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鬼在北宋末年的日子》第一百七十六章乞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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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絛如今在枢密院供职,说到底也是清贵的活儿,所以晚上就有闲暇和友人谢十过来赴会。
    他们没有要什么阁子香间,就坐在大堂中央。如此招眼的地方,自然能吸引到四周好奇的目光。不过在今晚上这个文人荟萃的地方也不算稀奇,旁人嘀咕两句也就顾自己的话题了。
    前排的贵宾席里,头系素巾的许份与几个太学博士说话,他作为宰执子嗣,在对国丧的遵从上自然是比旁人严格,所以今日朴素的着装也并没有引起边上诧异。
    这时有家奴上前耳语,他听着也无甚表情,点点头,就让人下去了。
    文会完后要去看戏?
    他微微皱着眉头,旁边老叟的问话打断了他继续思索。
    “自官家守丧罢政后,朝里党派矛盾尖锐,互相攻讦之举已不成鲜闻,子大久居中书身边,可有曾探得些官家意向?”
    “这个……子大也不甚清楚,家父于此事讳莫如深,看来也是难以揣度到圣意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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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七夕不准外庆,所以士人家就只能在府中庭院里设下彩楼,也就是乞巧楼,里头铺陈着摩喝乐、花瓜、酒菜、针线,或儿童诗作,或女子巧工,然后焚香列拜,这就是乞巧了,府里的妇女望月穿针,或是把小蜘蛛放在盒子内,次日查看,如果结网又圆又正,就算是做得巧了。女眷对于这些当然热衷,哪怕外头巷子里的文娱活动取消,但在府里照样是几个姐妹玩的开心。
    金梁巷子的李府庭院里,彩楼结的很精致,府中女眷在那焚香列拜,瓦亭里的四个老儒则是沏着饼茶攀谈,坐东的是李格非,旁边分坐着晁补之、吕希哲以及刚回京的陈师道,这些苏门子弟也是难得聚一起喝茶。
    “哦?苏师已至江淮,怎得都无有书信传来?”
    晁补之和李格非把目光看向陈师道,这位刚从彭城祭祖回来的老友所带来的消息肯定要比他么要准确。
    陈师道摇头叹息,“苏师已抱恙在榻,不愿我等挂虑,所以就让过儿不起书信,若不是我路经常州时听士人提及,怕如今也不得而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些人间常数他们也是看得开,不过心中的唏嘘是难免的。
    这时候,府里的家仆开始把各方文会上的诗词文章呈上来,重点的几份拣在最上面。
    陈师道拿着手上这份看,忽然对吕希哲笑起来,“这阙矾楼的词作大家不妨看看?”晁补之和李格非拿过去通阅了遍,也都笑了起来,几乎不用去看署名就知道是何人所作。
    “荥阳先生看来得去劝劝令徒了,如此年纪就已萌生退意,可是大为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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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矾楼大堂内,桌子底下已满是果壳菜羹,梁楣间的乞巧灯笼开始流泄出残滞的烛光,座上的宾客儒士吟诗弄词、怀古伤今。把这七夕词会氛围烘托到一个顶点,不过每回到这个众人齐夸的时候,总会有不同的声音出来。
    席间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去。那个冠玉清俊的蔡家三少。
    蔡絛面色平静,“作诗用事要如禅家语,水中着盐,饮水乃知盐味,尔等诗词百首如一首,卷初如卷终,大抵屑屑较量。属句平匀,不免气骨寒局,殊不知诗家当有情致。抑扬高下,使气宏拔,快字凌纸。”
    他的讥讽立马激起了堂上一众才子高士的斥责,“黄口竖子!”、“无礼狂生!”成了这些人最多的用词。
    台上的李师师把一切看在眼里。文人自古相轻。也不算稀奇,她推开琴案站起身来,“大家且听师师一言。”作为今晚诗会的主家,底下自然是会给她面子,所以在骚动一阵后就静了下来,或者是希望从她嘴里找到可以落脚的台阶。
    “…所谓各花入个眼,牡丹尚不可举世皆爱,又合乎诗文哉?”、“蔡郎君言语深刻隽永。能直言当前诗文弊病,实属真才学……”
    这一句真才学说的蔡絛多少有些心驰曳动。他忍不住扬起些下巴,看的旁边那些被讽者瞪眼皱眉,不过最终台上还是迎来了转折,“只是……”
    “今日乃乞巧佳节,诗文皆是助兴之举,大家心愉之下聚一起说话,便是极好的乐趣,倘若一定要分出个三五九等,岂不是坏了这前来的初衷?”
