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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时候开始,声音被打过折扣,只留下那一小部分传进耳朵?是什么时候开始,戴着耳机,开大音量,以此来伪装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与他人交谈?是什么时候开始,连自己都讨厌了自己?
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
还是,根本不愿去想起。
它其实长久地存在于脑海中,永远地定在那一刻,连时间都拿它没有办法。
悠长的黑夜,仿佛从深谧的古道中走来,望见了洞口那片光明。刺眼的,本能地用手去挡。头很重,抬不起来。慢慢适应了光线,从手指缝里看出去,阳光很好,洒进来,橙黄色的。床一半在阳光里,一半在阴暗里。无数看得见看不见的尘埃在跳动。房间的基调是白色,还有浓重的苏打水的味道都在提醒着自己身在何处。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什么?
不知道。
一只手还举在那儿挡着阳光。小时候总以为这样就看不见太阳咯。其实,手指边缘会有红色的印迹,那是阳光穿透皮肤,穿透血管的颜色。通透的红色,很好看。
悄悄下了床,轻轻推开门。从缝隙里看到父母坐在靠墙的椅子上。父亲一言不发,申请严肃地看着母亲在哭。不,只能说是抽泣。因为听不见声音。
声音?
一道白光划过心扉,无知无感的,但稍后是加倍的疼。就像在玩耍时,不小心摔在地上,擦破了皮,不是流血,是隐隐地渗出几颗血珠。刚刚开始不会觉得疼,但之后,火辣辣的,一直蔓延到第四根肋骨下面的心脏。
关上门,捂着胸口弯下了腰,蹲在了地上。
声音。
有什么不对劲?
对。
……声音。
下床。穿鞋。开门。哭泣。一切都太过安静了不是吗?
为什么不努力去听就仿佛置身于真空中?明明看得这么真切清晰的动作,为什么偏偏没有因为振动而发出的声音呢?
是没有。
还是……传不进自己的耳朵呢?
太阳突然变得毒辣起来,眼睛一瞬被灼到,泪水就那么情不自禁地淌出来。抹了把眼泪,低声骂了句该死的太阳。
出院时,父母微笑地解释给自己听:"你只是生病了,回家乖乖吃药就会好了。"
解释?
为什么要解释?
自己又没有问。
但回应他们的是一如他们一样的微笑。
后来,整个事件像拼图一样,在父母闪烁其词但偶尔对着电话里的某个谁或者两人偷偷的谈话中,被一块一块地拼凑完整。
无非就是小孩子生病,发了高烧。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注意的地方。
不过只是发烧而已。
多平常。
然后呢?
然后,几乎丧失听觉。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还没有完全丧失。是别人大声喊"救命"或者"当心"时可以跑去救人一命或者救自己一命的程度。
所以。
怎么说。
是万幸中的不幸。
还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终究是留了一个"幸"字。因为至少没有烧坏脑子或者死掉,并且仁慈地让自己保留了一些听力。
那时,李特七岁,或者八岁。
不是……都已经忘记了吗?
懊恼的情绪。无奈的情绪。酸楚而柔软的情绪涌上来,淹没了自己。
连小小的石子都在他面前逞了能。
李特坐在地上,看擦破了皮的手掌,杂乱深刻的掌纹被道道红色生生地截断,混着沙石的血。头顶上突然投下一大片阴影。鲜红色的血变成了暗红色。抬头看到的是一个轮廓,太阳在他身后发出微不足道的光。头发因为光线的缘故微微地发黄。但是这个轮廓是那么熟悉啊!
"你怎么了?"
"摔伤了吗?"
"要不要紧啊?"
"都流血了呢。"
"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李特看着强仁一张一合的嘴,看他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手指。感觉到他手心传递过来的温度,比自己的要高出一些。
李特一声声啜泣起来。有泪珠落在地上,湿了的深色的印迹,一滴又一滴。
"哎,你别哭啊。"强仁蹲下身去。
"不就是摔了一跤么。"过路的人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
"到底怎么了?人家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强仁在旁边抹汗。
李特一把拉过他的外套,哭得一塌糊涂。
好象内心所有的痛苦都一起迸发出来,皮肤上如此真切的灼痛感,医生用双氧水消毒时,李特没有出声。看那些沸腾着密密麻麻的泡沫的皮肤。
这么痛。
一点点地从心脏出发,终于到达皮肤表面。于是连着一起痛着。
外面又来了生病的或是粗心大意的学生,校医匆匆处理了下就跑了出去。只剩两个人了。桌上茶杯的热气袅袅上升,形成白色的水汽,湿漉漉的,柔和温暖。
正想着的时候,正好对上强仁投过来的目光,相视了一会儿,又低下头看着鞋带。
安静得连空气都凝结,只听见水汽化开的声音。
"其实我不想的。"声音突兀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恩?!"强仁挑了挑眉毛,不明白。
我是真的不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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