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王道文集》第3、4、5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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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妓留下的,可惜我以琵琶为生,不能留指甲,这样名贵的物事便也只能闲置了。公子若喜欢,拿去便是”。
    在中正待推辞,忽听得楼下一阵嘈杂,先是“扑通”“扑通”几声闷响,接着是几个龟公“哎唷”“哎唷”不住地叫唤开来,允浩的声音在楼下炸开来:“金兄弟,不想哥哥我把楼拆了,就快下来吧!”
    在中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作别了渡红。
    下楼前,他的手有意无意的在自己心口摸了一下,透过薄薄的袍子,他能感觉到那个片刻不离身的锦囊正安然无恙地躺在自己的胸口,还有里面的那个形状尖尖的东西……
    允浩一个跟斗翻到他面前,精神好得不得了的样子:“真是撞邪了,好像又有生意上门了。掌柜的叫咱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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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云城大厅。
    在中接过通红的令牌,依旧退下垂手肃立。城主的声音问道:“都明白了?”
    “是”。在中欠首道:“今夜子时,南京城北,司马大宅”。
    “天沙帮要他们一个不留,宅中所有人,都要死”。
    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回答的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是”。
    “好,你下去吧。去我书房找香儿拿参茸丹去吧”。
    待在中走出大厅后,城主转向允浩,面上仍是毫无表情:“你和在中一起去吧,记着一个不留”。顿了顿,他又压低了嗓子,“还有,帮我从宅中取一幅画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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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的南京城丝竹渐已散尽,城中的青石板路上,更鼓渐行渐远
    。
    没有星星,月亮也悄悄地钻进了云层。
    又是一个暗夜。
    城北的司马大宅的院子里却仍是灯火通明,酒席正酣,丝竹细乐伴着调笑之声,一阵阵悠悠不尽地传出高高的院墙来。
    席上首座坐的是一个肥头圆脑的官员,襟前缀着补子,官阶显见不低,此时笑盈盈的端着酒杯,一手搂着一个歌伎,已有了七八分醉意。
    次座上是一个肤色黝黑的大汉,衣着华贵,举止却甚是粗鄙。他举杯高喊一声:“诸位,”四座顿时安静了些,“今日我司马良栋正式归顺朝廷,今后得以安享荣华富贵,实乃托了朱大人的鸿福庇佑”。(上手官员笑眯眯地言道“不敢”)“今日大家需得尽兴,不醉无归才是啊!”
    话音未落,一块通红的小木牌子,落在了身前的桌上。“醉不醉倒也无妨,反正今日各位是回不去了”。
    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两个人,一黑一白,脸上各自蒙着布帕。
    司马良栋脸色一变:“这是我门中的天沙令,阁下从何得来?”
    “你即投靠朝廷,便已不是天沙帮中人,新教主要你今天宅中一个不留”。黑衣人冷冷地说道,“记住了,你是死在连云城的手上”。
    话音未毕,匕首已出鞘,幻化出一道梦一般迷离的光芒。
    司马良栋眼见黑衣人的身手快得如闪电一般,几个好手吭都不吭一声便已倒下,情势大为不妥,心里便存了逃跑的念头。眼见院子里乱成一团,未必有人注意自己,赶紧向大厅跑去。迈不出两步,得眼前一花,一条白影正挡在眼前。他一惊之下,挺剑便刺,出剑却只觉手中空空,心下一片茫然,剑已经到了白衣人手中,架上了自己的脖子。
    白衣人的声音冰冷的出奇:“你们帮主要你最后一个死,他要你看见自己的亲信如何在自己眼前一一倒下。——还要我转告: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司马良栋想起自己叛出天沙帮时对帮主的恶行,头上已是冷汗长流,眼见那朱大人吓破了胆,跌跌撞撞地竟也向此处跑过来,忙伸手一啦,将一个满是肥油的庞大身子往白衣人健身上一推,返身便逃。
    金在中一剑将那朱大人搠了个对穿,挺剑又往司马良栋背后逼去。却见他又拉过身边一个歌伎,向自己推来。不由暗骂此人胆小如鼠,卑鄙猥琐,心下大是不耐:“总不成将这院子中人一个个挡过来才好”。手一挥正欲照章办理,却见烛光下那歌伎花容惨淡,正是渡红。心念电转间,硬生生地把剑往侧一带,剑锋擦着渡红颊边而过,带下了她几缕发丝,又“波”地一声,插入了司马良栋的背心。
    金在中不由得苦笑,这是自己第一次没有做完成“买卖”吧。
