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花(清穿)》80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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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十年的时间究竟是长还是短?这是我经常会问自己的问题。绛雪轩里的日子算不算清苦?这也是我经常会问自己的问题。
    可问的多了,这也就不算是问题了,倒像是一种习惯,一种提醒自己要独守寂寞的习惯,即便这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
    十年前,当仓央嘉措在我面前说出那句“莫如不笑”,我便知道自己终于画地成牢,尘封一切了。
    原本我还会偶尔去庄宜院给额娘请安,避开一切可以避开的人,只为了在额娘身边放松片刻。可半年后就再也没有踏出绛雪轩半步,因为仓央嘉措问了我一个问题。
    “胤禟,你所知的历史是个什么样貌?”仓央嘉措立在秋风萧索的院中轻声问道,彼时我正在练拳。
    闻言,停下动作,缓缓调整着吐纳,良久才说道,“我知道谁是最后赢家,这也是我能够猜出皇阿玛心意的原因,我不聪明却因为知道历史,贪恋上了耍小聪明。”
    “人都道随遇而安。”仓央嘉措看着胤禟额角的汗水,自袖拢中取出素白的帕子递了过来,“我很想知道,如今你怎么想?”
    我没有接他的帕子,抬手用袖口擦去汗珠,“我只想改变自己的前路,这个……实在没法子随遇而安。”
    “前路?何为前路?你知道的就一定是属于胤禟的前路吗?”仓央嘉措温润的将帕子塞到胤禟手中,“你改变的当真就只是你的前路吗?”
    垂首看着手里的帕子,因为掌心的汗微微显出印渍来,“你想说什么?”
    “能看出前路的不是只有你,因为你的出现,仓央嘉措的路已然不同。”仓央嘉措手捻佛珠,目光澄明的看向眼前人,“如今的胤禟境遇已变,可这种变化又会带给身边人何种困顿?剩下的你应该静观其变了。”
    “静观其变?”我略显错愕的看向他,“静静等待一条不归路?我愿意留在这里是不想很多人为我忧心,而我也累了想在这里好好休养生息,但绝没有静观其变的念头,你不知道胤禟的结局,若是知道……”
    “胤禟死的很辛苦。”仓央嘉措截断胤禟的话,语气舒缓的说道,“我开过天目,有些事情较常人知道的多些。”
    蹙了眉头看他,心中隐隐泛起小怒火,“怨不得你知道我的女人心。我不想那样凄惨的死去,我只想离开,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仓央嘉措笑了笑,依旧缓缓说道,“你也莫恼,仓央嘉措原本应该在青海湖圆寂,可你的出现改变了一切,也使得我有机会回到这里。”
    “回到这里?你唤自己仓央嘉措?”我惊愕的抬眼看他,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回到这里?!难不成……你竟会是……”
    “纳兰性德。”笑风轻云淡却瞬间有了倾城之姿,眉眼之间那平添的几许雅致将沉稳的佛偈隐去,眼前人越发的熟悉起来。
    我半张着嘴愣在当场,怨不得与他一见如故,怨不得会不受控制的帮助他,怨不得他有那样的文采,竟然是……故人相见!
    “福全、常宁已经转世投胎,我却因为执念才有了这段机缘,原本以为日日诵经会让自己的心归于沉寂,却没想到即便是梵音绕耳,也无法忘记那些曾有的过往。”
    仓央嘉措双手合十,诵一声佛语,又道,“师傅说这也是一种修行,我只道思念日盛,青海湖原是我归寂之所在,却因了你让我回到他身边。”
    “这样也能成活佛?”回过神的我,错愕之下说了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话一出口便想咬掉舌头,“我的意思是……”
    “佛在心里,他亦在心里,修大千世界万般苦,到头来只想为他积取一分福。”仓央嘉措苦笑着看向胤禟,“你留在这里忍受万般寂寥,不也是为了四爷安稳周全。”
    原本想要驳了他的话,却又觉得在这样一个通透的人你面前嘴硬很可笑,遂沉默不语,只看着仓央嘉措出神。
    “胤禟,我来了见了,却不想让他知道我到底是谁。因为那是他的选择,而我能做的也只有冷眼旁观。”
    仓央嘉措抬手握住胤禟泛着冷汗的手,“你所知的历史就一定是真实的吗?为何不与我作伴,静静看着众生浮尘,到最后再寻一条出路不迟?”
    “可……”我很想说自己知道的就是事实,可结局真的是那样吗?知道那么多,其实想想,唯一确定的就是胤禛做了雍正皇帝,而其他的不过是书上的白字黑字,并不是鲜活的影像。
    “若是我没有料错,太子复立的时间已经因为你而改变了?”
    我点了点头却没有答他,只缓缓将手抽了出来,“你的手真冷啊,还不如我的暖和。”
    “只要心不冷就好。”仓央嘉措并不介意胤禟的举动,反而觉得眼前人已然想清楚了。
    “该怎么做?”我环顾四周看着这个虽然安静却并不破败的院子。
    “守一方天地,看世间变化。”仓央嘉措看到胤禟眼中闪过的伤意,依旧淡然说道,“与我赌一次,看看你我的结局到底会如何?”
