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王道文集》第21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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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要他踏出那一步,从此以後就变成他所陌生的群体中的一个,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没办法不挣扎,连偷偷看著希澈的时候都是。那种甜蜜的痛楚,或者说痛楚的甜蜜,几乎让他快整个人沉下去了。
    可是一旦决定,就不能回头了。人对於仅有一次选择机会毫无反悔余地的事情,总是没办法闭著眼睛就伸出手去。
    别墅里举行的酒会上,韩庚意兴阑珊地站著,和对面两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周围是璀璨的女人们端著各色酒液在游动,飘行。
    早些时候他还会兴致所至地看上几眼,和旁边的人不失风度地评头论足,现在他根本连抬眼去看的兴趣都缺,卯足了劲相互厮杀的各式香水也对他全然没有丝毫杀伤力了,这些昂贵繁杂又奇妙的香气只会让他想起希澈身上淡淡的青草一样干净新鲜又温和的味道,那是希澈长年累月在用的沐浴露。
    每次他一个人在浴室忍不住倒出大堆这种沐浴露来安慰自己的嗅觉感官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真是惨透了。
    “柯家小少爷手里的股份全到希澈手上了。”
    韩庚手一抖,杯子里的液体晃了晃,脸上表情只动摇了一下就收敛成若无其事:“是吗?”
    “所以他们这次硬把希澈也‘请’来了,”说话的人笑得暧昧,“恐怕要热闹了。”
    众所皆知希澈是被他逐出韩家的,他不再是“主人”,大家当著他的面取笑起来也轻松,还有点讨好的意思。虽然谁也说不出希澈犯了什麽错──他看起来永远那麽老实本分循规蹈矩──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有足够的空间来做各种各样恶毒又鄙夷的猜测。
    韩家养了他十几年,韩庚又和他情同手足,却突然翻脸赶他。表面上没有过失,那事实上就一定是不为人知的龌龊罪行。
    这种上流社会生活调料般的,一天也少不了的流言,当事人当然不会听不到,跳出来澄清是最蠢的解决方法,只会让大家传得更热烈。
    所以韩庚也不反驳,就只等它过去。但再怎麽克制,听人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拿希澈当笑话,他脸色还是止不住地僵硬起来。
    “怎麽?”
    “关於他是怎麽得手的,柯家的说辞很不好听,今晚叫他来就是摆明了要给他难堪。也难怪,那些股份落到外人手里,他们不抓狂都难。”
    韩庚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遍四周:“已经来了吗?”
    “早来了,在游泳池旁边,我刚从那边过来。好象戏码刚开始呢。”
    韩庚赶紧找个借口走开,不然会控制不住想一拳把对方脸上的促狭笑容狠狠打掉的冲动。
    他一眼就看见希澈,还是那麽苍白清瘦,朴素简单的样子,站在柯洛那几个泼辣的婶婶表姐面前,微微皱著眉,镇定而且少见的冷硬。
    “除非是柯洛的意思,不然我不出席股东会议,放弃表决权,这样可以了吧?”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又平和有礼,却从那些人喧嚷的叫嚣里一下就清清楚楚地凸显出来。
    韩庚根本没把那些人挑衅的叫喊听进去,他本能地只捕捉他的声音。
    “我说过了,我只是暂时代柯洛保管而已,以後自然会还给他,这不用你们操心……”
    ……
    “柯洛要选择谁来接管这些股份,是他的自由。他已经成年了,有权利不向你们报备。”
    ……
    “柯夫人,请你说话注意分寸。”希澈声音渐渐拔高了一些,脸上是受辱的惨白,预备反击般地挺直了背,嘴角忍耐地绷紧了,“他选择我而不选择你们,只是因为我比你们更像他的长辈,更尽职尽责。你们这样毫无依据妄加猜测,侮辱了我也侮辱了柯洛。”
    ……
    “这些股份是我和柯洛两个人的事,怎麽处理何时归还,都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希澈被激怒了似的强硬起来,“不用再白花力气纠缠了。我们没做你所谓的那种龌龊勾当,柯洛跟我之间清清白白,请不要恶意中伤,否则请你们做好准备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
    韩庚放松似的吐了口气,不管希澈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情愿相信,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反正无论如何希澈都该是他一个人的。一边警告自己别冲动到出手殴打主人,边往前走几步,忍耐地喊了声:“打扰一下。”
    希澈震了一下,一转头刚好对上他的眼睛,吃惊地僵了僵,呆了半晌,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啊……”
    希澈窘极了,他没料到韩庚也会在,白得发惨的皮肤更青了一些,眉骨上多了点羞惭的红色。方才的镇定冷静似乎被韩庚的出现瞬间粉碎。整个人局促站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知道刚才柯家人那番恶毒的嘲讽韩庚都听到了,听到她们说他不知廉耻,为了把那笔股份弄到手就诱骗柯洛上床,跟柯洛同居,出卖身体做了几个月龌龊事情才总算得手……
    韩庚本来就已经够轻蔑他了。
    他直了直脖子,掉转过眼睛,表情平静又认命得近乎痛苦了。
    那些人一见韩庚冷淡嫌恶的脸,就笃定了他是来看希澈出丑的,希澈认输的表情又那麽明显,就更觉得气焰高涨,翻倍地嚣张跋扈起来:“我们难道冤枉你了?那杂种看你的眼光都不对,有毛病一样的,当我们是瞎的?你敢说没做过?”
