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最新泰坦尼克号-海洋的心第十三章[2]

边缘最新章节目录
   里也踏实一些。
    把母亲安顿在医院里之后,士心叫父亲照顾着她,士心忙着去找环卫局,他要让环卫局承担一部分医疗费。母亲在工作岗位上受伤,应该得到单位的照顾和帮助。但是他很快就失望了,环卫局的人推来推去最终推到了一个科长手里。那个科长脸上长着几粒麻子,端着一杯浓茶端详了士心半天,然后官腔十足地说士心的母亲是临时工,单位不能支付医疗费。士心一听就火了。
    “临时工?有一干就是十几年的临时工么?我爸爸妈妈扫这条街道十三年了,缺过一天勤么?不管从法律上讲还是从良心上讲,你们都不应该把一个为你们工作了十几年却没休息过一天的受伤的人丢在家里不管不问。”
    那个科长不紧不慢地端着茶缸在士心面前走来走去:“这个我们知道。你家里困难得很,你上大学也没上完,是吧?我们都知道。可规矩还得遵守不是?要不然要这规矩干什么啊?你好歹也念过几年书,这总该知道吧?”
    “我不知道什么规矩,我只知道我妈妈现在受伤了,是在工作的时候受的伤。你们必须负一点责任。”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你请吧!”科长摆了个请他离开的姿势,“要是每个临时工有事儿都找我们要钱,我们这清水衙门还开不开张啦?小伙子,你母亲的脊椎受了伤,我们已经给她垫付了最初检查的费用。这还不知道她以后能不能上班呢!要是不能工作了,垫付的钱我们找谁要去啊?”
    “你简直混蛋!”士心怒不可遏,“你们不管是吧?我告你们去。劳动法不是订出来摆样子的。你们单位雇的全是临时工,一干都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哪一个老来有个依靠?该是讨个说法的时候了!”士心说完,砰地关上门走了。
    出了环卫局富丽堂皇的办公大楼,士心有点儿担心了。自己这么一闹,可能母亲治病就完全得依靠家里了。就算母亲治好了伤,可能也会丢掉这份做了很多年的工作。但他转念一想,母亲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除了每个月的工资,就什么也没有了。到目前为止,工资也只有两百块。
    “干脆让娘休息着吧。辛苦了半辈子,也该歇歇了。”他对自己说,然后跑到市场里给母亲买了一点水果,就赶紧往医院里跑。
    没想到三天以后事情有了转机,环卫局的那个科长竟然亲自送来了慰问金,还带了几个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到了他母亲的病房。
    麻脸科长一脸的微笑,和蔼可亲。见了士心的母亲就赶紧跑过去,一把握住躺在床上的病人的手,连连说:“辛苦啦!辛苦啦!我代表环卫局所有的干部和工人来看望您!”身后跟来的人群里就响起来一片热烈的掌声。
    照相机的闪光灯哗哗地闪,母亲没见过这阵势,惊得不敢吭声。麻脸科长拿出一个信封,把信封凑到记者的摄像机跟前,从里面取出了一叠钞票,来了一个特写镜头之后,把钱交给了士心的母亲。
    “您安心养病吧!我们祝您早日康复啊!感谢您十几年来为我市的市容整洁作出的贡献!”麻脸科长就像在群众大会上发言一样声嘶力竭地在病房里冲士心的母亲讲着热情洋溢的话,身后又是一片掌声。
    母亲手里拿着一叠钞票,显得很高兴,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接受过如此高的礼遇,一时之间连说声谢谢都忘记了,就那么脸上堆着笑憨憨地看着大家。记者赶紧走上前,噼噼啪啪地按动快门给母亲照了相。
    那个麻脸科长从病房离开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士心一眼。士心明白那个眼神,他就笑了笑,冲那个科长点点头,说:“科长,谢谢您!”他知道,这一个回合他胜利了。母亲的伤有希望治好了。
    科长没有说话,直接出了病房走到了医生办公室,对医生说:“全力救治我们的工人,这是我们单位预付的住院费。”说着话递给医生一张支票。医生笑了笑,在闪光灯的光辉里有点儿不自然了,挥挥手说:“这支票您交给住院部去,我们这儿是病房,不收钱。”
    科长连忙点点头,捻着支票走了,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群人。
    第二天,电视和报纸上都出现了士心母亲在病房里的特写,大街上的清洁工队伍里着实沸腾了一阵子,纷纷说干了半辈子扫大街的,还没见过谁能有这么风光的时候。从那个时候开始,士心的母亲就成了那群扫大街的人里面的精神领袖,康复以后还当上了小组长,直接领导着这个区百十号清洁工,雷厉风行地干出了一番属于他们的事业。
    检查的结果是母亲的脊椎伤势不重,只是扭着了一点,还有一点皮外伤。持续的疼痛是因为她的脊椎原本就有骨质增生和椎间盘突出的毛病。医生把给母亲拍的片子拿给士心看的时候,士心简直不相信那就是自己母亲的脊椎片子。
    “医生,这是我母亲的么?”他问。
    “我起初也不敢相信。刚刚见到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的脊椎呢!闹了半天原来是你母亲的。你看啊,”医生指着荧光屏前面的片子里面歪歪曲曲的脊椎图像说,“这脊椎已经严重变形,增生非常厉害,还有一道陈旧性的裂缝。这都不是这次车祸造成的,很明显,病人曾经从事过非常繁重的体力劳动,可能年轻的时候脊椎还受过伤,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和纠正,脊椎就长歪了。你母亲现在走路的时候身子有点儿歪斜,右肩往下塌了一点是吧?”