    “好。”
    一诺十年,这十年其实细算算也并不算孤独。
    因为能够踏进这座院落的竟是胤礼,一个我已经选择遗忘的弟弟,一个我最不愿面对的弟弟。
    那时已经是康熙四十五年的冬天,我在院中练剑,而仓央嘉措第一次没有静修,立在一旁看着我剑下雪花纷飞,彼此遗世怡然。
    身后传来细碎脚步,我只道皇阿玛又遣了什么人来,索性返身一剑刺到近前。
    “啊!”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我收住剑势,却见锦绒裘氅下一幼童错愕的看着我,“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幼童定定看着胤禟,仿佛思量着什么,须臾这才唤道,“九哥?”
    闻言我不禁上下打量起来,依稀间略感熟悉的眉眼,让我的心一沉,迟疑着回道,“胤礼?”
    “是我。”胤礼见状神色放松,上前一步笑着说道,“我便说是谁能有如此风姿,果然是九哥没错。”
    “跟着你的人呢?”我心里有些排斥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一想到他的父亲难免有几分尴尬,“这里不许随便进来,快回去吧,省得皇阿玛知道责骂。”
    胤礼闻言左右看看,丝毫不见紧张,反而轻松地回道,“弟弟原是去毓庆宫给太子哥哥请安,出来后雪天地滑奴才就去传肩撵,我等不及自顾自溜了出来,想着去御花园玩雪,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的声响,就过来看看,正好看到哥哥舞剑。”
    他这是平日里不能说话吗?刚问了一句就说了这样多!我无可奈何的笑着问道,“门口无人拦你?”
    “没有啊。这雪刚停冷的不行,自然有奴才偷懒。平日里虽不常来这边,也知道总有人守着,都说九哥病的不轻,早就想来看看,今儿正好瞧着没人就大胆进来了。”
    胤礼见胤禟没有责怪之意,人也越发轻松起来,上前拉住胤禟的手,继续说道,“哥哥这身手好俊,如今瞧着也不似有重病在身,为何不出来自家兄弟一处乐乐啊。你是不知,四哥、五哥、八哥、十哥、十三哥、十四哥一提到你,全都是一个赞字,就连皇阿玛也会时不时说些当初胤禟便是如何的话来。”
    “你多大了?”我无奈的看着胤礼,心里自问,我这是太过安静了吗,竟受不得这份聒噪?!
    “九岁啊,很快就十岁了。”胤礼一愣不知道胤禟为何会问他这些,反倒有些语噎,“哥哥,不知道弟弟几岁了?”
    我抬手扶正他的帽子,又理了理裘氅的系带,“都九岁了应该已经进了御书房,好好学习课业,听师傅的话,不要这样多言,要知道话多既错。”
    胤礼听了这话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再开口竟多了几分沉稳,“额娘平日里也是如此教导的,弟弟不过是见了哥哥多了几分亲近,外面的哥哥们平日里哪个肯多说一句,我们这些小的彼此间又不敢多话,今儿进了绛雪轩只觉得从没有过的轻松,话多失礼之处,哥哥莫怪。”
    手僵在胤礼身前,心里一阵内疚,我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九岁大的孩子,话多也是自然,怎么就如此较真起来,如今听了这话倒显得自己心量窄小,“不是怪你,在这院子里自然你说多少都没关系,不过出了院子就要记得哥哥的话。”
    到底是小孩子,一番话说下来神色转瞬恢复,“哥哥可是说的真话?”
    我笑着颌首,眼光掠过处仓央嘉措亦是含笑而望。是了,既然守在绛雪轩,那外面的干系又关我们何事?怎么轻松自在就怎么来呗!这孩子虽是太子之子,可也是天真孩童,我何苦为难一个孩子?
    “在这里,就和哥哥们说的九哥一般狂傲不羁。”胤礼喜形于色,人也跳脱出皇子阿哥的束缚,多了几多童真,“在外面就和四哥一般沉默寡言。”
    额角有冷汗落下,这孩子还真是不一般的能说,不过心里还是略过一丝痛,那人始终是个沉默寡言之人,原来还有我在身边,如今……也不知胤祥能不能让他开怀一笑?
    恍惚间那一室的旖旎春光和朝堂之上的凛冽萧杀,交错现在眼前,痛如期而至,漫在心间,如骨血般瞬间散在四肢百骸。
    “别想。”耳边忽的传来仓央嘉措温润的声音。
    我侧首看他,淡淡然笑着,“不想了。”
    “十七阿哥,睿郡王的病还没有好,眼下还要吃药,阿哥且回去,今后自有机会再见。”仓央嘉措牵起胤礼的手向外走去,“下次过来,我自会备了茶果香茗招待阿哥。”
    “多谢高僧。”胤礼恋恋不舍的回身看向胤禟,“九哥多保重。”
    我笑着看他和仓央嘉措携手而行,随即敛去笑意,取了白帕子拭剑。
    “这孩子心里有太多的事情。”仓央嘉措回到胤禟身边说道。
    归剑入鞘,我轻笑一声说道,“嘴笑眼没笑,我没想到他这么小就学会了隐藏,倒有几分心疼他了。”
    “会是谁?”仓央嘉措问道。
    “谁都有可能。既如此……管他呢。”
    “胤禟。”
    “什么?”
    “真的该吃药了。”
    “……”额角的汗又流了下来,这药要吃到什么时候啊?!
    院门缓缓关闭,胤礼朗声唤道,“高僧要记得答应的事情啊。”
    话落返身向宫巷走去,行了不多远,便有内侍闪身出来,“十七爷。”
    “去回太子哥哥,九哥确实病了,身子骨不大好,皇阿玛遣了高僧相伴,想来是要他修心养性。”胤礼此刻已无半点稚嫩,眼中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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