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妆》第二百一十二章暗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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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玉拿剪子拨了拨烛芯。
    屋里光线正好,外头的灯笼也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
    这一天,暗得比平日里早些。
    霖哥儿睡了一小会儿,正好醒过来,咧着嘴就哭了。
    楚维琳却是笑了,把孩子交给方妈妈喂奶,与流玉道:“厨房里都准备好了吗?”
    流玉点了点头:“满娘刚去瞧过了,都好了的,等五爷回来就能用饭了。”
    楚维琳支着脸庞应了一声。
    早上出门时,常郁昀还说过今天会早些回府来,楚维琳有些馋锅子了,便让满娘提前准备了,哪知常郁昀一直没有回来。
    霖哥儿吃饱了,心满意足。
    他长大了些,不像刚出生时一般五官都邹巴巴的,小小的脸蛋白嫩,鼻子随了楚维琳,眼睛像极了常郁昀。
    楚维琳牵着霖哥儿的小手,心道,怀他的时候还真没有想错,这孩子长大了之后,一双桃花眼,跟他爹一样是个祸害!
    这么一想,楚维琳不由就弯了唇角。
    霖哥儿咧开了嘴,似是笑了,只可惜嘴角流了不少口水,偏偏他自己不自觉,手舞足蹈,一副十足开心的模样。
    楚维琳叫他一逗,扑哧笑出了声,拿了帕子轻轻替他擦嘴。
    她的宝贝儿子,在成为祸害之前,还有长长的路要走。
    任重道远。
    才刚这么一想,忽然就想起李德安家的说过,其实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孩子就长大了。
    这些有的没的的念头盘旋在脑海里,楚维琳甚至没顾上时间。等西洋钟响了,才惊觉已经戌初了。
    “去前头问一声,爷有没有使人捎话回来。”楚维琳吩咐道。
    常郁昀守信,说了早些回来,若是有事耽搁了,也定然会让小厮回来传话,不会让人一直干等着。
    水茯应声去了。刚走到院门外。远远瞧见一盏灯笼过来,她停了步子看了两眼,正是常郁昀。
    迎上前去。水茯福身问了安:“奶奶惦着爷呢,正让奴婢去前头问一声。”
    常郁昀浅浅笑了,家中有人这般惦记着,心也随着暖了三分。他加快步子往里头走。
    听见脚步声,楚维琳抬起头来。见是常郁昀回来,她微微一怔,回过神来后就让跟进来的水茯打些热水来。
    常郁昀净面洗手,外头春寒料峭。双手浸入热水之中,寒意尽散,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回到东次间里,见桌上已经摆好了锅子菜盘。他笑意更深:“这可真是暖胃。”
    “天冷时,还是锅子最好。到底是要入三月了,指不定哪天就暖和起来了,趁着这个时候再吃上一回。”楚维琳坐到了桌边,帮常郁昀倒了些酒。
    常郁昀在她边上坐下,抬手去取她面前的酒壶:“你喝的是什么?”
    “梅子酒,满娘刚酿得的。”楚维琳道,她酒量不好,喝不来常家几个兄弟们喜欢的酒,只能用些果酒。
    常郁昀闻了一闻,倒了一些尝了一口:“味道浅。”
    楚维琳有自知之明,才不会和常郁昀争论酒的问题。
    常郁昀执着酒杯,手指骨节匀称,曲线优美,随着他手腕的动作,杯中美酒微微晃着,酒香四溢。
    “我回来的时候,遇见了大哥。”常郁昀道。
    常郁晔?
    楚维琳想,他一定是在解释他为何回来晚了,虽不是一定要听个答案,可他主动提起,叫她越发安心,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着,让常郁昀继续往下说。
    “应该说,是大哥身边的随从找到了我,他说大哥下午出了府就在酒楼里一个人吃酒,底下人怎么拦也拦不住,到最后吃醉了吐得一塌糊涂,他们不敢就这么把人抬回府里来,就只好找我求个援了。”常郁昀说到这些,也不由摇了摇头。
    “那爷是把大伯先送回去了?”楚维琳问道。
    “是啊,大哥酒没醒,我把人送还到大嫂那儿,大嫂见了我,才没有发作。”想起那时卢氏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的样子,常郁昀都忍不住要叹气了。
    楚维琳皱了眉头,印象里,常郁晔的酒量并不好,以前也不会多喝,但这半年多,似乎是越喝越有瘾了。
    去年他们几个兄弟在书房里吃酒,最后也是卢氏来把烂醉的常郁晔接回去的,听说过年时也有好几天醉醺醺的……
    “上一回,你说大伯似是为了大伯父与大伯娘的事情在烦恼?”楚维琳记得这个说法,常郁昀点头,她便道,“那今日里也难怪了,大伯娘那儿,三日后摆宴要抬举大伯父书房里的那个明沫,听说外头还有姬妾要进府。”
    常郁昀俊眉微挑,常恒翰屋里的事情他并不清楚,听楚维琳这么一说,倒也了然了几分,低声道:“从前可没这么多事。”
    前世的这个时候,涂氏未回京,楚伦歆失了儿媳独孙,又和大赵氏冲突了一场,病倒在床,柳氏一人哪里能与大赵氏匹敌,这后院可是牢牢地拿捏在大赵氏手中。那时刑家婆子未死,常恒翰与大赵氏便没有闹僵,便是他私底下风流,也不至于一个接着一个收进房里来给大赵氏难堪。
    当真是河东河西,丝毫不可同日而语。
    她的身边,不也是如此吗?
    楚维琳抿了一口酒,低声与常郁昀道:“上回说,法雨寺塔林里,宝莲与那老妪说话说哭了,我已经弄明白了。”
    常郁昀放下手中筷子,认真听楚维琳说了来龙去脉,略一思忖,便问:“宝莲的事,你怎么打算?”
