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前传》第一章师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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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程宗扬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看看旁边,别说美女了,整条船里除了生锈的船锚,就数敖润长得俊俏,剩下三个货一头比一头狰狞,直看得程宗扬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早知道应该把卓贱人要来同行,真不行,惊理和罂粟女那两个贱人也可以啊。
    船过城北,程宗扬忽然发现月霜的身影,她倚著白马,独自立在灌木丛中,目光冷冷地望著自己小船。
    小船从岸旁驰过,程宗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朝月霜招了招手。月霜表情愈发冰冷,眼中像要凝成冰一样。程宗扬吐了吐舌头,然後两手拇指食指相扣,放在眼睛上,比了一个戴墨镜的手势。不出所料,月丫头用力啐了一口,接著翻身跃上马背,头也不回地驰回江州。
    程宗扬双手叉腰,得意地哈哈笑了两声,但终於无聊地闭上嘴,感到心底生出一丝寂寞……
    忽然,江畔的芦苇荡传来一声轻响,接著方圆十余丈的芦苇彷佛被狂风尽数卷起,乾枯的苇叶刹那间漫天飞舞,带来一片萧杀的气氛。
    谢幼度双足微分,立在一丛斩断的芦苇杆上,他双手横在身前,握著一柄连鞘的长剑,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在他对面,立著一个黑衣老者。那老者面容乾瘦,脖颈和手背生著鱼鳞般的鳞甲,双眼凹陷极深,眼球彷佛没有眼睑一样乾枯而黯淡。
    剑鞘青黑色的鲨皮染上一点灰色,在谢幼度真气的催发下渐渐消失。他朗声道:「鱼长老自泊陵千里迢迢来我江州,有何见教?」
    那位鱼长老声音低哑,「我们鱼家的小无夷被人杀了。那娃娃学艺不精,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他身上有件东西,听说到了江州。没奈何,老儿只好专程跑一趟。」
    谢幼度神情微动,「无夷公子?鱼长老既然怀疑是江州人做的手脚,何不光明正大前去质问?在这里伏袭一个小辈,传出去未免有**份。」
    鱼长老翻了翻眼球,「小子,老儿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当老儿是三岁的娃娃?殇老鬼到了江州,老儿这点用毒的本事也用不著赶去献丑。那丫头既然是混蛋鹏的闺女,老儿用什么手段也没人说失了身份。」
    程宗扬与敖润面面相觑,过了会儿敖润道:「他好像在说岳帅?」
    程宗扬点点头,「这名字我觉得比武穆王还拉风。混蛋鹏——老敖,你说岳帅他老人家的德行不至於欠到这地步吧?」
    敖润却道:「我得赶紧去知会月姑娘一声!程头儿,你们先走,老敖去去就回!」
    「省省吧!有谢公子在,用得著你去给副队长献殷勤?」程宗扬一边说,心里一边嘀咕,这鱼长老不会是来找阴阳鱼的吧?
    谢幼度执剑道:「幼度受人所托,守护月姑娘周全。请鱼长老指教。」
    「皇图天策府,好大的名头。老儿惹不起还躲不起?」鱼长老冷笑一声,後退半步,没入水中,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幼度跃上小舟,第一句话便道:「送你的鲈鱼吃完了吗?」
    「吃完了。」程宗扬咂了咂舌头,「味道还不错。」
    谢幼度笑了笑,「程兄欲远行?」
    程宗扬也不瞒他,「临安。」
    「临安啊,西湖美景六月天……」谢幼度悠然神往,过了会儿才满是遗憾地说道:「可惜我是去不成了。」
    「谢将军既然来了,为何不到城里一叙?」
    谢幼度露出几分为难的表情,问道:「小侯爷在吗?」
    「当然在,上次还说你到江州竟然不来看他,哈哈。」
    谢幼度叹了口气,「既然小侯爷在,那就改rì吧。」
    「不是吧?难道你们两个有仇?」
    「没有。只不过程兄知道——幼度这个时候与小侯爷见面不大合适。」
    「私人身份也不行?」
    「公私岂能分明?落到有心人眼里,免不了大作文章。」谢幼度洒然一笑,然後郑重施礼道:「艺哥的刀我已派人去建康取了,多谢程兄。」
    「喂,」程宗扬叫道:「你们谢家不打算为艺哥报仇了吗?」
    谢幼度背影微微一震。
    「五原城!」
    片刻後,谢幼度长揖一礼,然後飘然而去。
    敖润凑过来,「程头儿,害死龙骥谢艺的人在五原城?」
    程宗扬摸了摸下巴,「不好说。不过我在五原城有两个仇家,现在顾不上收拾他们,让谢家先给他们找点事做。」
    「程头儿,你这是借刀杀人啊。」
    「是吗?」程宗扬一脸无辜地说道:「佛祖说的,这都是缘啊。」
    敖润只能「啧啧」两声,无语叹服。
    程宗扬回头看著自己的跟班,「羊肉都吃饱了,还愣著干嘛?赶紧划船!今天我们要向北走一百里水路,绕过宋军。要是误了路程,月底每人扣一只羊!」
    金兀术不满地说道:「主人!你太苛刻了!」
    「你再废话,每人扣两只!」
    豹子头和青面兽立刻一起捂住金兀术的嘴巴。
    发完火,程宗扬一阵颓丧,死丫头不在,自己对冲几个半人半兽的家伙发什么脾气呢?
