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缅行纪》第二十一章夜探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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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中，陈佳永他们疾行如风，形同鬼魅。不到15分钟，就赶到了右边的寨口。只见石块垒的寨子围墙已垮塌大半，寨门也只剩下了一个架子，寨门板也没了，门架孤零零地斜立在那里，摇摇欲坠。
    他们进得寨门，沿“街”两旁大多为草棚前行了约50米，没有碰到一个人。再往前一探，只见寨子中间的一块坝子上，亮着两盏如同“鬼火”般的桐油灯。影影绰绰中，有些人在忙碌着，还有不少人在哀号着。坝子上摆放着约30具死人，用乱草盖着，情景一片凄惨！
    “都是地震惹的祸呀！”陈佳永悄然叹了一口气，带着身旁同样默然的二人，又向寨子中心最高处的一座木楼摸去。他们在暗处行进，行踪没有被人发觉。这也有赖于漆黑一团的夜幕和他人们佩戴的夜视镜。
    陈佳永他们到了那座木楼近处，仔细观察着：这幢木楼共有3层：最上层为哨楼，亮着一盏油灯，一个哨兵斜倚着木栏杆正打着瞌睡；第2层约有500平方米，有不少房间，朝外还有一道木走廊，看来是木楼主人们住的；最下一层中间是一个大厅，两旁有不少房间，估计是管事和下人以及寨丁们住的地方。楼前是一个宽约800平方米的院坝。从木楼两端朝前，垒着一圈约2米高的土墙，但土墙已垮塌了三分之一，缺口暂时用一些木板遮挡着。
    陈佳永他们要进去这幢木楼易如反掌，但他想了想目前没有必要：一是对方敌友未定；二是这个寨子武力也不足，勿须动武；三是看来这个寨子遭灾也不浅，恐怕是凶多吉少。他就决定从正面去探一探。
    三人收好了夜视镜，整理了一下装束后，就走向了木楼院子的正门。守在门口的一名寨丁拉响了枪栓，吼道：“啥子人！”
    “呵，借宿的客人。”陈佳永微笑着拱手近前。那寨丁见他们没有敌意，就忙叫人进院子里禀报去了。
    不一会，有一位50多岁的人出来了，看模样是一位管家，他眉宇间似乎挂着一些忧色。互相见礼后，他满怀猜疑地问：“三位先生，在大震之后，你们还能至此，可慰上天的眷顾。不知怎地就到了舍下呀？”陈佳永答到：“在下和兄弟们三人，从缅国而来，到国内进货贩卖。途中，突遇天塌地陷，幸好在山崖中躲过了崩石之灾，林中寻路几日，晚间才到得贵寨。见贵府门楼巍峨，定是大户人家，才冒昧前来叨扰！”老头见陈佳永言词得体，举止恭谦，神色也和缓下来。只有刀玛在一旁心里暗笑：无赖出生的大少爷，这会儿还真像个彬彬有礼的公子哥儿了。这大少爷给他的惊奇真是太多了，他真感谢天上那块石头砸中大少爷确实是砸对了！
    大家互相通报了姓名。老头名叫“木姐哥”，果然是这座木楼的管事。他回去禀报后，回转来大门口对陈佳永他们说：“土司大人有请诸位！”就领着他们进了院子，到正屋大厅。这时大厅里已经点燃了两只蜡烛，正中上位的一只虎皮竹躺椅上，半躺着一位年近70岁的老人。木管家向他们介绍到：“这是阿吉土司”
    老人头上没有缠着常见的头人头帕，而是缠着一圈纱布，好像是头部受了伤。待陈佳永他们上前见过礼后，老人用疲惫而虚忽的眼光望了他们一小半会，嘴里小声地咕隆着说话。木管家忙凑到他耳旁听着，一边听一边大声传递着：
    “远方来的客人，十分欢迎你们。我们同是遭难的人，吉祥寨也遭了大灾，若敝寨款待不周，敬请见谅。”陈佳永赶忙连声感谢。老人喘息了一会，又咕隆道：“我这辈子一心向善，吉祥古寨也一直安康，但这次在我的任上，却遭受到了‘天谴！’十分想不通呵！”陈佳永赶紧上前安慰了他一阵子，说其他很多地方也遭了灾，这是天灾，而不是什么“天遣谴”。老人紧抓住他的手，哆嗦着，咕隆着道：“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好人，请你们帮帮吉祥寨的子民们吧，我谢谢你们。”众人见老人有些虚脱了，木管家忙让4个侍从抬着虎皮竹椅进后屋里去了。
    在大厅重新坐定后，陈佳永向木管家施礼道：“再次感谢吉祥寨和老土司、木管家及寨子的朋友们热情接待。”使木管家他们对陈佳永三人好感倍增。陈佳永不失时机地向大厅的人每人递上了一支香烟，他就着烛火自己也点燃了一支，这是他今天以来抽第一支香烟，一股惬意感直冲他的脑子，弥补了他一下子就散出去了大半盒香烟的失落感。
    木管家对他道：“陈公子，实不相瞒，吉祥寨确实是遭大灾大难了！”接下来他就讲述了遭灾过程：
    “天灾”他们称地震为天灾首次来临，镇上的木屋就垮塌了三分之一，寨子的石彻围墙也塌了大半。奇怪地是大多数草房和窝棚却没有垮塌原因是低、矮、轻。寨子900多口人，只砸死了12人、砸伤8人，但是，其中砸伤的就有老土司。当时他正午睡未起，一根房梁砸下来，撞着了他的头顶。其中有8人是在山田里干农活时被崩塌的山石砸死的。损失应当说不算太大。但恼人的是寨子从5里外用水渠接来的饮用水断了。暂时又派不出人去修水渠，大家就喝着雨水和土坑里的积水。从昨天上午开始，很多人出现了腹泻、腹痛等症状。寨子里备药不多，医治不过来，已经死去了20多人，还有近100人病危。
