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三十七擒贼酋好汉居奇货破宫门皇帝恤民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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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正往前走,忽见远处一彪骑兵,约百余人,踏得黄尘滚滚,顺着官道奔来。郝老四道:“定是鳌拜又派援兵来了!”胡宫山不语,只是呆呆望着。半晌,哑然失笑道:“来将不是别人,是令兄魏东亭!”郝老四仔细看时,大喜道:“果然不错,只是方才你说他在西华门被扣住了,如何脱得恁快!”胡宫山皱眉道:“围店的有五百余人,他带这百十个人来,济得了什事?”
    魏东亭怎么会来了呢?他不是被扣起来了吗?是的,他是因为急于救康熙,才闯了西华门被刘金标扣住的。他这么快地便脱身出来,也还是仗了康熙的搭救。
    翠姑挡了车驾,把康熙皇帝从半道上堵了回来,在车上,又被苏麻喇姑点破了女儿真面目,便说了自己是拿了胡宫山的字条,特意赶来拦驾的。苏麻喇姑听了,亲切地说:“好姊姊!不管你是什么样人,今儿个挡车,对我就有救命之恩——也用不着瞒你了,这位就是当今天子御驾康熙万岁爷。我是他的侍女,名叫婉娘……。车中不便行礼,我代主子谢你了!”
    苏麻喇姑这一番情意恳切的言语,在翠姑听来,虽然是意料中的事。但她从没有想到皇帝身边还有这样一位深懂人情事理的侍女!再瞧一眼侧着身子坐着的康熙,正向他点头微笑。翠姑原有些胆怯,现在见到这位万乘之君竟如此和霭,羞涩、胆怯之情去了几分,大胆地说道:“奴才与人有恩仇难报,所以冒死拦挡圣驾。”
    “卿与何人有恩?”康熙饶有兴致地问。
    “明珠大人。”
    康熙一听这话,侧过脸看苏麻喇姑,正巧四目相对,遂又问道:“明珠是朕股肱近臣,他现在何处?朕正打探他的下落!”
    “他在鳌拜中堂府中!”翠姑冷冷说道。
    “噢!”康熙吃了一惊,忙定神笑道:“想起来了,是朕差他去来着。”听康熙如此说,苏麻喇姑和翠姑都觉意外,同时望了康熙一眼。翠姑便问道:“皇上难道差他去坐老虎凳吗?”
    “什么?”或因车马晃动,或因心里吃惊,康熙几乎从座上弹了起来。苏麻喇姑转身问翠姑:“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远远望见西便门,苏麻喇姑才想到,将车上这个女子带入宫是不合适的,慢说敬事房无法记档,太皇太后知道,更是一件不得了的事。前后思量一阵,终于开口问道:“姐姐住在何处,我们送你回去。”
    “不必了。”翠姑叹口气道,“我就在此下车吧——停车!”她突然大声喊道。张万强不知车中有什么事,一扳铜刹手“嘎”地一声车停稳了。翠姑不待康熙主仆说话,霍地跳了出去,迅速将瓜皮帽盖到头上,又将额前留海、鬓边秀发掖入帽中,俨然像一个青年仆人的模样,向康熙主仆一揖说道:“告辞了!”说完转身便去。
    “慢!”康熙将身探出车来,说道:“你方才只说了恩人,还有一个仇人是谁?”
    “这个不说也罢。”翠姑正色道,“说了也没用处。”
    康熙料定必是鳌拜,摇头笑道:“你也太不将朕放在眼里了,怎见得就说了也无用呢?”
    “好,奴才斗胆讲了!”翠姑昂然回道,“是洪承畴!皇上舍得杀他谢我么?”
    “有什么舍不得?”康熙略一迟疑,又复大笑道,“可惜他已死了两年,你还在拿他做对头。”言出,翠姑似被人猛击一棒,退后一步,颤声问道:“这是真的?”