    转身贴上允浩的背,与他共同厮杀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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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间,院子已是静悄悄地,方才的盛宴一片狼藉,代之以遍地横尸,如同修罗屠场一般。
    郑允浩将匕首收入怀中,掸了掸袖子:“这次你我的孽可造大了,总有近二百条人命吧”。一回头,却见一名歌伎坐倒在司马良栋的尸首边,瑟缩成一团。“原来还有一个小姑娘呢,险些漏了……”
    在中手中剑一挥,挡在了允浩身前:“一个女人,又吓傻了,算了吧”。
    允浩大感意外:“你忘了城主说的,一个不留……”
    在中依然不动:“算了。她不会记得的”。
    允浩大感踌躇,天沙帮要求一个不留,一来是为了惩戒,昭告叛徒下场,二来,借连云城之手灭门毕竟不甚光彩,不留活口,也是要求保守秘密,不堕天沙帮威名的意思。决非什么小事,因此城主再三交待。但以金在中的脾气,既然如此回护于一人,自己就决计讨不了好去。由想起之前韩七的事来,只好叹了口气,回转身去,道:“走吧”。
    身后却响起一个声音:“别走,我认得你”。
    金在中不由得浑身一震,停住了脚步,却不回头。
    渡红自满地鲜血直中缓缓站起身来:“你是金公子”。
    郑允浩“刷”一声拔出匕首。
    “公子念着你我情分,要放渡红一条生路,渡红感激不尽”。身后渡红的声音也是分外平静,“只是渡红亦不是愿在尘世苟且偷安之人,不愿令公子为难……”
    在中心中一惊,反手挥出一把银针,旋即欺近身旁,却只来得及抱住堪堪倒下的渡红。园中仍是灯火通明,只见她手腕上满是在中方才撒出的银针,心口正中却插着一把镶满珍珠的凤凰簪子,鲜血如泉涌出。允浩也忙过来,连点她胸口几处穴道,但心脏受损,已经是无法可救了。
    在中哑然道:“渡红,你这又是何苦?”
    渡红软软靠在他的怀中,嘴角冒出几个血泡,挣扎着笑道:“渡红不是我的本名,我叫暖雪,苏暖雪。你呢……?”
    “金在中”。
    “好……,在中,保重……”
    渡红眼中的笑意慢慢溢出来,嘴角却渐渐僵硬了。在中只觉得怀中的身体一点点变冷,一时只觉得心下茫然,孤寂已极,眼前的情景全在不停地倒退远离,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在做什么。而茫茫天地间,竟也没有什么可依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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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重劫·往生
    我姓苏,苏暖雪。这是多么特别的名字。外婆说我出生的那一天,初春的江南飘起了一场小雪,虽然落地即化,却宁静安详,美丽无比。
    可是后来,我成了渡红,成了南京城里最红的歌姬。
    我不快乐,一点也不快乐,纵然有数不尽的富家子弟追逐裙下,有数不尽的金银珠玉任我挑选,可寂寞却一天天快要将我的心吞噬。每当宴尽歌罢,曲终人散,黑暗笼罩我的东厢房时,我总能看见那一场雪,宁静地,从天幕落下,落在如梦似幻的江南。真的是很冷。
    在以为自己将要被寂寞蛀空时,我遇见了他。
    他总是穿白色,美貌得连女子也自愧弗如,不像是人间应有。他的眼眸总是漆黑幽然,脸色总是沉静若水,衣着举止也都儒雅端方,可我却能感觉到他身上与众不同的气息——寂寞的、落拓的、无助的气息,和我一样的气息。在万千人群中仍能轻易显露,就如同楼畔不眠不息的秦淮河,纵然带走多少繁华,一旦入夜,仍不免孤寂地流淌。
    于是轻易地沉沦。
    人人都说绮翠阁的渡红姑娘有英侠之气,早已经勘破红尘,把心都放凉了。可青楼女子,也是有心的。只是这一颗心如何给,我也不知道。
    他不来的日子,我总坐在窗边他常坐的位置,数着河上的画舫,直等到沉沉日暮,楼下传来丝竹之声。而他来了,我却只能认他作寻常恩客,张口结舌,生怕多说一句也是错处,只有不停的唱,唱,唱……
    最怕的,使他一朝厌弃,再不回转。
    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小时候,外婆曾经对我说,上一世欠一个人许多,这一世便会深深地爱上他,为他受尽人间千种万般的苦,再换来下一时,他的爱。
    我想我一定上辈子欠他良多。
    可这一世,我又能为他作什么,才不致失去来世的他?
    当他挥舞着长剑出现在面前时,虽然看不见面貌,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是的,我终于明白应该怎么做。
    心底是窃喜的,他是杀手,是拿人钱财于人解忧的那一种。
    其实,和歌伎在本质上也毫无二致。
    然后是忧愁。如果选择生,那今生今世,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吧?一个杀手,不可以让身份、让真实的面目轻易暴露。你再不会踏足烟花地半步,我的日子又会变得没有等待,没有希望,空洞冰凉。而我,是真的愿意为你死,不忍心让你有一点点的危险,一点点的为难。更何况,我的血,那么多的血,留在你的白色袍子上,今生,来世,你都不会再忘记我了吧……
    所以我很幸福,真的幸福……
    再见,在中。
    不要难过,为我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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