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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中,茫茫一片。天边回旋着一片莫名的红光,在茫茫的前方中,不断地传来巨大的轰隆声,一些白sè的人影在雪幕中若隐若现。空气中不时传来“飕飕”的尖锐破风声响,黝黑的箭矢在雪雾中一闪而过,犹如黑暗中忽隐忽现的飞虫。
李豹子一手拿着长刀,避过那遍地的瓦砾片破碎的城墙边上找到了人。在这边,几个黑sè铠斗士小心翼翼地躲在城墙边后,不时探出头去观察对面的情形。
“米镇督”
铠斗士中一个穿着虎头斗铠的军官回过了头。他警惕地拿着盾,低喝道:“哪个在叫我?”
“是我,李豹子”李豹子从一个破碎的城垛后钻了出来,他边走边观察着四周的废墟,生怕哪块废墟后隐藏着一个胡人弓手突然给自己一箭――交战数天了,魏军可是吃够北胡箭手的苦头了。那些胡人兵箭射得又准又毒,专射铠斗士的面目而来,那薄薄的覆面是挡不住的。
在战时,两名将领都没有时间来寒暄:“米镇督,你们这边情况如何?”
米欢把覆面推到头盔上,lu出一张疲惫又憔悴的脸,胖乎乎的圆脸因为缺乏睡眠而深深地凹了下去。他很直接地说:“不好雪太大,雾也大,我们不知道外面胡人兵在干啥”
“斥候呢?”
“派出去了,但没回来。”米欢神sè沮丧,他说:“李帅,赤城守不住的。城池太大,城墙太长,三个旅全部上城都不够,魔族随便哪个地段都可以突进来。”
“他们能突进来,我们也能把他们打出去。”
“李帅靠巷战不行的魔族有上千斗铠,我们三个旅加起来也不过三百多具斗铠上一次为了赶走魔族,我的两个旅轮番上阵,损折了七十多个铠斗士才把胡人兵赶出城去,胡人若再打进来一次,我们哪还有力量再赶他们一次?趁着现在部队还有战斗力,我们合兵一处,趁早突围吧”
李豹子沉默了一阵,然后,他说:“我们逃了,城里的十几万父老怎么办?还有活路吗?”
米欢低下头,他避开了李豹子的目光,说:“李帅,你是个好人。但这世道乱了,我们还是先顾自己吧。”
“米镇督,再坚持两天东平的援军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
“李帅,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指望其他镇的援军大魏朝完了,已经不是以前六镇相互援助的时候了连我们赤城的兵马都跑了,无亲无故,东平军可能会来救我们吗?再说了,就算孟大帅肯来救,我们派了信使过去,东平也肯立即发兵――那起码也要五天后他们才能赶到我们还能坚持一天就不错了”
正因为曾亲自见过孟聚,米欢自认为自己对孟聚还是有一些了解。他道:“东平的孟镇督乃当世枭雄,他是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的。等我们和胡人兵两败俱伤之后,他们就会来了。”
李豹子的脸微微抽搐,他那yin沉的脸sè显得格外凶狠:“只要孟聚肯来,那就好。老子不在乎赤城的老大是姓元还是姓孟,但老子得为城里的十几万百姓想想父老们平时供养我们,大难临头了,我们不能就这么一跑了之”
他凶恶地盯住米欢:“米镇督,你得陪我再坚持两天到时候,倘若你们东陵卫的孟镇督过来增援,你保住了赤城和十几万军民,这是大功一桩你若是想逃。。。哼哼,老米,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对这个说法,米欢能回报的只有苦笑连连了,他正待说些什么,但这时,远方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轰隆声,两人停住了话头,转头望去。
“胡人兵上来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惊恐的叫喊声,随着传来的就是胡人刺耳的鼓噪声。
“他娘的,竟敢挑了老子这当突破口”米欢又惊又怒,脸上肥肉一颤一颤的。他向李豹子嚷道:“李帅,现在还不知如何,但若是。。。李帅,你可得拉我们一把”
两人匆匆分手,米欢则亲自上了阵头。冒着那漫天飞舞的箭矢,他跑到了一截城墙的废墟上眺望观察,他看到了在雪幕中汹涌而来的白sè人海,犹如蝗虫一般地密集卷来。
凄厉的号角回dàng在赤城防线的阵头,又一次战斗开始了。雪幕中,也不知道有多少胡人斗铠和骑兵贴近了城池。三五成群的魔族铠斗士就在风雪中象狼群一般游dàng着漂浮不定,城头上的守军只能看到他们影影绰绰的身影。当魏军稍一松懈,他们就从雪幕中突然跃出,放箭狙杀阵地上的魏军士卒,然后飞快地后撤消失在雪幕中。
因为兵少,面对此起彼伏的魔族突袭者,魏军也不敢追出城墙,只敢躲在城墙后以弓箭还击。你来我往,空中到处是“飕飕飕飕”的破风冷箭声。
虽然战况不甚ji烈,但米欢依然十分紧张。他站在高处看得清楚,胡人兵压上来的只是一路前锋部队,在他们后面,还壁立着黑压压的森严兵马。大军隐藏在雪幕中,号角低沉彼此呼应,蓄势待发。
很明显,胡人兵马现在正仗着兵力的优势在对自己阵地实行sāo扰攻势,为的是消耗己方铠斗士的体力。一旦自己的铠斗士出现疲态,那在后面养精蓄锐的魔族兵将立即乘虚扑上来。
米欢要应付这种sāo扰战术其实也不难,安排铠斗士分批上阵就行了。但问题是他手下的铠斗士本来就不多,两百来名铠斗士要防守足足两里长的阵线,全部洒上去都嫌不够,若还要分兵轮班那就更是自寻死路了。
他急忙派人向负责左翼的李豹子求援,言之凿凿,说胡人兵已经在他正面集结了重兵,即将发起猛攻,恳求李豹子抽出部分兵马给他增援。李豹子也很仗义,很快给他派来了一营兵马――虽然只有三十来名铠斗士,但要知道这也是李豹子手上将近三分之一的斗铠了。
看到援军抵达,米欢松了口气:有了这批援军,即使魔族再耗下去,自己也可以轮班上阵应付了。
魔族兵马飘忽来往,米欢则是战战兢兢汗流如浆,局面就此僵持了下来。到了约莫中午时分,雪停了,大雾渐渐散去,米欢疑huo起来:倘若胡人兵要使疲兵之计的话,耗到这时候也该差不多了啊他们在等什么呢?