    康熙笑道:“此人事明不忠,死后恩荣甚微,也难怪你不知道。朕贵为天子,还能骗你不成?”
    翠姑面色立时变得煞白,立在地上晃了一下,勉强站住脚,仰天惨笑道:“哈哈……死了,死了!”她心中时乐时悲,如飘如落,天地也仿佛在旋转。一双眼睛直瞪瞪地瞧着康熙的车子远去,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道:“你们……你们走吧!”便也拖着踉踉跄跄的脚步向前走去。
    撇下呆立在那里的翠姑,康熙的轿车在寂寥的北京城外疾速而驰。苏麻喇姑见康熙脸色愈来愈阴沉,以为他动了杀机,忙劝解道:“她是有功的人,虽言语有些冒犯,还是可以宽恕的。”
    “你哪里知道她?你不知她的心!”康熙看了她一眼,沉思着道:“这真是天意呀,洪承畴如果没死,朕倒真想除掉他呢!”
    这话若非苏麻喇姑亲耳听见,简直不能想像会出自皇帝之口。洪承畴从龙入关,虽然立了极大功劳,却一向小心翼翼。他对不起前明,对清室却无丝毫过失。太皇太后常说:“没有洪承畴和吴三桂,就没有大清!”太皇太后尚且如此推崇,作为孝子贤孙的康熙皇帝岂肯违背懿旨,为一孤苦女子报私仇,去杀一位功勋卓著的大臣?呆了一阵,苏麻喇姑才开口问道:“这是主子的大事,奴才不敢插言。不过洪承畴对于咱们大清总是有功之臣,皇上怎会舍得杀他呢?”
    康熙冷笑一声:“如果做臣子的都去学洪承畴,做皇帝还有什么意思呢?”
    只此一句,嘎然止住,康熙不再说下去了,两眼沉静地望着前方的黄土路。黑灰色的西便门阴沉沉的,在西北风中迎风呼啸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几个军士毫无生气地守在门口,冻得身上抖抖嗦嗦。一阵风钻进来,康熙打了个寒噤,吩咐张万强:“今几索性迟点回宫,再向北折!”
    张万强答应一声“扎!”熟练地将鞭一扬,马车一个急转弯,径向北拐去。就在这时,忽然听得车后头蹄声得得,一骑自西便门飞奔而出,追了过来。张万强瞥见,吃了一惊,他不敢大意,忙立起身大喝一声:“驾!”催马狂奔。
    可是后面的单骑,早已超乘而来,截在前头。一个人滚鞍下马,攀住了车驾。康熙定神看时,却是熊赐履。他一身朝会袍褂,大帽子上的红缨被颠得十分零乱,连一个随从也没带,气喘吁吁,满头是汗。康熙急忙挑起轿帘沉着脸问道:“什么事这般慌乱?不要忘了你是国家大臣!”
    “圣上教训得是!”熊赐履走近车辕,用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圣上,魏东亭被扣在西华门了!”
    “什么?”康熙勃然大怒,身子一跃就要站起,被上面车顶碰了一下头,才意识到是在车上,“怎么,这就要造反了吗?还有什么,奏来!”
    熊赐履手扶辕,将额头在辕杆上磕了三下,算是给皇帝行了礼,急急忙忙他讲了西华门前发生的这场变故。
    原来,讷谟命刘金标扣下魏东亭之后,自己赶往山沽店去了。刘金标这小子对魏东亭恨之入骨,真想亲手宰了他,出出自己的怨气。可是,他也不傻,知道这事不能蛮干。按律,内侍不奉特诏私闯禁宫,应该送内务府治罪。可是刘金标一琢磨,送内务府不如交到巡防衙门更合适。巡防衙门的首领葛褚哈,他是鳌拜的人,和自己也是朋友。只要把魏东亭按“冲扰关防”的错儿往葛褚哈那儿一送,下到狱里,一夜就能黑了他!于是,他便命人架了魏东亭从西华门往巡防衙门走。不料刚把人带出来,就迎头碰上了内阁大学士熊赐履。这熊赐履呢,是得了胡宫山的信,特意冠带袍月带着亲兵赶来的,见刘金标押着魏东亭正往前走,便大喝一声:“站住!”
