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于九天》第五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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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殷,芬城码头。
    打扮成寻常小商贩,不引人注目地登上芬城码头,烈儿特意打量弓久流大为减少的码头。
    从前这个时候,正是商人们最积极赚钱的日子,货物来,往,能把整个芬城码头挤得密密麻麻,最繁忙的时候,靠岸上下货物的船甚至要轮着排队才能进入码头。
    现在至少比往日少了三四成。
    烈儿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永逸拆看乐庭送来的信时,他就懒洋洋靠在永逸身边一起看。小酒商朝安含冤入狱,匪夷所思的临刑诅呪,惨绝人寰的处决场面,震动一方,人心惶惶。
    谁知道以后还会出什么冤案?有脑子的人,只要有别的法子,都会尽量不挑芬城码头靠岸。
    看着面前脸上都带着微微不安的匆匆行人,烈儿藏在大沿草帽下的俏脸,忍不住逸出一个狡黠得意的笑容的。
    果然如丞相所言,只要大王不在,鸣王就能弄出点令人叫绝的精彩事来。
    也亏鸣王厉害,竟能想出这么一个「魔术」。
    救下一个小小朝安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不明内情的永殷百姓因为这件事,对永全这位太子的凶残暴戾看得一清二楚,还严重打击了芬城码头的经济。
    现在泰蚕拍拍屁股走人,芬城码头掌吏却再也不算什么大肥缺,新任官员还必须花费大量心思安抚商人们,用膝盖猜也知道永全一定会为此暴跳如雷。
    「竹席!新竹席!」
    「糯米糕,卖糯米糕啦!便宜又好吃,新鲜的糯米糕。」
    「豆汤……」
    码头商人变少,通常在这里叫卖的小贩们只能拚命扯直了嗓子多喊两下,企盼能卖多一点,挣回一点买米钱。
    烈儿掏钱买了一个糯米糕,悠闲地边逛边吃。
    永逸终于接到永殷恩准,将越重城划入永逸管辖之下,永逸当日就启程赶往越重城和卫秋娘、千林等会合去了。烈儿独自去同国追上鳯鸣,今天在芬城歇脚,明日清晨坐船直上。
    这样一个人独自逛街的机会千载难逢,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上一次一个人跑出玩是什么时候了。反正约好的船明早才到,看着面前摆着各式各样小玩意的小摊,烈儿不想立即去找客栈,沿着码头逛 了一下,吃完香甜松软的糯米糕,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忽然想起永逸说过,芬城最有名的是游子酒,今天既然来了,怎么可以不尝一尝?听说这酒出城就变味,只有亲自到此地才能喝到。
    想到这里,便朝芬城码头前的大道那边走去。
    刚走两步,前面的人流忽然变了方方,似乎都朝他这边涌来。人人脸色兴奋,喊道,「来了!来了!」
    「开始卖了!」
    「快快,晚了就买不到了!」
    一个背上背着个大包袱的商人气喘吁吁地直跑过来,经过烈儿面前时,那大包袱几乎擦到烈儿的鼻子。烈儿一手拎住那大包袱,把商人扯得硬停下来,「大哥,出了什么事?你们都赶着去哪啊?」
    「当然是赶着挣钱!」商人被人扯停下来,满面不耐地,猛一瞅见大沿草帽下那张秀美俊气的脸,不由一愣,脸色顿时和善起来,说话像倒豆子似的快快说道,「小兄弟你不知道,前面那有好东西卖呢。卖价便宜,才七个钱一个,拿到货物再转手卖出去,能挣四五倍的利,这个芬城如何没什么好货了,偏巧不知哪冒出来这个一个新奇玩意,人人抢着买啊。每天都是一出来就被人买空了,哎呀,我也要去了,你要来你也来吧。大概想到货物要被人卖光了,赶紧掉头又开始往人流涌动的方向跑。
    原来是抢货源。
    这也难怪,芬城本来就是一个货物集散地,大商人运大宗货物过来,小商人挑着要货再转卖去各个城镇。
    又好又便宜的货,当然人人争抢。
    烈儿对这个兴趣不大,无趣地瘪瘪嘴,看着那商人大腹便便的身躯跑得汗如雨下,顺口在后面问了一句,什么货卖得那么好啊?改日遇上鸣王,不妨让萧家也做一些这种买卖。
    商人也不回头,扔下一个回答,「西雷鸣王。」
    「什么?」烈儿脸色一变,以为自己听错了,扯着嗓子在后面追喊,「卖什么货?你再说一次?」
    前面的人越来越多,那商人挤在其中,好像没有听见烈儿声音。
    烈儿皱眉,索性随手一抓,把身边又一个奔跔着过去的人拽住,恶狠狠问,「你们过去买的什么货?说!」
    那人只是个寻常商贩,莫名其妙被人拽住,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虽然长得不错,但目露凶光,面目狰狞,打个哆嗦立即有问必答,老老实实道,「我说我说,是西雷鸣王。
    「什么西雷鸣王?」烈儿声音又提了两个调,把眼睛瞪得更圆。
    「是是是…。。是……。」
    「是什么?快说。」
    「是是是是…。。是是是是西……西西…… 。」
    烈儿翻个白眼,这人不经吓,居然一吓就结巴。懒得等他结巴完毕,干脆放了他,也跟着人流方向跑过去。
