伐。
    你看看,要是一开始,他就单纯的拿她当颗利用完给报酬的小棋子,不要总是对她笑的那么勾魂摄魄的,也不要动不动就用他那双桃花眼盯着她看。
    她会乱了心吗?她会这样陷入进退不得,两难的境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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