    刘金标谋得这个差使还不到一个月,很多部院大臣都还不认识。他见熊赐履带着大队亲兵,珊瑚红顶,仙鹤补服,一摇三摆威风十足,却不知是个什么来头,心里便有点怯,忙上前扎千儿请安道:“大人,这是咱们刚拿住的贼!”
    “呸!”刚刚说了一句,被魏东亭照脸一口唾沫骂道:“你才是贼!熊大人,不必与这杂种多话。您去和孙殿臣讲,他能治这东西,赵秉正也成!”
    熊赐履一想也是,当即吩咐管家:“你在这里守住,不可让他们把魏大人带走。我进去就出来。”说完便朝里边走。这时刘金标已瞧出个大概,心知这位大员必与班布尔善不是一路,口气也就变了,伸手拦住道:“大人可曾奉诏?”
    “我不见驾?”熊赐履道,“我要去见内务府堂官赵秉正。”
    刘金标闪着独眼,皮笑肉不笑地移动一下身子挡住去路,“大人,堂官不在,您就免了此行吧!”
    熊赐履大怒。喝道:“怎么,你要造反吗?”
    “嗬!”刘金标冷笑道,“不让你进就算造反?告诉你,我刘某是属狗的,除了主子谁也不认得。你要硬闯,我自然连你也扣!”北京人最爱瞧热闹,周围过路的听这里人声喧嚷,不知西华门出了什么事,过来一个红顶子官员和蓝翎子侍卫在那儿指手划脚地论理,便渐渐围来一大群人,呆呆地看热闹。
    熊赐履知道康熙要到白云观山沽店去,原就放心不下,便带领家仆随驾扈从。上朝的半路上遇到了胡宫山,听到了魏东亭被扣的消息,便独自回去换了朝服赶来相救。原以为不过是误会,说一说便可了结,不想此刻竟连自己也被搅了进去,这才晓得事情并不简单。他稍一沉吟,改变了主意,说道:“好,奉职谨慎,有你的!不过你稍待片时,我去找一个管得着这事的人来,再行发落?”说罢,也不等刘金标回答,返身至轿车前解下一匹马,飞身骑上向西奔去。
    这里刘金标“呸”了一声,大声喝道:“带上姓魏的,咱们走!”几个刚走几步,便被熊赐履的管家带着几十号人站成一排,气势汹汹地封住了路口。
    那管家的叉着双手在胸前:嘿嘿笑道,“老兄何必着急,多少也得给我家主子留点面子,家主已有吩咐,再等片刻又有何妨?”
    刘金标大声嚷道:“你家主子算哪个槽头的驴!我这是皇差!”一边说一边一起要往前闯。管家见他这样,拉长了脸道:“刚才您说你是属狗的,可是你还不知道,我属老狗!你才当了几天差?一个蓝顶子芝麻官儿,永定河里的王八也比你值钱些,就敢小瞧我家大人!”说着一横胳膊挡住了去路。
    刘金标顿时大怒,一手抓住了管家左臂,另一时便向他猛撞过来。那管家本事虽不济,却滑溜得很,右掌虚晃一招,竟向他脸上扫来。这一掌若打在脸上,那才真是丢人现眼呢!刘金标急忙收臂一格,早踢他下盘,管家趁势急向后退出几步。双方虎视耽耽对望着。这时看热闹的老百姓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密不透风,后边的人还在往前涌,伸长了脖子要看个究竟。
    刘金标将手伸进口里呼哨一声,西华门禁兵们“哗”地一声散开,逼了上来。管家也高声喊道:“识相的等着我家大人,不然爷也就无礼了!”便从怀中抽出一柄匕首护在胸前。就在这时忽听人群外大喝一声,“放肆,不得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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