    敖润吆喝一声,三名兽蛮人一起用力,小船向上一跃,船底贴著水面,箭矢般逆水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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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兀术!豹子头!还有你青面兽!吃饱了有劲是不是?划这么快干嘛!本来订好的行程,全被你们打乱了!」
    「主人!」金兀术拧著脖子争辩道:「是你让我们赶快划的。」
    程宗扬大叫道:「扣羊!」
    两个字镇住三个家伙,程宗扬嘟囔道:「什么世道!我发句牢骚都不行?」
    按照原订计划,众人向北划一天的船,远远避开宋军游骑的侦测范围,然後在江畔歇宿一夜,次rì向东越过烈山,赶往筠州。
    谁知三名兽蛮人蛮力一发,不到半rì就行完了一天的水路。程宗扬一看时间还早,便放弃在江边宿营,进山赶往下一个宿营点。结果少了半rì时间,天色将暗,众人还在山里打转,眼看今晚第二个宿营地无论如何也赶不到了。
    敖润安慰道:「没事!这条路老敖走过,迷不了路!大不了找个草窝子睡一夜,明天接著赶路。一天走不了两天的路程,两天走三天的路总能赶得出来。」
    程宗扬也知道自己心急了,他揉了揉脸,然後道:「找个有水的地方,把带的帐篷拿出来,今天不走了。」
    敖润野营的经验果然丰富,没多久便找到一条山涧。解决了水源问题,众人扎好帐篷,敖润又拿铁弓射了头獐子,剥洗乾净,架在火上烧烤。
    和三名兽蛮人相处一天下来,程宗扬发现他们虽然粗鲁凶恶,但都属於嘴一张就能看到屁,眼儿的直肠子,倒是比和人打交道更轻松一些。而且三名兽蛮人接受过选锋营的训练,复杂的任务执行不了,基本的令行禁止都能做到,指挥起来也算得上心应手。
    队伍里多了三个大号饭桶,一条獐子还不够大家塞牙缝的。三名兽蛮人聚在一起,商量著再找些猎物。
    青面兽说:「牛肉。好肥!」
    金兀术说:「无牛。吾见兔子。」
    豹子头说:「兔子有刺。卡嗓子。会死。」
    三名兽蛮人一起慎重地点头。程宗扬一阵恶寒,这三头吃货一口能塞一只兔子,卡死他们都活该!
    敖润道:「老术!老豹!老兽!别商量了。夜里山路不好走,路险得很!这山涧上面就是条山路,每年都栽下来几个……」
    话音未落,就听到头顶一阵嘶鸣声,一匹马失蹄滑下山崖,後面还拖著一辆马车,车上的驭手惨叫著连人带马一起栽进涧内的树丛。
    程宗扬、敖润和金兀术一起掠了过去。程宗扬去看马车,敖润去找那名不知摔到哪儿的驭手,金兀术则猛虎般扑上去,先一口把跌伤哀鸣的马匹咬死,然後拧下马头,血沫横飞地叫道:「肉!」
    三个人里,青面兽还算斯文一些,摇著头说:「马肉粗。」
    豹子头蹿过去,伸手扯下条马腿,一口先咬住马蹄子,咯咯的嚼著,「马肉好硬!」
    程宗扬没理会那三头大牲口,他侧肩撞开的车厢,用力拉开变形的车门。
    一张雪白的面孔映入眼廉,如玉的容颜使程宗扬心跳似乎停了一下。车厢内是一个美貌少女,她梳著鬟髻,髻上的钗子嵌著一颗龙眼大的明珠,身上穿著一袭洁白的丝衣,一只秀美的耳朵上挂著一根丝绦,眼睛因为受惊睁得大大的,五官娇美精致,唇角一颗小小的红痣,使那张娇美的面孔平添了一股风流的韵致。
    程宗扬露出和蔼的嘴脸,温言道:「小娘子,可曾受了伤?」
    可惜他这一番温情款款全被後面的金兀术等人给破坏了,那三个家伙围著死马开怀大嚼。说话时,豹子头正好从马腹里掏出马肠,像吃粉条一样哧哧溜溜往嘴里吸。车内的小美人又是惊骇又是恶心,一副几乎要呕吐出来的表情。
    程宗扬咳了一声,「那是我养的几条獒犬,看著凶恶,其实不伤人。在下姓程,是过路的商人,不知道小娘子芳名?」
    那少女虽然连人带车从山崖上跌下,身上却没有受伤,最初的惊惶过後,很快镇定下来,敛衣道:「奴家姓李,李师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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