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二百四十八乱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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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怕是会挨陛下责罚了。
    望着慕容毅流着泪的脸,交往的往事一幕幕流过眼前,孟聚亦是同样心怀感触。
    对视片刻,孟聚深深地低头:“慕容兄,珍重。”
    他转身翻身上马,头也不回抽了一鞭子,胯下战马长嘶一声,风一般地向前跃去。孟聚昂着头,让那迎面扑来的劲风扑打着自己的脸,感受着那呼啸而来的朔风力量。五月的夏日,官道两边已经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野草的芬芳气息随着劲风扑入鼻端。
    直到奔出了很远,孟聚才回头望去——在巍峨的洛京城门前,那个穿着黄袍的渺小身影依然伫立着,他依然还在固执地挥着手,努力地向这边望过来。
    驻马停步,突然袭来的悲伤使得孟聚身躯颤抖,他也遥遥举起了手,用力向着慕容毅挥舞着,泪眼模糊了他的视线。
    在那荒淫、动乱、无耻的年代,兄弟,请不要深责自己的兄弟。我们都只是风尘中扬起的沙子,随风漂泊。风平后,我们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再见了,我曾经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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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陵卫的兵马沿着官道一路北上,兵马疾驰,两天后,已经抵达了洛京外围的扶遂县。东陵卫兵马在城中歇息了一夜,第二天清晨继续上路。
    刚出发不远,马公公就急匆匆地跑来找孟聚了:“大都督,我们好像走错路了吧?右边的道才是去相州的,我们走在左边的道上了,这是去遂西的,遂西之后再过去就是上党郡了。”
    孟聚的神情轻松:“公公稍安勿躁,这是有缘故的。太子殿下委托本镇帮他料理些事务,所以要绕道过遂西。公公放心吧,不会误事的,最多两天我们就会走回原来道上了。”
    听孟聚这么说,马贵也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样,咱家还以为走错路了呢,没想到是大都督奉太子钧令有差遣要办。太子殿下可是要办啥事啊?大都督能否给咱家透露一些?”
    孟聚望着马贵,神情似笑非笑:“太子殿下嘱托本镇的事——公公您确定真的想听?”
    看孟聚这副蔫坏的表情,马贵立即察觉不妙,他把头摇得飞快:“不想,不想。咱家多嘴了,大都督莫怪,莫怪!咱家这就回去,大都督您就当咱家没来过好了。”
    陵卫兵马向着西北方向又走了两天,已经过遂西县了,孟聚却是依然没有回头转向的迹象。这时,马贵公公终于坐不住了,他再次跑来找孟聚:“大都督,咱家知道不该多事的,不过您能否透露下,您办这趟差事,可是准备要去哪啊?咱们离相州,可是越来越远了,路上耽误得太久了,误了军机就不好了。”
    “不远了,再过两天就到了。到那边办完了事,我们立即调转回头,绝对误不了事!”
    孟大都督口中的两天,那就跟沙漠中的绿洲一般,那是永远可望不可即的幻影。三天之后,东陵卫兵马进了上党郡,孟聚却依然没有回头的意思,这时候,马贵就是再糊涂也知道事情不对了。他跑来找孟聚大吵一顿,要求他立即调头重返相州行营,否则将被朝廷视为叛逃,“必遭大军剿灭”!
    马贵发难的时候,孟聚一言不发,脸沉如水——说实话,他还是很佩服马公公胆气的。这可是在孟聚的中军,左近军士全是孟聚亲信,惹恼了孟聚,被乱刀砍死也不是什么怪事。虽然平常奴颜婢膝,但在关键时候,这阉人忠于职责,很让孟聚敬佩。
    待马贵骂累喘气的时候,孟聚才吩咐左右:“马公公累了,你们把他送回住处歇息吧。”
    “大都督,你辜负吾皇圣恩,若不悬崖勒马,立即回头,朝廷大军一至,必将。。。”
    孟聚站起身,打断了马贵:“公公的肝胆和忠义,我是很佩服的。但今日之事,非言辞能动。天下的离合聚散,无非缘分。我军南下助战,是因缘而来;我今日北上,也是因缘已尽。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缘尽人散,本是世事常态,公公又何必这么看不开呢?
    此番南下,孟某自诩对朝廷还是略有薄功的,即使今日分手,公公何必口出恶言呢?大家都留几分情面,留待将来再见之日吧——来人,送公公回去歇息。”
    几个亲兵入营帐来,将马贵捂了嘴拖了出去,后者圆睁两眼,怒目以示,让孟聚好不郁闷:慕容家的想法也真太奇葩了,自己帮他们打垮了整整一路边军,夺回了金城,救回他们的整路兵马,作为回报,慕容破就只封了自己一个北疆大都督的空头衔——战绩和回报相差悬殊,现在,他们居然还觉得是自己亏欠了他们!
    “有些人呐,还真不能跟他们走得太近了啊!”
    孟聚摇头晃脑地叹道,他把头转向左边的人:“胡管领,这事,你怎么看?”
    胡庸平视前方,表情木然,像是对刚才发生的一幕视而不见。听到孟聚问话,他躬身答道:“大帅,末将受太子殿下钧令,跟随大帅听候差遣。现在,末将并没有接到太子殿下的新命令,所以,大帅有何差遣,末将都会从命的。”
    “倘若我要你随我一同回北疆东平呢?”
