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第八百五十五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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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择见皇帝态度坚决,干着急也没用,只能前头引路。那徐婕妤迁出绣春堂以后,住进了远离此处的迎阳门丽泽轩。那本是太上皇当年的陈太妃生前所居,太妃死后一直闲置。徐婕妤顶撞官家,得罪皇后,遂被安排在那里,只有一个宫女侍奉。
    因迎阳门已经是后宫最后一道门,再往后,就已经是苑林了,所以非常偏僻。沈择引着皇帝走了许久才到。
    此处虽是皇家园林的一道入门,但通常皇帝妃嫔们都不会走这一道门,因此常年锁着,那丽泽苑的冷清可想而知,
    赵谨到的时候,甚至看到丽泽苑院墙的墙根底下,靠近迎阳门的地方,竟然长了草!皇帝面上罩了一层阴气,便叫沈择去唤门。后者上得前门,正要伸手,却发现大门上门环都不见了,只能攥了拳头,咣咣地那个砸。
    好半晌,才听到里头一个女人的声音道:“没了!没了!要让人活吗!明日再来罢!”
    这话听得外头赵谨和沈择都是一头雾水,什么玩意没了?谁不叫谁活了?沈择见不开门,又咣咣地砸一阵,朝里喊道:“开门!官家驾临!”
    “哼哼!官家驾临?你休拿这话来哄!门我是不开的!哪怕真是官家来了,也要有个说道!”那女子仍旧高声喝着,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怨气。
    沈择怒了,往后退一步,正要撩起衣摆踹门,哪知台阶上长了青苔,滑得很,一个仰面下来,叭一声摔在古板上,着实挨得不轻。皇帝上前伸手要扶他,吓得沈择顾不得痛,一骨碌爬将起来,连称不敢。
    皇帝没奈何,摇了摇头,亲自上前唤门道:“秀娘开门,朕来看你了。”
    里头好一阵没有动静,皇帝又敲两下,门才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黑脸来!愣是把赵谨吓了往后连退几步!沈择唯恐他摔倒,急忙扶了他腰,这才定住!
    这两个定睛一看,哪是什么黑脸?却是个宫女,脸上也不知道是抹了锅底灰还是咋地!沈择当时就喝道:“大胆的婢子!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不怕惊了圣驾么!”
    那宫女见真是皇帝,慌忙开了门跑出来,跪地道:“奴婢有罪!”
    赵谨心头还跳个不停,纵有心发火,对方也不过就是个宫女罢了,不值当,因此问道:“你因何这般模样?”
    那宫女只顾跪着低头,却不回答,沈择又催促一次,才道:“奴婢正在替婕妤做中饭。”
    “做饭你也能做成这模样?”皇帝不信。
    “因婕妤近日身上不好,吃不得其他,只想熬些稀粥。只是那锅底烧得久了,灰太厚,因此奴婢正背了锅出来刮锅底灰,不慎涂抹在脸上,惊了圣驾,求官家饶恕。”宫女道。
    赵谨听了,也不好再加责备。她一个女儿身,还要背了锅出来刮锅灰。锅灰为什么要刮?
    “适才朕听你喊甚么没了没了,不叫人活,这是何意?”赵谨想起这个,遂问道。
    那宫女又不作声了,沈择见状,喝道:“官家问你话,还不快答!仔细你的皮!”
    谁曾想,这话还没答,那宫女突然哇一声哭出来。又把赵谨吓一跳。这怎么个情况这是?
    “官家!发发慈悲罢!这丽泽苑原是个住不得的所在!奴婢与婕妤搬到此处,便是一桌一椅。一床一几。都得自己动手打理。我主仆二人终究是女流,气力不济,便请管看园子的中官和干娘们帮忙。谁知竟是引狼入室,他们经常借着由头来讹诈。起初还有些银钱要,后来。竟连内侍省配发的食材也拿。今日,奴婢厚着脸皮求了押班老爷们,才求来一升粗米。捡了没去壳的。发了霉的,也剩不到几斤。以为那些人又来讨要,所以才……”
    宫女泪流满面,把赵谨听得震惊不已,侧过身来劈头盖脸地就骂沈择道:“你个蠢才!偌大个内侍省交到你手里,竟出这种狗屁的事情!徐婕妤是朕娶进宫的。便是到了此处,身份与旁人也有不同。奴婢们怎敢如此!你是怎么管的事!”一国之君,饱读诗书,气极之下,竟也骂出脏话来。
    沈择给他骂得腿都软了,扑通跪下去领罪道:“是小人管束不严,纵容了刁奴!回去立马就查办!立马就查办!官家莫切生气,骂小人不打紧,只恐气大伤身,那小人真是万死难赎了!”说罢,磕头不止。
    赵谨忿忿地撇下他,径直往门里去。到了里头,只见院落荒凉,角落处草都长一尺长,那门檐下,还真就扣着一口大黑锅,沿边掉了不少锅灰,露出银白色的底子来。原来,是要刮了锅灰,好烧得快一些。
    又见那门窗都陈旧,心下不忍,又记挂着徐秀娘,便匆匆往里头去了。到了里间,终究还是要好看一些,至少桌椅家什都有。又转向旁边,掀起帘子,便看到了徐秀娘的卧室。此时,他也无心观察,奔着床就去。
    到了近前才发现,床上一人,半躺半卧,腰以下盖着条薄毯,已经睡着了。即使如此,手里还拿着一本泛黄的书卷,连边角都磨残了。不是徐秀娘是谁?