    楚维琳沉默了。
    虽是教恶人误导,但宝莲也的的确确做了不该做的,说了不该说的。如今宝莲是醒悟了不假,照两人情分,楚维琳也不愿意再算什么旧账。可就这么不管不理,也是不成的。
    垂下了肩,楚维琳到底是不舍:“跟了我两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爷若是有合适的人,我想早些把宝莲嫁过去,宝莲是个有本事的,我多贴她些陪嫁。她能把日子过得热火的。”
    毕竟是楚维琳的丫鬟。常郁昀不好指手画脚,让宝莲早些嫁了也不失为一个解决的办法,他颔首道:“我帮你留心着。”
    楚维琳道了一声谢。
    这等事体。一时三刻也没有个结论的,到底是婚姻大事,她也不想委屈了宝莲,还是要费心挑上一挑的。
    入了三月里。却依旧寒冷。
    老祖宗夜里受了凉,第二日便有些不舒服。老祖宗不喜欢叫大夫看诊。还是常郁昀劝说了一番,松龄院里才召了岑娘子。
    岑娘子胆大心细,又是嘴巧之人,陪着老祖宗说了会儿闲话。倒是让老祖宗展了笑颜。
    怕过了病气给霖哥儿,老祖宗这几日都不许楚维琳把霖哥儿带到松龄院里,等身子好利索了。这才催着人来请。
    楚维琳抱着霖哥儿过去,经过西跨院外头时。她一眼瞧见里头淳珊扶着绿娥的手在散步。
    淳珊的肚子高高隆起,算起来也差不多足了月份了,若无意外,也就是这半个月的工夫了。
    绿娥偏过头时正好对上了楚维琳的目光,她轻声与淳珊示意,淳珊回过身来,怯怯行了一礼。
    楚维琳冲她点点头便要走了,淳珊附耳与绿娥说了几句,绿娥快步过来,见四下无人注意,她压着声与楚维琳道:“奶奶,生孩子到底疼不疼呀?我们姑娘这几日怕也怕死了。”
    楚维琳瞪大了眼睛,转眸看向淳珊,淳珊红着脸垂下了头,局促不安。
    临盆分娩,淳珊是头一回,她又是尴尬身份,这日日住在松龄院里,出了常郁晓来给老祖宗请安时,她连他的面也见不到,身边能说话的就是绿娥和妍翠,两个丫鬟都是姑娘家,哪里经历过这等事,便是劝解也没有说服力。
    楚维琳生过一回,最后那几日便是有几位妈妈和稳婆陪着开解,内心里一样是害怕的,因而特别能体会淳珊的心情,便道:“疼的,但十个月都熬过来了,最后那么点也能熬过去的,告诉你们姑娘,别的都不要想了,就想一想这孩子长什么样,有多可爱,等孩子落地了,就一点儿也不痛了。”
    绿娥来问时,已经做好了会被楚维琳敷衍了事的准备了,不想她回答得这般认真真切,她忙不迭点头,感激道:“五奶奶,奴婢代姑娘谢谢您,奴婢这就与姑娘说去。”
    绿娥走回淳珊身边,淳珊听完,诧异地看向楚维琳,见对方笑脸待她,不由心里一暖,又福身遥遥道了谢。
    楚维琳这才抱着霖哥儿往老祖宗屋里去。
    流玉留在了外头,方妈妈跟着进了屋,老祖宗坐在罗汉床上,笑着把霖哥儿抱了过去,逗弄了会儿,又抬头问了孩子这几日的情况。
    方妈妈垂手一一答了。
    老祖宗见方妈妈谈吐得体,又是有福的面相,便道:“家里的哥儿是三岁了吧?”
    方妈妈不知老祖宗为何问起,老实道:“是,儿子三岁半了,女儿比霖哥儿大了一个月。”
    老祖宗颔首,道:“下回带来我瞧瞧。”
    楚维琳闻言,悄悄看了老祖宗一眼,心里多少有了些猜测,方妈妈的儿子与常恭溢差不多大小,这是要给溢哥儿选伴儿?
    大赵氏从外头进来,眉宇之间难掩疲惫,道:“老祖宗,刚刚接了信了,陈家那儿迎亲的队伍再过七八天就能入京了。”
    老祖宗算了算日子,点头道:“差不多,我们定的是三月十六日发亲吧?等他们来了,休整几日,便能启程了。郁映准备好了吗?”
    “是,她没有拖沓耽搁。”大赵氏道。
    老祖宗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一去啊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见了,我只盼着她是真的懂事了,不折腾了,不然啊,我怎么对得住姐姐。”
    大赵氏没有应声。
    往日里,她定会替常郁映表一番态度来安老祖宗的心,可这会儿她说不出这些话来。
    她只有一个女儿,却是不能留在身边,眼看着日子一天一天近了,越发觉得不舍,她担心常郁映去了岭西会吃苦,可老祖宗却关心着会不会对不住她的嫡姐。
    大赵氏心头滴血,却也无可奈何,背过身擦了擦眼泪。
    七天后,岭西陈家迎亲的队伍入了京城。
    陈三太太亲自来的,给足了常郁映体面,她入府后先与老祖宗说了会子家常,给了霖哥儿见面礼,又随着大赵氏去看了常郁映。
    常郁映面上不喜不悲,整个人都淡淡的,陈三太太看在眼中,只当是她舍不得背井离乡而变得沉默了,便安慰大赵氏道:“我也是远嫁去的岭西,映姐儿的心情我很明白,亲家太太只管放心吧,我会好好把映姐儿接到岭西的,往后她在陈家,我也会帮衬着。”
    大赵氏听了这些话,感激不已,连连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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