    “倘若大帅有命的话,末将不敢不从。”
    孟聚微微颌首。胡庸的表态,证实了他的心中的揣测:慕容毅确实猜出了自己用意了。否则的话,知道自己要北归,作为慕容毅亲信的胡庸绝不可能这么平静。只是,慕容毅既然知道自己要走,他为什么不阻拦自己,反而还派部下来协助孟聚返程呢。
    想到离别时候慕容毅那泪流满面的脸,孟聚隐隐猜到了缘由,他叹惜一声。
    人心呐,真是世界上最复杂最不可揣摩的东西了。
    “胡管领明晰事理,本镇很是欣慰。既然这样,劳烦阁下跟我们走一趟吧,本镇不会让阁下和贵部白辛苦的。”
    “不敢,这是末将职分而已。”
    孟聚一个个望过在座的部将,微笑道:“弟兄们,我们这就——回家吧!”
    其实,早在扶遂县走上岔道那天,有聪明的部下已经猜出一点端倪了,但直至此刻,孟聚亲口宣布了,大家才能确定,真的可以回家了。
    当下,军官们面露喜色,纷纷跑出营帐回自己兵马去。不久,军营各处都响起了士兵们响亮的欢呼声。这趟南下征战,东平陵卫兵马离乡日久,众人早在思念家乡的亲人了。倘若不是孟聚威望高,军功犒赏又丰厚,士兵们早就抗议了。
    晚上歇营的时候,有部下跑来向孟聚禀告,说是监军太监马贵失踪了。孟聚倒也不在意:“让他去吧。他碍不了咱们的事了。”
    孟聚算得很清楚,从上党郡直奔相州,就算快马疾驰也需要四五天。即使马贵能一路狂奔回相州报信,皇帝慕容破要调集大批兵马过来拦截自己,那起码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那时自己早出慕容家的边界了,慕容破就是再吹胡子瞪眼也拿自己没办法了。
    太昌九年六月十日,孟聚兵马抵达上党郡的祁峰县。这里已经接近慕容家与北疆军交战的前沿了,考虑到连日赶路兵马疲惫,前面很快就要进入北疆军的占领区了,在敌占区行军需要充足的体力,孟聚于是下令兵马在此歇息一天,养精蓄锐之后再出发。
    祁峰县是个很小的县城,城里不过几千户人家。进城后,孟聚的亲兵很不客气地把上门劳军的县令给赶跑了,把县衙抢过来当了孟聚的临时住处。
    既然上司如此,部属们自然是有样学样,军官们纷纷领着部下去城里的大户人家处找地方“借脚歇息”——还好,军官们都知道孟镇督军纪严明,奸淫掳掠的事是不敢干的,不过敲诈屋主一顿好酒好菜招待还是免不了的。孟聚对此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反正这不是自己的地盘,这笔账都会记在慕容家的朝廷身上,自己倒也不必太客气。
    在县衙里美美地歇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天才刚蒙蒙亮,孟聚的门就被拍得砰砰响了。孟聚睡眼朦胧地爬起身,亲兵去开了门,却见第一旅旅帅王虎急急忙忙地冲进来,嘴里嚷得天响:“镇督,镇督!大事不好了,咱们可是被慕容家堵住了!他们追上我们了!”
    “慕容家来拦截了?真是快啊!”
    慕容家的兵马抵达得比预想中要快了很多,但孟聚并不在意——他们来得这么快,肯定来不及调集多少兵马。就算有一两旅斗铠,以东平陵卫现在的实力,击溃他们也不过一顿饭的功夫。
    只是孟聚觉得,这一仗打来毫无意义,就算赢了对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平白损折兵力还跟慕容家彻底翻脸,所以,这一仗,孟聚还是想极力避免的。
    “我说虎子啊,身为一旅统帅,你得镇定!这么慌慌张张的,放在弟兄们眼里成啥样了?说吧,慕容家到底来了多少兵马,领兵的是哪位将军?”
    “启禀镇督,他们有多少兵马,现在还没查清。不过他们的斗铠可是已经堵在县城门口了!他们给我们发话了,说要镇督您立即出去见他们,不然就要不客气了!”
    听闻此言,孟聚胸口顿时一股怒气上涌,自南下以来,自己战无不胜,屡破强敌,就连皇帝慕容破和太子慕容毅对自己都要礼敬有加。这个不知什么来路的敌将居然如此嚣张?
    “呵呵,真是有趣。虎子,对面是慕容家的哪位将军?我倒想看看,谁的口气这么大啊,敢这么跟我说话?”
    王虎知道了,镇督显然已经动了怒气。他高兴地嚷道:“就是,来传话的那小子口气忒大,板着张脸,鼻子都翘到天上去。那神气,象咱们是他家养的奴才似的。倘若不是没得镇督您允许不好动手,我当场就把他给宰了。。。”
    “虎子,你越来越像个婆娘了!我在问你话,你在给我东拉西扯什么?对面带头的,是谁?”
    王虎涨红了脸,他说:“镇督,那传话的小子说,他们的将军是行营第七镇的行军总管,具体啥官职咱也记不清,好像是都督兼御史大夫的,姓叶,叫叶子军——镇督,这姓叶的敢对咱们这么无礼,咱们可不能放过他。等下开打,末将定要当先锋,镇督您可得答应我啊!”
    “虎子,你先给老子闭嘴——叶子军,这名字好熟啊,我在哪听过了?”
    下一个瞬间,孟聚整个人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惊失色:“不对,是叶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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