    她作为酒楼的形象,自然不会因为个人情感而偏帮,虽然她也确实倦了这些内容贫乏、又局促于遣词列句的诗风。
    底下这些人刚有了台阶,就立马把矛头对向喝茶沉默的蔡絛。
    “蔡郎君乃蔡老学士之后,常言道虎父无犬子,蔡学士既诗文著于四海,蔡郎君又岂会弱了去,如今恰逢佳节,不如蔡郎君也留副墨宝下来,以供我等后进瞻仰学习。
    他们笑吟吟的,蔡絛的脸就黑了,眼下这等情况除非能写出苏东坡那等诗词,不然肯定会被对方挑刺,他正犹豫间,身边一同而来的谢十却是站起身来与众拱了手。
    “蔡兄才倍于十,是故……为乞巧填词这些小事岂可劳蔡兄贵墨,不妨就由谢某为佳节献上一词。”
    二十七岁的他今年科举再次落第,心灰意冷之下已打算回临川归隐,不过在这段最为失意的时期,蔡絛的出现对他帮助极大,两人一道研讨、谈论国事,这让他的精神比之往常好了不少,出于对好友的感激,所以此下就出面为他解围。
    蔡絛眼神报以谢意,而旁余人见诘难不成,悻悻下也就大度的唤上纸墨,旋即,谢十已书写完成,堂堂然的一阙《鹊桥仙》跃于纸上,众人围观上去,有人轻声的诵,脸上的轻视也慢慢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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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的李府庭院里,晁补之捻弄着胡须、抑扬顿挫的念,也是在感受内中的韵脚起承。
    “月胧星淡,南飞乌鹊,暗数秋期天上。锦楼不到野人家,但门外、清流叠嶂。”
    “一杯相属,佳人何在,不见绕梁清唱。人间平底亦崎岖,叹银汉、何曾风浪。”
    “嗯……立意新颖,算是好词。”
    全篇以天上人间的对比来描绘人间不平,世路艰险,字里行间已有心灰意冷之心,可谓是极写实之作,所以这些老头不看署名就能笃定是吕希哲这高徒所作,此子屡次不第倒不是才学不佳,就是因为陈书过于刚直,入不得评审罢了。
    说起这诗词来,陈师道立马就想起来李格非那宝贝女儿,当即一拍大腿,“差些就忘了,文叔,丫头的事儿我可听人说了……”他义愤填膺的,“我说你急的什么,即使是嫁人,怎的偏偏要选赵挺之那老东西做亲家,你这不是存心要与我为难么。”
    旁边晁补之亦是点头,“我早说过了,不过也不能全怪于他,那丫头自己也唐突了些,最后若不是一品斋那商户搅局,恐怕如今我们也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喝茶。”
    苏门子弟与赵挺之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尤其是陈师道。他和赵挺之是连襟兄弟,所以出于撇清界限的考校,对赵挺之更是深恶痛绝。如果之前只是单方面的话,那年前的皮袄事件就让他和赵挺之两人完全决裂,所以才会对李格非将闺女嫁给死对头的事表现如此愤慨。
    他搬出这茬来,却也免不了要被李格非笑两句“冻死恶人骨”,不过笑归笑,事情还是要解决的,他让家奴唤这小女儿过来。可不想最后只有那丫鬟花细到得瓦亭前,低着头。
    李格非眉头皱了起来,“安安那丫头呢。怎得今儿乞巧也不出来。”
    “小娘子……在房里做诗词。”
    “是嘛?”陈师道笑着搁下茶,“那丫头不是不惜得作词,还笑我们这些老头是清贵闲人。”
    晁补之也是跟着大笑,“那躲屋里做什么。还不拿来与我们瞧瞧。”
    小丫鬟在几个老头的目光下也只能将词取了出来。“小娘子本是烧了的,不过奴婢觉得不好,就偷偷从檀炉里捡了出来,可惜……已经毁了几处。”她把词递过去,几个老头将它抚平整,入眼、一纸的娟秀。
    “草际鸣蛰,惊落……”这边缺了两个,“正人间。天上浓愁,云阶月地。关锁…”缺了一个,“…重,纵浮槎来、浮槎去,不相逢。星桥鹊驾,经年才见,想离情、别恨……”这里被烧了一大块,其后只有完整的一句,“甚霎儿晴,醍儿雨,醍儿风。”
    词句虽然残缺,但极具个人风格,炼词也很讲究,看的这几个大儒抚须颔首,不过同时,也都把疑虑的目光投给了李格非,李格非额头上的皱纹瞬间是多了几道,想想这女儿的经历,不禁叹了口气。
    “这孩子生母早逝,我这做爹的又忙于案牍,照料不足,于是养成她孤僻性子,不过年长些后就改善许多,本以为相安无事,可如今看来……怕是心事沉的更深了。”
    在这些老头眼里,少女一直聪颖而又活泼的,前次的一剪梅以为只是偶感兄长情事,可如今再得见这等愁词,心里的想法自然就不会这么简单了。看来……还是瞒了他们很多啊。这几个老头有些感慨,一时没了话。而这时拜列完乞巧的王氏过了来,看到桌上的残词。
    “嗯?安安写的?”她出身书香,自是能看出内中词意,所以这眉头就蹙的更深了。
    “安安呢,让她过来。”
    “小娘子……小娘子。”花细更是不敢看她,“出…出去看戏了。”
    “什么?!”
    这大晚上的,又是七夕,准不会有什么好事。这些念头在王氏脑海中长出来后,就像是决了堤的水,也顾不得余事,吩咐家仆备车起行。
    “还不快说那丫头往哪儿去了?”
    “应…应该去了南通一巷的春台班,因为今晚是苏郎君排那……”
    “又是那姓苏的!”王氏一声怒斥出来,却是拽住了李格非的袖子,“文叔,这回你也得跟我去,不能让那姓苏的再这般猖狂了。”
    李格非也只能陪着她去,府邸门前,陈师道和晁补之两人看着马车行出金梁巷,眼珠子却是转的有些异样。
    “那,就此作别了。”
    晁补之也是,拱手,“就此作别。”
    这看在年逾花甲的吕希哲眼里,只能是摇头而笑,他一把老骨头了,可没这精力去瞧小辈的新鲜,在家奴的扶持下上车,可是真个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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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间点上,人头攒动的州桥御街处,一辆马车慢慢的停在了桥口处的凉饮摊头前,车边百姓布衣经过,也有扛着糖人草毡叫的走贩叫卖过去。
    少女揭开车帘,“怎么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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