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王道文集》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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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昌珉慌乱地提起书包追着远去的娇小身影，等一下我啦！
    凤凰树的赤色火焰烧透了整条镇海路，九月是它的旺盛花期，整条路恍如披上了红色纱丽的印度少女，美丽又娇饶。
    “双十”的校园里挤满了回校的学生们，吵吵嚷嚷地交流着过暑假的愉快经历。天空还飘着薄薄的雨丝，也防碍不了同学们跑到花园里呼吸着经过一个暑期的阳光浸润更为青荫葱茏的合欢花散发的香气。
    他靠在围墙上，手指掐着爬山虎深绿色的藤蔓。汁液浸渍着手指，染上透明的浅草绿。一片风吹过，叶子舞动起来，一波一波几乎快把身着白衣的他淹没。
    门口驶来那辆美洲豹，却没有见到那天双手叉在口袋中，嚼着粉色香口胶的漂亮少年。一脸灿烂微笑拍上他的肩：嘿！丫头……
    那天风很温柔，阳光耀眼。花红在他们中间静静落下，他们见到的第一秒，时间很像突然停止了转动。
    一身笔挺军装的男子礼貌地跟着教导主任进了办公区。有天怎么没有来？昌珉好奇地探究着那道身影，耸耸肩后，把贩卖机里取出的可乐递给白衣少年。
    ：“都报上名了，我们现在回医院么？”
    ：“去一下有天家吧……”他朝大门口走去，说出的话让昌珉差一点被呛到。
    什么？俊秀到底想做什么？来了有天家却只是沿着围墙静静地站在外围，不发一言地看着有天的房间。久到昌珉几乎快要昏睡过去才垂下眼帘：“回去吧，以后我们可能见不到有天了……”
    他把用透明玻璃压制成的仙人掌标本摆在大门口，拉着昌珉的手离开。海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吹散了他眼中闪动着的涛天海浪。
    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窗棂上的水滴提醒着早上下过的一场雨。渗透留下微小痕迹，就像我想遗忘你的心。蓝色的雨，仙人掌标本，来时的白色道路，离去的海风渐弱。我们，终于像不同轨道上的星星，交集擦过继续前行。
    很可惜啊，朴有天同学将赴加拿大留学。老师的话引得教室里一片惊愕的叹气声，还有同学抱怨有天要走了也不亲自来告别。
    俊秀写字的手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墨水滴在洁白的纸张上，沿着纸桨的纹理晕开，小小一朵墨色的花。
    好像有天的眼泪，陪着他一起去送父亲最后一程时，流下的眼泪。
    女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早知道要抢走有天校服上的第二颗钮扣。后桌的秀珍更是推了推俊秀的背问他：“俊秀，连你也不知道啊？你们平时不是挺要好的么？”
    他露出淡淡的微笑，摇了摇头。
    ：“真可惜啊！学校起码一打女生暗恋他。”女孩子鼓起可爱的腮，那模样很像某天他们坐在台阶上时，他撒娇的模样。俊秀收回目光眺望着窗外，那里的藤蔓已经沿着树枝爬上了半空，生命力真旺盛，不是吗？
    整整一天，他都呆呆地望着窗外，直到昌珉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他才惊醒，原来已经放学了。
    ：“俊秀，你不舒服吗？”
    ：“没有，我们走吧……你不是要回同安区的姥姥家么？迟了没公车。”
    望着他在落霞中拉长的背影，少年大大的晶亮眼睛闪过一丝难过。
    明明心里那么疼，却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俊秀，你这样让人很想狠狠地揍一顿，揍碎你那张伪装的假面，露出真正的自我。
    在医院门口停顿了一下，他进了闽客隆买了一桶霜淇淋，香草口味的。结着霜凌的盒子冰着手指，凉意从指尖达到心脏。
    医院是交接班的时候，护士们都忙着去打卡。他推开门很欢快地跟哥哥打着招呼：“哥，今天开学第一天，你有没想我？我很乖喔，一放学就回来了。”
    霜淇淋掉在地上四下溅开，他被紧紧地勒在炽热的怀里。有天身上熟悉的气息充斥在空气中，他柔软的唇压在脖子的脉搏处，热度惊人地让皮肤燃烧了起来。
    ：“放开……”俊秀的心口一窒，攥紧着拳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压下反身拥抱他的欲念。睁开眼时，眸子里已是漫天大雪，温度降至零下一度的冰点。
    ：“不放我就……啊……”
    该死的，他被咬了……恶狠狠地一口咬在皮肉里，痛得他压抑不住呻吟。刚张开嘴，把他推到在地的有天就压了上来，激烈地吻他。
    强势，残暴，冰冷，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好像小兽对待自己的猎物般撕咬着自己的两片唇瓣，很快俊秀就在口腔中尝到了血腥味。
    他的力气比有天小很多，只能被动地承受他暴烈的吻，脸上却感觉到大颗大颗的水花不断落下来。
    有天在哭？
    他情不自禁地抚上那张布满红肿淤痕却仍然俊朗的脸，发现他泪流满面，幽深却清彻的眸子里映出自己的脸，竟然一副哀伤的表情。
    有天……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有天把手中的仙人掌标本举到俊秀面前，眼睛里带着愤恨
    你的手？？
    不用你管，回答我啊！俊秀，回答我……
