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变》第132章六十四万种风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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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军。
    不愿让赴死军和这些百姓入城,未尝没有防范李四的意思,这一点大伙儿都是心知肚明,也不必挑破。
    可仅仅一江之隔的镇江水军,眼见扬州危急而不加援,自然是有朝廷放弃江北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民间的“闲散船只”都上去了,两浙的水军也过来应景,你堂堂镇江水师,大名鼎鼎的郑家船队却按兵不动,说没有保存实力隔岸观火的意思又有谁会相信?
    “什么他娘的玩意儿,老子们在运河上搏命的时候,他帮子水师都是缩头乌龟。等老子们把扬州的局面解开了,孙子们就都露了头,早干什么去了?”
    “狗屁的水师,真要有本事早就驾着兵船增援江北了,看着扬州要遭难还缩在镇江,还他娘什么水师?连老子的渔船都不如。”
    “老子们把事情办了,水师就出来了,还嚷嚷着赶我们走,这他娘是什么世道!”
    骂归骂,可骂的再难听,又有什么用?
    对于郑家水师这样自成一个体系的力量,李四还真没有什么想法,反正也没有打算在镇江如何如何,更不想把这支还算强大的水师收归己用,根本也拿不过来嘛。
    既然扬州都破了,江北算是丢的干干净净,清军肯定是要急于渡江南下。
    这样的局势下,清军的目标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了,除了南京还是南京!
    就在凌晨天色最暗水汽最重的时候,李四传令诸营:原地休整之后,立即离开镇江。
    离开镇江之后要去哪里,李四没有明说。
    李四不说大伙儿也清楚着呢。
    多铎的清军在江北只得到一座还在熊熊燃烧的废墟之城,花费这么长久的时日,折损兵将数万连口扬州的凉水都喝不上,肯定在江北急的直蹦跶。更肯定是鞑子要急吼吼的渡江,用掏心战术的老法子对待江南的小朝廷。
    当初鞑子入关,就是用的掏心战术,这回也跑不了还是这个老路数。
    淮扬经营这么久都守不住,南京是什么德行也就可想而知了。
    弘光帝整天搜癞蛤蟆刮雀舌头,听说是在炼制虎狼之药,在民间“蛤蟆天子”的诨号早就传开了。如今大战在即,这个癞蛤蟆皇帝又忙着征选秀女佳丽,说是要立后宫之主。
    可选皇后哪见过这么个选法的?谁家有好看的大姑娘就黑不说白不说的拉走,闹的江南乌烟瘴气怨声载道。
    听南京的百姓盛传,这位癞蛤蟆天子祸害起童男童女来,可是一绝,每天都有好几具幼小的尸体用布包裹着丢出皇宫。
    上梁不正下梁还能不歪?弘光朝的重臣们除了捞钱就是党争,别的本事要一点没有一点,这样的朝廷还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鞑子大军?
    江北好歹还有个气节凛然的史可法,江南有谁?
    马士
    是阮大?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君臣挡的住清军那才叫奇怪呢。
    总算老天还睁着一只眼,降下赴死军来护卫大明的三万里河山。哪里有难,赴死军就去往哪里,肯定能支撑大明的这最后半壁。只要再有个圣明的皇帝出来,稍加整治,上下齐心,鞑子也就是回老家喝西北风的结局。要是忠诚伯心思再狠一些,把鞑子关在长城以内,打他一个匹马不得出关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于这些窥视神州赤县的蛮夷,不打他个结实的就不长记性。只有按住了狠狠的一通暴揍,才能让这些狼子野心的家伙规规矩矩起来。
    当红火的日头从东方升起的时候,江面上都满是赤艳的霞光,远处扬州的大火还想烈烈熊熊的燃烧着……
    长江岸上,赴死军集结完毕,集体面向北方,肃然而立。
    日月血旗高高树起,在凛冽的江风中呼喇喇飘扬。
    赴死军各营各队齐集,血战余生的杀气腾腾而起,光是这种气概就让人心生畏惧。
    这可是真正的强兵,是从血火尸堆中硬杀出来的。一柄柄锋锐无匹的叉子上还带着隐隐赤色,早不知饮了多少仇敌的颈中热血,阳光一映,满满的都是凶狠肃杀之气。
    什么叫精兵强将?眼前就是了。
    二十万鞑子横扫半个天下,在这些叉子面前还不是损兵折将?
    如此的绝世杀器一握到赴死军百战虎贲的手中,再有天神下凡一般的忠诚伯居中帷幄,谁也色变落胆?
    还有那整整齐齐的火铳兵,一个个立的象打了墨标了线儿一样整齐,手里的家伙可不是烧火棍,能整排整片的杀人。
    李四身后就是仅存的几十名孩儿兵,在赴死军雄壮的队伍中,这些孩儿兵最不显眼也最夺人眼目。
    别说是在这个小小的江边,就是在整个江南整个天下,谁不知道赴死军锄奸团的威名?谁又敢小看了这些半大的孩子?若说赴死军战士是凶猛的狮虎,这些孩子就是索命的阎罗,只要他们出现,肯定就是一片死亡和血腥。肩膀上的那块红色袖标就是死亡的标记,还没有谁能够挡的住他们呢,估计也没有人敢挡。
    这些可都是自己的队伍,为了老百姓肯豁出性命去拼的铁军,扬州的铁桶合围都能打破,还有什么是赴死军不能做到的?