    赵谨看得心疼,轻轻在床边坐下,又悄然伸出手去拿了书过来,再看那张脸时,不由得鼻头一酸。徐秀娘那张秀丽的脸庞上,少了红润,多了苍白,竟无几丝血色。嘴唇也淡白,不似往日娇红。耳鬓处几缕乱发,显是没有梳妆的缘故。
    无意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却是本《伤寒杂病论》。皇帝一时疑惑,怎秀娘到了此处,想要学医不成?仔细一想,顿时大悟!这不是要学医,这是要自救啊!
    明白这一点,赵谨再忍不住,握了徐秀娘的手便唤道:“秀娘,秀娘醒来。”
    徐婕妤徐徐剥开眼皮,看到面前一男子,便不自觉地猛力将手往回抽!奈何皇帝拉得紧,死也不肯放!等认清了,才无力地又躺下去,只是不言语。
    皇实知道她心头有气,此时也都不怪了,柔声道:“秀娘,若不是朕今日来看你,还不知你是这般境遇。不要再倔强了,回去绣春堂罢,朕今日去看了,一切如故,只缺一个你。回去吧,此处,实在不是住的地方。”
    徐婕妤将脸侧向里面,声音已经有些变调:“奴婢在此间住得很好,谢官家挂念。”
    “这还好呐?你都自己看医书学治病了,还好呐?朕看得心痛,你就不要再倔了,回去吧!皇后那里,朕自去开解,量也不会难为你的。”皇帝再三劝道。
    徐婕妤已然小声抽泣起来:“奴婢是犯了过错的人,不该侍奉在官家身旁。”
    “你就不要说这些话罢!”皇帝急了。“你心里怪朕,朕知道!可朱妃之死,朕何尝不是痛彻心扉?想当初,朕与你们两个或同游园林,或诗词唱和,是有多快活?如今,一个阴阳两隔,一个自弃于外,朕便是想找个说话逗趣的人也没有!朱妃生前住的所在,朕始终不敢去,只敢一去,想起那往日种种好处来,反倒是伤心!每每看到公主,就想起她母亲来,唉……”
    赵谨是动了真感情,说到此处,已经是哽咽不能语。而徐秀娘,早已经让泪水打湿了枕头。
    就这么拉着手,一个哽咽,一个抽泣,过了许久。徐秀娘才道:“奴婢别无所求,只求官家看到朱姐姐旧日的情分上。善待公主。”
    “她是朕的骨血,朕怎能不疼?只是……公主打出娘胎。日夜哭闹。又不肯进食,因此这身子便弱了。皇后纵然精心照料,却始终……唉,当初朱妃临去之时恳求朕。这女儿原是要送给你养的!让你作她的母亲!你就算不替朕想,也替公主想想罢!”赵谨终于还是流下泪来。
    他们说话间。沈择和那宫女在外头,也不可能进去。那宫女倒有意思,皇帝进来之后。她竟自去刮他的锅灰!沈择心里头不痛快。趁皇帝在里面,便来到那宫女身后,冷声道:“好个婢子!方才那些话,谁叫你说的?”
    那宫女也不起身,也不回头,只道:“事实如此。没谁叫我说。”
    “哼!贱婢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官家面前乱嚼舌根子!害我也挨一顿骂!你可知,从前是怎么对付那些长舌的人么?”沈择言语间饱含着威胁。
    那婢子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竟道:“这个却不晓得,都知教我。”
    “便是把她舌头割了去,叫她再也说不清话来!免得乱嚼舌根,搬弄是非!”沈择恶狠狠道。
    听了这话,那婢子突然起身回过来。她一张黑脸,手里又拿柄不知道是铲子还是锄头的东西,沈择下意识地把手往前挡住,别给我来一下子,那可没有轻的!
    “沈都知,我们徐婕妤说,这后宫里,除了官家和皇后,便数你了,真是吗?”
    沈择仍旧保持着戒备的姿势,哼道:“知道就好!以后当着什么人,该讲什么话,最好是先想明白了!药不可以乱吃,话也不可以乱说!说错了话……哎,你在听我说吗?”他想说的还没说完,那宫女又转过身去继续“咔咔”刮锅底灰了。
    “贱婢!你……”沈择正要开骂,听得后头门栓响,转首一看,却是皇帝出来了。哪还顾得了什么宫女?迎上前去,偷摸打量,只见皇帝跟角脸上还有泪痕,显是哭过的。心头便盘算着,这八成是有事,得向刘皇后报个信。
    皇帝本来是直接就要走,便经过那宫女身旁时停了一下,告诫道:“好生照顾你们婕妤,依时加衣强饭,药石也得按时进,身子是最紧的,不可马虎了。”
    “是。”黑脸宫女回答道。至始至终,就没人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出了丽泽苑,皇帝口中便不停:“你知会有关的人,以后丽泽苑的供给,完全要按照绣春堂拔给,丝毫不许克扣。再让有司派些人,把丽泽苑整修一遍,那是人住的地方么?徐婕妤在女流中算是有才学的,回头朕挑些书,你派人送过来。还有,那些个无法无天的内侍老婆子们,该查办就查办,不许包庇!朕若知道了,拿你是问!”
    沈择正要应声,皇帝又道:“还有,派个御医去,给徐婕妤好生诊治。到底是什么病,一定报给朕知晓。用药,都用最好的,这事朕要亲自过问。朕若忘了,你必须提醒,如果不提醒,日后朕想起来,还是唯你是问!”
    沈择等了片刻,见没有下文了,这才道:“是!小人立即就办!”
    “还有!”赵谨说这句时,刻意停了下来,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朕今日行踪,倘若被皇后知晓了,你说怎么办?”
    沈择不假思索,俯首道:“还是唯小人是问!”
    “知道就好!”赵谨说罢,转身就走。沈择在后头叫苦连天,今天是怎么回事?我这又挨骂又挨训的!此事我若瞒着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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