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缅行纪》第五章株式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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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永佳先前在夷人面前宣布说他是“陈大少爷，名叫‘陈佳永’”，这话一说出了口，陈永佳就变成陈佳永了。
    陈永佳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咱认了！今后咱就叫陈佳永了。
    不一会儿，安贞子将一个叫春森的日本人带到了陈佳永面前：他带着一付打破了的眼镜，像貌倒挺文静俊雅，举止也挺绅士的。陈佳永问他：
    “姓名、年龄、学历、职务”
    春森一低头，“嗨”了一声，答道：“春森一郎，28岁，东京早稻田大学医院傅士，现为日本防务有特派驻缅医官，授中佐衔。”
    陈佳永问：“你们一共有多少人？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春森答：“我们一共有80人，其中40人为武装卫队，还有10名是商人，考查团成员有20人，医护人员10人。目的是从缅东北到缅西北，进行一次中缅边境资源调查。我则负责医学方面的考察事务，待考察结束后，就受命在缅甸八莫建一座小型医院，为在当地的日本人提供看病和治疗。”他说，没想到商队不知怎地就和前面打起来了，他们在后面停了下来。战斗正在激烈进行时，恰巧又遇上了地震，稀里糊涂地，于是，他就跟着到这里来了。
    陈佳永问：“你的医疗队带了多少人？”
    春森答；“10人，泥石流涌来时淹死1了人，连我一共还剩下9人。”
    “现在其他8个人都在吗？”
    “都在。”
    “其他的事儿你真的都不知道吗？”
    “是的，我只是个医生，军事上一概不知，也不能问。”
    “被救出来的，跟你同级的佐官还有吗？”
    “有，但只剩下了一位木村少佐1人。其他的佐官都不幸葬身泥石流了。”春森回答。
    陈佳永对春森说：“你不要多虑，每当一个人遇上了灾害，都要想法子挺过去的。你只要在和我们作战时没有开过枪，我是会饶过你的。我先前说过的话是算数的。但我期望你能在治疗伤病员和人员卫生以及防疫方面多多出力。这会儿，无论我们和你们，现在都要为这100多人畜的生存而尽力。拜托了！”
    春森“嗨”地一声，向他鞠躬后，心情感激地下去了。
    下一个带过来的那少佐木村。他在陈佳永面前敬了一个军礼，说“谢谢阁下救命之恩！”然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陈佳永示意让他坐下。
    陈佳永说：“你不要先言感谢。作战时，我们是刀枪相见的敌人。但是在我们在共同遇到了人类无法抗拒的天灾时，又成了一起对抗灾难的同命人。作为人类中的一员，我们理当救援你们，这也是我华夏民族遇难相助的一贯传统。”
    木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感动。
    陈佳永又说：“把你们的情况谈谈吧，你一点都不能保留，否则……”
    那木村犹豫了片刻后，就述说了他们日本武装商队此行的情况：
    他们这只武装商队是隶属于日本东京山本株式会社中的一支，山本株式会社的活动范围包括东南亚和印度支那，他们这一分支主要活动在缅甸。除了正常地经商外，他们武装军人更主要地是护送人员安全地到达各地和一些考察活动中的护卫行动。
    这次考察的人员中各种成份都有。他们出发时的80人中，除了10名是商人外，还有医护队员10人。其他的人员较复杂：有工程、测量、气象、农业、地质、建筑等方面的专家和工程技术人员共20人。可能是商队中的这些考察团成员很重要，经山本会社请示了上面后，特地派遣了40名武装人员，由山本一夫大佐带队，以保此行万无一失。