    韩庚顿时脸色发青,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希澈已经不敢看他了,梗直了脖子,受刑一般望著旁边,半天才张了张嘴巴,生硬地:“我还有事,今天就到这里为止,恕不奉陪。”
    他这明显的逃避像给她们打了针兴奋剂,立刻“轰”地一声,终於找到缺口一般蜂拥上去,紧揪住他不放。
    “啐,真不知羞耻!”
    “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样子,还这麽不要脸!”
    策划了许久的羞辱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兴高采烈地肆无忌惮地争先辱骂,少侮辱他两句就仿佛吃亏了似的。
    希澈的脸和嘴唇都绷紧了,眼睛躲避著旁边站著的那个男人,好象不是因为受辱而苦痛,而是因为是在他面前受辱,才难堪得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在单薄苍白的皮肤下绷得暴突了起来。
    韩庚刚要发作,眼前一晃,没看清是谁用什麽在希澈头上重重甩了一下,也没听清楚撞击的声音,只一眼就看到希澈额头上突然大量渗出来的红色。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大家都惊愕著,连希澈也猝不及防,因为突如其来的撞击和剧痛大大摇晃了一步,一脚踩滑了,身体无法控制地直接往後摔进水里。
    加起来似乎也才不过是两秒钟之内的事情,落水的巨响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往这边呆望。
    韩庚只觉得脑子一胀,什麽也来不及想,等他发觉的时候自己已经紧紧抱著希澈,捂住希澈额头的手红了一片,他是怎麽样跳进水里,怎麽样用衬衫袖子压著希澈头上的伤口,他一点也记不起来。
    “你们干什麽?!”他瞪著池边呆立著的几个人,声音凶恶阴狠得连他自己都吓一跳。
    希澈无表情地站直了,任被水冲淡的红色淌下来,水珠从发尖流进眼里的时候,他就木然地闭一下眼睛。
    “道歉!马上给我道歉!”他知道自己的脸现在一定凌厉到恐怖的地步,完全扭曲了,所有人都静悄悄地畏缩著,甚至不敢和他对视。
    上了岸,早有下人慌慌张张送来棉花,药水和三角巾,战战兢兢地问:“要叫医生来吗?”
    韩庚小心翼翼擦著血迹,狠瞪一眼:“走开。”
    这时候他的眼睛和动作完全不相配地凶悍而且尖利,把四周那些好奇的,会让希澈更难堪更羞愧的眼光统统全都杀退了。
    止血的时候,希澈半仰著头靠在他怀里,闭著眼睛,不敢乱动,等头上血已经粗略止住,上好药水,他又不安起来。韩庚哄骗般地在他耳边小声:“别动……再呆一会,一会就好……”
    希澈听话地停住了,不再动弹,只剩下眼珠还在单薄得近乎透明的眼皮底下犹豫地移动著。韩庚抱著他,等头上渗出窄带的血色慢慢不再扩散,觉得怀里瘦削的身体极其轻微地颤抖著。
    “你冷吗?”
    希澈已经闭著的眼睛似乎又用力闭了一下,没回答。他看出了他的自卑和难堪,就又把他抱紧了一点:“失血就容易冷的,这样有没好一点?很冷吗?嘴唇都白了……这样不行,得换一套衣服…………”
    他心疼得不得了,这是他的希澈,别人居然敢伤他,他真有种自己也被撕开一个伤口似的疼痛感,让他只能拼命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希澈,希澈……”
    他的声音和他看向别人的眼神截然不同地温柔。印象里他也的确没对希澈以外的人这麽温柔过。这是本能而已。
    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牵挂的就只是这个清瘦寡言的老实男人,他好象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旦分隔开来,就会牵扯得他一阵阵发痛。他没有想念过谁,但却会酸楚又痛楚地想念这个一直陪著他的,作为一个理所当然的存在的男人。
    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好象一放手就会觉得痛,好象只有这麽静静抱著这个人,才觉得自己是完整的。
    他就这麽抱著希澈让司机开车回到韩家,希澈一直闭著眼睛,一半是因为失血不少和周身冰冷带来的晕眩,另一半,也许是因为轻微的畏惧。
    他不敢睁开眼睛看,他总觉得怀疑,从在水里湿淋淋狼狈地站起来,被韩庚一把抱住开始,好象一切就变得不真实。他不敢想现在抱著他,语气温和地在他耳边说话的人是韩庚,更不敢睁眼确认。
    也许因为脚底虚浮的缘故,连带後来进了房间,换上干燥又干净的衣服,感觉都像在做梦。
    头上的伤也重新包好了,有只清凉的手停在他额头上:“还痛吗?有没有好一点?”
    希澈迟疑地“嗯”了一声,睁开眼睛,仿佛想弄清这是哪里,自己到底是梦还是醒。
    “头晕吗?那就睡一会儿。”
    希澈茫然了一会儿,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盖上被子:“睡吧……”
    希澈只觉得这些都在他的理解之外,迷惑地紧张了半天才结巴地:“谢谢……”
    但闭上眼睛,过了很久床边的人还是没离开,他只能僵硬地平躺著,一点困意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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