    听了木管家的介绍，陈佳永用屁股都想到了：这个寨子里遇上了震灾后的霍乱。若不尽快遏制霍乱势头和迅速治疗病人，全寨人都将会在几天内受传染而死光光的。
    太可怕了！陈佳永不由“唰”地一下站起身来。
    “尊贵的客人，莫不是要走吗？”一个好听的女子声音从上面传来，陈佳永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楼梯上站着一位年青妇人，长发挽髻，身着一条傣家真丝绣花长筒裙，俏立在楼梯口。
    她撩裙冉冉而下。近得身前，只见她约莫二十四五岁，容貌姣好，身材匀称，体态婀娜，举止有方。但是，脸色却显得十分苍白。
    木管家忙介绍到：“这位是土司大人的七太太扬丽云……”只见这位杨丽云太太一挥皓腕，神情淡定地说：“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说完到一旁太师椅坐下，静静地望着陈佳永。
    陈佳永坐下和七太太见过了礼，心想：寨子里从昨天开始，肆虐着的霍乱令人已经令人十分害怕了。这严重的后果，要么她不知道，要么她知道……那就镇定得太可怕了！
    他正想着，就听她淡淡地说到：“我们己经绝望了！”她说完话，两行清泪就已经从她俏丽的脸庞上流下。陈佳永心里又是一惊。
    她又道：“我们不想连累贵客，若要走，就请你们赶快动身吧，走得越远越好！”
    陈佳永心里一阵感动：她原来是不想连累我们。他脑子里正电光石火般思忖着，只见那七太太杨丽云起身，正说：“送……”她送客的话还没有说完，陈佳永就立刻起身对她道：“且慢！我们不会就这样走的，让我们大家再想想办法好吗。”
    扬丽云神色惨然地道：“寨子里的中草药也用完了，啥法子也想过了。唉……认命吧！”陈佳永急忙道：“七太太，您可千万不要灰心泄气！说不准还有些办法可想，说不定我们能够帮助你们！请您先讲讲寨子里的疫情，好吗”
    扬丽云听他说出了“疫情”二字，就道：“看来陈先生也懂一些医道呵。”她收回心神，详细地介绍起疫情来：
    寨子里200多年来都一直饮用着从右边深涧用渠道引来的山泉水。地震后，又是大雨和余震，大家都顾不上水渠被断，当时也出不了寨子去。就直接饮用了雨水和土坑里的积水。当发现有腹泻等病情后，略懂医道的她用完了寨子里的所有能找到的药物，还是没有制止病情的蔓延和扩展，以至发展成现在的全寨大范围的疫情。
    陈佳永听她说完后，沉思了一小会，看着眼巴巴看着他企盼着的扬丽云，说出了他的办法：
    首先、疫情凶猛，要尽快防治；
    其次、堵住源头，任何人从现在起，不得饮用未经处理过的水；
    第三、集中所有染病的人到土司院坝，实行隔离；
    第四、立即组织还没有染病的一批人，去迅速火化已经死去的人；
    第五、立即组织人手去填埋动物尸体和所有积水坑等。
    杨丽云迟疑地看着他说：“这样……能行吗？”陈佳永又道：“马上派人到山涧上游的水渠断水处担回干净的渠水，当然越多越好。但要经他派人处理后才能喝！”他又让扬丽云多点灯光和火把，这会儿不要心痛柴火，防病救命要紧，火把等对驱虫和防疫也有好一些处。那七太太扬丽云也很果断，马上命手下的人一一照办去了。
    杨丽云引陈佳永他们上了2楼，在街楼上，他看到，只一小会儿，山寨里就亮起了许多火把，寨民们逐渐行动起来，死寂的山寨略略有了一点生机。他迎着扬丽云探寻的目光，心情沉重地道：“我们对付疫情，这才只是开始。”
    陈佳永接上了耳麦，与刘兵通上了话，让他命崔英子和赵大雄二人携带所有的药品和中草药，火速赶来寨子；苟良才的岗哨撤回，在营地20米处与刘兵轮流警戒。另：电告大队部：小分队进展情况正常。但所到的山寨遭遇到了灾后大疫情，请立即组织驮马将烧出的所有生石灰连夜驮至山涧处，再用人力搬运至山寨。张春坐院长带偏崖3名护士、一半药品和手术器械，随队火速赶至山寨，不得有误。切切！
    扬丽云在一旁不解地看着陈佳永低头“自言自语”，他也不便解释，就对她说：“现在没有下雨了，我们有了宝贵的抢救时间。请您派几名得力的部下，到寨子右边的寨门口去点上火把，迎接我们的医生到寨子里来。”她听了后，眼睛一亮，马上就吩咐木管家亲自带二名寨丁前去了。
    这时，集中到院子里的人已有100人之多，其中有20多人是抬着进来的。他们或躺或坐，情形凄惨无比。陈佳永顾不上一旁流泪的杨丽云，大声说“快去院门外安上几只大木桶，在院子里升几堆大火！”说话之间，木管家等人陪着赵大雄和崔英子二人赶来了。
    陈佳永对他们二人道：“这个寨子里遇上了霍乱，我们要立刻救助寨子里的人。”他简介了情况后，崔英子就带上口罩和医用手套，挨个在病人中检查去了；赵大雄又要求安上了一口大铁锅烧开水，锅里则放进了板兰根和一些中草药，又将烧开过后的水，倒在两个大木桶里，再放进了一些粉末搅拌后，就让每人喝一大碗下去。陈佳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