    有天的手伤的很重，血肉模糊。那是他拼命地挣扎扭动，花了几个小时才把手从粗大的麻绳中抽出造成的后果。他从窗户冒险往外跳，还好没有弄伤其他地方，却在门口捡到了俊秀放下的仙人掌标本。
    一种深深的失去感弥漫全身，他怕得不停地奔跑，一刻也不敢停息。
    俊秀被有天大力摇晃着，后脑勺撞在坚硬的地板上，刺痛感在头皮扩散。
    因为我讨厌你，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的人生？讨厌你的自以为是，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
    什么？有天睁大的眸子里闪着受伤的神情。
    ：“朴有天，你不会以为和我接过吻就什么都不一样了？我告诉过你离我远一点，被我伤害过的也不只你一个人。你以为我被你摸摸就是你的人了吗？笑话，那有福城堡不知道多少人都可以叫我宝贝……”
    对不起啊……有天，不要原谅我……远离我，你的人生便不会脱离轨道。
    沉默，一片沉默，啪一声，他被有天一巴掌打得头朝一边歪过去，艳红血丝从嘴角流出。
    他冷冷地抹着嘴角，从有天的身下坐起：“你要发疯去外面，别吓坏我哥~”
    你哥，你的心里只有你哥哥一个人，那我呢？我算什么？
    ：“金俊秀，你……你很好，你好极了……我只想问你，对你来说，我算什么东西？你痛苦时的精神安慰吗？”他颤抖的连话都说不清楚，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还往下淌着血，让俊秀的脸几乎无法绷紧。
    求你，快点离开我吧……
    ：“你真聪明，就是这样，只不过是一个不太熟的东西而已。”
    是么？只是一个不太熟的东西而已？他的心终于绝望，绝望到瞬间就停止了跳动，坠入万丈深渊永不复生。
    看着有天几乎站立不稳地扶着墙壁走出病房，门咯嚓一声关上后。俊秀终于忍不住趴在了哥哥的身上痛哭失声……哥，就让我哭一会，我的心好痛……
    怎么会这么痛？潮汐一般不断涨着，暴虐地冲击着海岸，不容我有喘息的机会。再度尝到失去的窒息滋味，是他亲自把那个少年推出了自己世界的瞬间。
    一路上恍恍惚惚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白光猛烈地在头顶炸开，他的掌心却冒着冷汗。只知道恢复意识后，自己躺在床上吊着盐水。母亲在一边哭，父亲焦燥地在病房里踱着步。
    爸……妈……他沙着嗓子唤他们
    ：“有天……”妈妈扑到他身上紧紧地搂着他。
    ：“有天……”爸爸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我想去加拿大……对不起，我不听话让你们伤心了……原谅我，爸爸……”
    有天！！我的儿子……他这是，头一次见到父亲的眼泪。流着泪的父亲看起来那么地弱小与苍老。
    他闭上眼，任凭泪水汹涌滚落下来。他的爱，他的恋，他人生中初次的心动情动，苦涩又疼痛。被小小的少年深深地扼断了喉……
    时间沿着世间的轮廓走动，严格精确毫无偏差，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X城的秋天转瞬即逝，凤凰花开败后很快就会步入冬季。冬季的X城会漫天萧瑟，毫无生气，海风常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他与他之间，离启别殇。
    有天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沉睡，耳朵里塞的CD机，声音哀伤的女歌手唱着：想念变成一条线，在时间里面蔓延，长得可以把世界切成两个面。他在春天那一边，你的秋天刚落叶……刚落叶……那一瞬间，你终于发现，心中的爱与思念，都只是属于自己，曾经拥有过的纪念……
    气流不稳地从机翼划过机身，偶尔引起轻颤，他把身体蜷成小婴儿的姿态，沉沉地沉睡。
    甜美的空姐派送饮料时，看见五官漂亮的少年掩在黑色留海下的睫毛濡湿，满脸泪痕未干……手中握住透明玻璃压制的仙人掌***标本。
    小小尖尖的刺被真空压在没有氧气的空间。
    就像我从此活在没有你的世界……
    允浩得知有天突然出国的事时，有天已经到达多伦多，他打电话过去口气惊讶地追问弟弟为什么？
    有天什么话也没说，半晌才回答哥哥：“哥，我想你，我会想你……多伦多好冷，没有阳光……”
    朴有天他，再也回不到从前，夏日骄阳照耀心田的那般快乐……
    他的心里住进了一个夜妖，诡美的脸庞露出倾城微笑，温柔又残忍。
    海的这边是枫叶的国度，冰天雪地，融合多元国家文化的宽容城市。
    沉默不语的东方少年受到了学校里大部分同学的欢迎，他们都想与他成为朋友。但他却总是独来独往，俊美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偶尔阳光灿烂时，一个人靠在天台盯着手中的玻璃小盒发呆。
    那是一朵小小的仙人掌***标本，闪着早已失去色泽的粉红。
    每个晚上，有天仰望亿万光年前的星空，轻声问它们：你们快乐吗？永远照着恒久的轨道运行，不能依偎在一起，你们快乐吗？
    十月金秋，北方的天空空旷深远，空气干燥的连发尾都迅速流失水份。他仰起脸默默看了看B城幽蓝大气的天空，旁边推着轮椅的高挑少年轻轻拉过他的手紧扣住。
    他们相视一笑，步出火车站的大厅。沿途所有人都盯着轮椅里沉睡着的绝尘精灵，露出惊艳的神情。
    那是一种根本无法用语言赘述的美
    哥，你开心吗？这里是B城，我和昌珉带着你一块儿来到这里了呢~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