    “好兵,好队伍!”老百姓看到了自己的主心骨,激动的眼里都是水光呢,除了说个好字再也想不出什么溢美称赞的言语。
    “扬州一战,”李四大声喊起,下面已是落针可闻,除了江水拍打岸边的声响再无余音:“我军折损甚重,三千七百四十一名持戈战士埋骨江北,已成天人永隔……”
    在扬州大战中,历次战斗,直接阵亡达到三千七百人。
    赴死军总共才有多少,就阵亡了这么多。这可是是三千七百多条忠勇无双的慷慨男儿,就这么把胸中热血撒在了扬州。
    要是换成别的队伍,早他娘散的连影子都没有了,可赴死军依旧完成战役,直到八十万扬州生灵安全撤离。
    是人都懂得感恩的,大伙儿的心里能没有什么想法?
    “扬州一战,为助我赴死军而阵亡的各路丁壮一千四百六十七人,另有四千四百三十人入伍参战,阵亡达到半数……”
    随军的民夫伤亡同样不小,很多刚刚补充进赴死军的民夫新兵一上战场就阵亡,比老兵的伤亡概率要高的多。
    整个火铳营就是实实在在的例子,两千多民夫拖了上去,现在剩下一千二百多一点的成熟火铳兵,其余的都已经血洒疆场。
    “千百壮士埋骨异乡,赴死军上下不会忘记,无以酬其壮烈,唯有水酒一碗与烈士同饮。”李四拿起酒碗,高举过顶,单膝跪倒在江边,浅浅饮了一口,剩余残酒尽数泼洒在滚滚长江之中。
    下面万千赴死军新旧老兵,早已齐齐的单膝跪拜,以慰英雄在天之灵。
    死去的都是朝夕相对的战友,都是生死相托的袍泽,一战之后就已阴阳永隔,敢不叫英雄落泪?
    周遭围拢的百姓也是齐齐跪拜,早已泣不成声。
    若不是这些壮士慷慨赴死,几十万都成了鞑子刀下之鬼。还说什么活命之恩,还说什么全家之德,万千感慨只在这一拜当中。
    在赴死军之侧的唐王已经几十年没有跪拜过了,当初弘光帝的恩旨也是随手接过而已,面对此情此景,也是胸中悲愤难平,毫不犹豫的跪拜下去。
    阵亡的这些可都是大明的忠勇之士,死去之后是要成神继续守护大明河山的,就冲着这份无双的忠义血诚,也当得起我这凤子龙孙的一拜。
    而在唐王身后满身盛装的长平公主,显然是在犹豫要不要如众人一般的拜一拜,过了良久终于没有动。
    赴死军的血诚是天日可鉴,是大明少有的忠良臣子,按说以公主帝子(女)的身份拜一拜也无妨,可现在的长平公主是代表着太子呢。现在要是拜下去,那再有如此场景,太子该当如何自处?上一次太子不也是没有拜的么……
    对于那些战死的将士,在他们身后给与极大哀荣,封其妻荫其子应该可以了,顶了天给他们树碑立传以晓后世也就是了。
    仿佛没有看到突兀的站立在人群当中的长平公主一般,李四劈手丢弃酒碗,声调陡然提高:“鞑子安的什么心思?就要把咱们当成他们的猪羊,要让咱们的后世子孙做他们的奴隶,咱们要用手里的家伙,让鞑子去死……”
    “去死!”
    万千虎贲齐呼,声势之雄壮,仿佛连奔流了千年的长江水也为之一顿。
    “死去的弟兄在天上看着咱们,家里的女人和娃娃也在盼着咱们,盼着咱们能够打回老家去。”
    “去死。”
    无论是赴死军还是周遭赶来助战的江湖汉子绿林豪杰,都齐齐呐喊。
    “鞑子的剃令又下了,说什么留头不留留不留头,要动咱们老祖宗的东西,要让咱们都成为奴隶,再不拼命就要亡族灭种了,告诉我,你们怎么做?”
    “去死!”
    “要想堂堂正正的做个人,就要站着去死;要想芶全性命的做狗,就弯下腰去活着。”李四脸色红的怕人,声调也高的吓人,厉声呼喊:“是做人还是做狗,是生还是死,你们自己选择。”
    “去死!!”
    脑门子上拉屎,由着儿女后代做奴隶,已经是北地百姓不得不面临的选择。
    早就听说北方为了这个剃令已经杀了成千上万的人了。
    这可是关系到祖宗关系到后代的事情,关系到炎黄贵冑华夏一脉的断续存亡,已不是一人一家,一姓一族的存亡
    单。
    鞑子这是要灭我族亡我种呐!
    “扬州,你们看,”李四遥指北方冲天的火光:“扬州已经没有了,可扬州人还在。”
    李四的语速忽然放的极缓,几乎是一字一字的往外吐,对着外围的扬州百姓说道:“你们有没有被鞑子吓怕?你们的胆气还在不在?”
    “在!”
    “狗鞑子,赴死军面对面的硬拼都不怕,我们扬州人就更不怕!”
    “狗屁的满万不可敌,二十万鞑子兵还不是那个鸟样子,有什么好怕的……”
    等这些人的心气火力都上来了,李四忽然语速极快的说道:“扬州父老比不得赴死军的敢战之士,我也不会让诸位上阵厮杀。只要诸位看着等着,等着赴死军打过长江去的日子。大伙儿从扬州出来不容易,有亲的投亲,有友的投友,实在没有去处的可以跟着赴死军……”
    有地方投奔的早就去了,真要有个可以投奔的去处也不必在这里傻等了。退一万步讲,身无长物的又能去什么地方?
    现在是什么世道大伙儿心里能不清楚?去哪里只怕也不保险。
    “我跟着赴死军。”
    “我也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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