    士心点点头。这个时候他的心里痛得如同刀绞。眼前这张片子清晰地呈现出一条歪歪扭扭的脊椎,上面每一个关节处都布满了骨刺,上半部分还有一个明显的裂痕,造成了脊椎的严重变形。
    这是母亲的脊椎,这也是母亲一辈子辛劳的见证。母亲的肩膀背大了五个孩子,也承担了生活的艰辛。他很清楚地记得,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背着妹妹去地里干活,背过了一年多时间,孩子刚刚学着走路的时候,另一个孩子紧接着就出生了。那些年母亲的双肩就从来没有过空着的时候,直到回了城,因为忙着在外面工作,才把哄孩子的事情彻彻底底地移交给了士心和他的妹妹。
    士心也是在母亲的背上度过了生命中最初的一个年头。那个时候母亲还只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梳着两条粗黑的大辫子,一脸的倔强。就是那个一脸倔强的年轻女子,下乡之后在那个半农半牧的高原山村,九年之间养育了五个孩子,变成了今天这个看上去已经老态龙钟的妇人。其实,母亲才刚刚四十三岁。
    看那张片子的时候,士心几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大夫,您看能治得好么?”他小心地问。
    “治愈基本上没有希望。这也不是能治好的病,只能慢慢养着,药物控制一下,别再增生就好。不过,病人一定不能再劳累了。你看啊,脊椎都成这样子了,你们竟然一点也不知道?难道病人这么多年就硬忍着疼过来了?骨质增生是很难熬的啊!”
    听着医生的话,士心觉得很惭愧很内疚。其实在很多年前,母亲动不动就会腰酸背疼。那个时候母亲总是在忙完了一天的活儿回到家里,就让孩子们给她捶捶背。起初的时候孩子们都很乖巧地给母亲捶背,还不停地问母亲舒服不舒服。毕竟是孩子,很快就忘记了母亲的疼痛,笑呵呵地玩耍去了,谁也没有把母亲的身体和健康放在心上。这几年孩子们渐渐长大了,但都忙于各自的学习和生活,谁也没有多留意母亲的身体。士心懊悔得直想扇自己几个耳光。
    其实他一直挂念着母亲的健康,但仅仅是挂念。这几年他有时候连自己都顾不上,日子也就在挂念中一天天地过去了,母亲终于老去,身体也就成了这样一副糟糕的样子。
    天天陪伴在母亲身边的就只有父亲,但父亲一向除了在外面辛辛苦苦地工作,家里的事情不怎么过问。事实上,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情感没有那么细腻,在清贫的生活面前,他认为在外面努力地做好那份工作,把挣来的每一分钱交给老婆就是做到了全部。除了妻子生病倒下的时候,他基本上不过问妻子的健康;妻子也很少顾及他的健康。他们之间有的只是一种本能的关怀,没有更多共同的东西。
    士心不埋怨父亲。在他心里,父亲和母亲一样,是一个平凡而伟大的人。至少,父亲在清贫的生活面前表现出了惊人的坚强和毅力。在父亲单薄的身体里,也隐藏着许多病痛。断腿里面用来固定的两排钢钉至今还留在身体里没有去掉,每次士心说有机会把它拿掉的时候,父亲总是憨憨一笑,说:“拿啥啊?都长在肉里面了,拿掉了反而不习惯。受那份罪干啥啊?”其实他知道,父亲是舍不得花钱。每逢阴天下雨的时候,父亲总是一个人坐在凳子上,默默地抱着自己的残腿不断地揉搓,因为他疼。
    父亲的腰也断过。刚来城里的那一年在建筑工地当小工,收入还不错。但是在一次事故中父亲想用肩膀顶住坍塌下来的墙,结果被墙埋住了,腰也断了。从那个时候父亲就再也做不了繁重的体力活儿,成了清洁工,扫了十多年的街道。
    士心真的不怪父亲没有照顾好母亲。他只怪自己,没有能力让父母亲过上好日子,没有本事给父母亲一个健康的身体。如果可以顺利地念完大学,找到一份好一点的工作,他至少可以让父母亲往后的日子过得好一点,不用再那么辛苦。但是自己就连这点事情也没有做好,把学业丢掉了。
    这时候士心第一次为了失学感到深深的懊悔。他在心里痛恨自己那么脆弱,如果可以坚强一些,就不会因为忍受不住病痛而失去学业,再过一年他就可以毕业找到稳定的工作了。现在,他的学业没有了,生命也在一点点地枯竭。就算他的心里撕裂般地疼痛,他也不能挽留住匆匆滑落的生命。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就这么丢下父亲母亲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如果说他还剩下惟一的一件事情没有做,那就是不能好好服侍父母安度晚年。
    这天晚上,父亲和萍萍留在医院里照顾母亲。士心从医院出来之后心情很差,喝了很多酒,独自回到了家里。他醉得很深,一连吐了好几次。肚子痛得如同翻江倒海,他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疼痛又跑了出去。醉醺醺地到附近的药店买了一瓶安定,借着酒劲儿把少半瓶儿都倒进了嘴巴里。刚进家门他就迷迷糊糊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半夜里他忽然全身酸痛,忽冷忽热,翻来覆去在沙发上打滚儿,最后沉沉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手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