出于一名老边将的经验,米欢开始不安起来。他把目光投向了右手边的侧翼城墙,那里是李豹子驻守的阵地。米欢开始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派人去豹子旅那边查看一下,或者干脆就自己亲自过去跟李豹子商量对策?
他还在考虑着,突然,一阵巨大的轰响突然传来,恰恰正是从米欢担心的地段。他霍然站起,冲着手下喝道:“快去查探,豹子旅那边可是出了事?”
没等探子出发,一名贪狼铠斗士狼狈地从左边阵地奔来,他飞快地扑到米欢跟前,喘着粗气嚷道:“米镇督,魔族兵马猛攻我们,足有近千斗铠我们抵挡不住了再过片刻,他们就要入城了”
米欢还是很警惕:“你是谁?”
“我是豹旅二营的周全”
那铠斗士掀开了面罩,于是米欢认出,此人是李豹子手下的营官周全,平素也是见面的。于是,米欢终于确信,自己确实中了魔族声东击西的jiān计。他怒喝道:“来人,速速点齐兵马,我们过去右翼增援”
但各营斗铠散布在阵地上,要把他们集合,这绝非一件容易的事。米欢正在手忙脚乱地调集兵马时候,仿佛看出了魏军的窘况,本来只是负责佯攻的那路胡人兵马也突然动手,数以百计的胡人斗铠从浓雾中冲出,向魏军阵头攻来,胡人铠斗士如蝗虫般纷纷跃过城头防线,东陵卫各部不得不自行应战,一时间,阵头上杀声震天,两军战成一团。
看到这情景,米欢急得直跳脚。这是个要命的关键时候,一旦自己的兵马被这小股胡人兵拖住,势单力薄的豹旅必将被敌人全歼。
米欢脑筋疯狂地运转着,怎么办?
迅速击败这股魔族斗铠?短时间里肯定办不到。
不顾他们,直接增援豹子旅?放着他们在背后一路追杀,自己还能有多少人能活着抵达豹旅的阵地?
或者,留下一部分人拖他们,自己领着部分人马去增援豹旅?这想法刚入脑海,米欢立即否决了这个主意。分兵力薄,最后被逐个击破,这是最蠢的做法。
或许还有个办法,就此抛弃豹旅一走了之。。。这个念头刚进脑子,米欢整个人打了个寒颤,却是不由自主地继续想:敌人声东击西,突破了豹旅防线进入城中,已突进自己侧后。现在,自己的问题已经不再是如何守住防线,而是怎样安全地从魔族的攻势中保住兵马撤离了。
米欢越想越觉得,确实再没有别的出路了。赤城守不住了,壮士断腕,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他召来了心腹手下,东陵卫洛京旅的旅帅户霸,小声地把自己打算跟他说了,后者大吃一惊。
“镇督,胡狗攻得正紧,这时怎能后撤?要走,那也得打跑了当面的胡狗再走求您收回军令”
米欢回吼道:“老户,不走不行胡狗已经打垮了李豹子,再不走,等李豹子垮了胡狗包抄,我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镇督,这样撤退,我们顶多只能带走两百多铠斗士,但那三千多步军可就得全抛下了城里还有省署、赤城署的吏员和家属,那也是上千条人命啊”
想起那可怕的损失,米欢脸上肌肉都在紧张得抽搐,他清楚得很,今日一战兵败,赤城东陵卫怕是得全军覆没了,自己半生心血付诸流水。但他更清楚,倘若此时不能下决心壮士断腕,那丢的不光是自己的事业,还有自己的xing命。
什么都比不上自己xing命更要紧。年轻人或许还会为朝廷或者功名热血沸腾起来,但对米欢这种在边塞hun久见多了生死早hun成精的老兵来说,什么都忽悠不了他。
“老户,没别的出路我们得走,马上走再不走,胡狗一合围,大家都逃不掉不能进城,得从出城向西走”
着话,米欢向着西边一指,话音未落,他指向的方向忽然也是杀声大作,米欢和户霸面面相觑,都是惊得呆了:魔族竟是分兵三处,同时进攻?敢情,魔族的兵马可是比我们想的要多得多啊
突然知道后路被断绝,一时间,就连久经世面的米欢也有了种天绝人路的无力感。
“这可是天要灭我啊”他绝望又悲愤,却是心下一横,定了决心:“弟兄们,我们无路可退了,只有死战了给我拼了”
但这时,一阵熟悉的呜呜号角声传入耳中。听到那号角声,米欢一愣,却是陡然心中狂喜:敢情西边突然出现的那路兵马,不是魔族,而是我们的援军?
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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