    他个头没有容虎魁梧,但却最善于近身博击,这些寻常商贩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在人群里面压挤闪冲,只听见身边「哎呀」「哎呀」几声叫唤,人已穿过重重人潮,挤到最前面去了。
    到了最前面,才看见被人群包围在中间的是一个用木头临时搭建起来的大摊子,四五个彪悍大汉正弯腰打开一个一个大木箱,旁边一个长得非常丑陋凶恶的男人手里挥着鞭子嚷嚷,「别挤别挤!再过来弄坏了老子的摊子,老子要抽人啦!放心,今天货够多,人人都有,价钱不变,还是七个钱一个!要买的站好啦,守规矩才能买,不守规矩的都给老子滚阿曼江里面去!」
    他这么一吼,等着抢购货物的商人们都老实了不少,站在最前面的纷纷转头去唠叨后面的,「挤什么?挤什么?还没开始卖呢。」
    烈儿静站在前面细看拆箱子的大汉们。不一会,大木箱拆开,他们从里面捧出很多泥偶,一个一个摆在摊子上。
    「来啦,买啊买啊,一个一个来,轮着报数给钱。」
    拿鞭子的男人一喊,周围的人群更骚动起朲,叫声此起彼伏,「我要十个!十个!」
    「二十个!来二十个西雷鸣王!」
    放货的大口袋张得大大都往前凑,数十双递钱的手前前后后伸到摊子前面,大概见人太多了,又有几个大汉跑了过来,在摊前收钱给货。
    真的一片热火朝天。
    烈儿手急眼快,也掏了七个钱出来,「买一个。」
    他站在最前面,买的比叩人方便多了。手上的钱立即被取走了,一个泥偶塞了过来。他拿在手上仔细看,那「西雷鸣王」竟做得非常精致,内里是泥,外面涂了一层滑腻的色粉,模依人的肤色,脸孔处还抺了点点不明显的淡红,更叫人惊讶的事,这泥偶的脸描得栩栩如生,极似鸣王本人。
    泥偶有手有脚,外面穿着蓝色长袍,腰间系着白色带子,俨然是鸣王平日里最爱穿的宽松长衣。
    咋一看,就宛如一个缩小了的鸣王在自己掌中。
    「买啦!买啦!慢慢来,今天货够多!别挤坏老子的摊子!」抢着买的人太多了,后面人挤人,冲得摊子左侧歪了大半。那男人骂了一声,举起鞭子朝人群猛抽两下,立即有人惨叫起来。
    「再挤给我滚!有赚钱生意给你们做,硬要乱挤吃鞭子。贱!」男人骂了两句,人潮总算控制了一点。他身边的大汉们流水不息地收钱,往空袋子里面放贷。
    「要买趁早啊!西雷鸣王卖得便宜啦,七个钱一个,买回去要摸就摸,要搂就搂,有钱人家少爷小姐人人爱啦!」
    「三十个!」
    「一百个!一百个!我要一百个!」
    男人笑骂道,「好你个老小子,要一百个?行,给你一百个!大柱,给他一百!」
    烈儿站在前面,后面的人也一直往他那里挤。烈儿哪是容易被挤走的,手肘轻往后使个巧劲,后面就传来一声「唉哟」的惨叫。他拿着手里的泥偶端详一会,忽觉得不妥,掀开泥偶身上的简单衣服一看,两腿之间道有男人的器官,而且做得分外细致,微一发愣后,滔天怒火轰得烧上头顶。
    这不是寻常摆设,而是通常在私闺密房中供人亵玩的玩具!
    烈儿险些气炸了肺,暗中抬头看那挥鞭子的男人,记住那人长相,手里紧攥着泥偶,咬了咬牙,转身挤出人群。
    买的人太多,货物供不应求,不到一个时辰,整整二十多个大箱的货物就被商人们抢购一空。买到的小心翼翼地拎着大麻袋「西雷鸣王」,兴高采烈的离开,准备到四处城镇兜售,买不到的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开。
    不一会摊前人流渐散,忙出一身大汗的汉子们抓紧了时间数钱,把钱都交到拿鞭子男人那,有的忙挪空箱,有的忙着把几个碰坏的泥偶扔到江里去,众人嘻嘻哈哈,拿着一起去喝酒快活。
    烈儿把脸藏在大草帽下,见他们动身,往茶桌上扔了几个钱,站起来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追纵密查是他的老本行,对于这些三大五粗的笨东西,烈儿更是绰绰有余。他早把找客栈的事情忘个一乾二净,暗中缀着那人,听着那些男人都叫领头的叫「雄哥」。
    一行人赚了钱去花天酒地,到了城中一家酒楼痛饮,又拉了几个女子一起玩乐,烈儿在隔壁也要了一个小包厢,听到他们说的都是粗俗不堪的言辞,不像有什么大来头,他叫住酒楼伙计,给了他五个小钱,问,「隔壁这么吵嚷,是什么人?」
    伙计收了他的赏公,答得特别仔细,「那边厢房是雄哥他们一伙。唉,其实就是芬城的地痞流氓,平日就是胡作非为,但上酒楼的时候不多。真是奇怪,他们最近倒富起来了,也不知道谁给他出个主意,把那个什么西雷鸣王做成泥偶来卖,竟是人人都喜欢,个个都抢着买,他自然就赚了几个钱,现在天天到酒楼来,还叫一些不正经的女子过来陪酒,唉…。」
    烈儿听见那「西雷鸣王的泥偶」就青筋暗抽,淡笑道,「没想到那种东西,竟然也有人抢着买。」让大王知道,一定把买主都生吞了不可。
    可见世人皆不怕死。
    烈儿当年在永殷宫里当密探,第一要务就是不露声色,现在这本领练得炉火纯青,他满肚子火气,酒楼伙计一丝也瞧不出来,眉飞色舞对烈儿道,「当然要抢着买。有的人是自己喜欢,买回去私藏着。商人们买了,是四处去兜售的。开始只有这里的商人来买,现在越来越达的地方都有人来,芬城码头自泰蚕大人走了之后,全靠西雷鸣王才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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