    事实上，他们在曼德勒集中后，向东北缅一带出发大半个月以来，沿途基本没有遇上什么大的阻碍，甚至多次出入中缅边境都很顺利。后来，大家就把这趟差事当成了科考和旅游了。但是，随行的商人们却很不满意，因为他们实质上这次行动中用来作为掩护商队作幌子的，所以，商队并没有去认真做生意。
    在要返程时，为了平抚随队商人们的不满，山本一夫大佐才让他们做了一些生意上的事儿。大家当时也没多想，反正是要回去了，就让他们捞一把算一把吧。大家就连骗带抢地弄了不少好东西，打算到曼德勒或到仰光，甚至带回日本去倒卖。
    但是，根本没有想到你们这一家被骗后，还会带着队伍死命地追上来，并且还打了我们的伏击。
    陈佳永知道：日本的株式会社实际上就是股份制公司的意思。第一家株式会社是创立手1869年的丸屋商会，它的企业以丸善株式会社的名号相传了140多年了。但是，一些较大的株式会社，就同各个时期的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例如当时的第一家股份公司“海援队”，就是为倒幕势力培养海军力量的。眼下，这只山本驻缅株式会社能够申请和动用正规军队派人来护驮，其政治背景肯定不是一般的。
    陈佳永这时可顾不上那么多，管他什么‘会社’啥的，这会儿生存才是最要紧的。他又问道：“你们和英军交战又是怎么回事？”木村接过了陈佳永递给他的一只香烟，点上火，狠狠抽了几口后，又继续说到：
    “这次确实是一次意外。当我们返程到了湎甸境内的达利寨不远，要经过英军的一个哨卡。商队在接受例行检查时，一位工程师绘制的图纸筒从驮架上不慎掉了下来，甩开了盖子，露出了一卷资料，被检查的英军发现了。因为我们一直是缅人打扮，英军哨兵可能是怀疑我们商队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两个哨兵也看不懂，他们就留下了一人，另一人拿着那筒图纸就向哨所走去。我当时想：这筒图纸拿去就算了，驭架里有的是，只要不暴露就万幸了。但是商队中突然有一个人用日语哭喊到：这是我大半个月的心血呀，不能就这样让他们拿走了！哨卡的英军士兵一听，一下子就端起枪子弹推上了膛，但我们出手更快，不到5分钟，就解决了他们12个人，攻进了哨卡，夺回了图纸，还在哨所里俘虏了19个人。
    陈佳永问：“一个英人的边防哨所有这么多人驻守吗？”
    木村答：“没有。经过了简短的审讯，被俘英军中也有一个军事设施检查小组，正在哨所作短暂休息，恰巧被我们碰上了，但他们此行的目的还没有问出来。我们迅速离开了哨卡，在达利寨去接了留在那里的医护人员后，决定先向北回绕，再从小道赶去到帕亚，从东向西北返回密支那。
    “后来呢？”陈佳永问。
    “后来……商队就遭到了你们的伏击。但我们火力很强，武器也很先进，不怕你们的伏击，但是，就怕伤了驮队和医护队以及工程技术人员和那些商人们，就让他们集中在下面的石山梁上，由我们战斗人员往山坡上进攻，击垮或者消灭你们。当我们正要得手时，就发生地震了。
    “那突发的泥石流汹涌而来，实在太可怕了！尤如千军万马，不可抗拒！大地震动，四处塌陷。泥石横流……50多匹骡马的驮队、包括连英军俘虏在内的近100人，一下子就被裹了进去……天崩地裂的震颤后，我们剩下的人马就站在那石梁的顶端上了，后来就……成了……这样……”
    说到这里，木村悲痛欲绝地低下了头。他缓了缓又说：“我们除了在岩石盘上拒绝投降、因绝望而开枪自杀的4人外，被你们救出幸存的一共有16人，其中医护队8人、工程师2人、商人1人、战斗人员5人，相对完整的就只医护队了。这些人里，还有1人重伤、5人轻伤。”
    陈佳永对那木村说：“对于我们双方在地震中死去的人，还有英国人，我表示哀悼。但是，你们在我华夏的地界，打死打伤了我们不少人，这就是侵略和犯罪！我们可以马上审判并处决你们这些商队战斗人员。
    木村浑身颤抖着，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陈佳永又说：“但是，我们华夏人暂时还没有杀俘虏的习惯。而你们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就等着去努力去赎罪吧。”
    木村“嗨”地对陈佳永一个鞠躬，就被团丁押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