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花(清穿)》76峥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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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多年无论宜妃对身边的人如何,她对胤禟却是用了真心,一个母亲苦苦挣扎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儿子脱出这份桎梏,在这个皇权至上,权谋诡诈的紫禁城中确属难得。
    握住宜妃的手,我眼含感激的说道,“额娘的这份心意,儿子明白,可如今不是我想离开就能离开。”
    宜妃又待开口,却被我拦了下来,安抚道,“额娘的话儿子记在心里,今后但凡有半点机会,绝不留在这个是非之地让额娘忧心,天大地大总有我胤禟安身立命之处,这多年在外可不是白白瞎混的。”
    宜妃闻言已知胤禟打算,频频摇头只盼着他能够留在眼前才得安稳,“不行、不行……”
    我紧紧握住宜妃的手,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额娘,李德全敢让我过去,必是得了皇阿玛的暗示,既然皇阿玛要权衡,那谁都脱不开,眼下已在眉睫之刻,去与不去的结果是一样的,去了说不定还能为额娘和五哥求一份安稳,不去雷霆之怒您承受不来。”
    泪沁了眼眶缓缓而落,宜妃垂下眼帘默默隐泣,轻轻将自己的手抽离,整个人放软在绣墩上,“去吧……”
    “儿子告退,额娘保重。”我俯身行礼疾步转身离开了庄宜院。
    宜妃静静听着胤禟的脚步消失,这才一声悲呼哭将出来,虽然一直都清楚这里的孤寂,可就连自己最疼惜的儿子都无法保护时,那久久压在心间的痛楚瞬间喷涌出来,痛……只剩下泪水可洗……
    皇上,求您……不要把胤禟的这份骄傲扼杀掉,紫禁城难得有几分真心,为何就不能留下来……
    立在乾清门看着不远处的宫殿,忽然觉得满身满心的压力全都烟消云散。那一夜的无眠,千头万绪,过往的、眼前的、不可知的、可知的,交替辗转,躺在床上陷在尘世的回忆,听着窗外阵阵寒风,闭眸屏息间,所剩的不过一声叹惋,所念的只是臂弯间的一丝温暖。
    叹惋什么?己身、他人?叹惋自己的一颗心,不该陷在这座皇城之中,叹惋自己虽有不羁的心,却无不羁的勇气,以我如今的筹谋和势力,若是真想离开谁又拦得住?
    目之所及“乾清宫”三个字熠熠生辉,我忽的笑了出来,犹自想着,索性拉了四爷一道离开这里,天地逍遥又如何?可一想到康熙那可能的筹谋,顿觉自己的渺小无力,笑意越发浓了,自己果然是个可笑之人……
    举步向前,李德全已经急火火的迎了上来,“九爷,您可算了来了,里头已经……”
    “安达莫急,我去就是。”笑意盈盈,全不理会李德全焦急的神色,心静若平波,自顾自拾级而上。
    一步跨进殿门,便瞧见众人跪伏在地,康熙将奏折狠狠扔到八爷身上,“凌普领婪巨富,所籍未尽,胤禩每妄博虚名,凡朕所施恩泽,俱归功于已,是又一太子矣!如有人誉允禩,必杀无赦。”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伏低身子不敢发出半点声响,而八爷双手扶地气息已然不稳,冠冕已被奏折带歪,我清楚地看到他侧颊已无半点血色。
    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躬身行礼,“儿臣恭请圣安。”
    “圣安?!”康熙未曾理会胤禟,只环顾众人,冷声说道,“你们心中可还有朕?!胤禩奉旨查凌普一案,彻夜抄缴不过其十之一二,竟然拿来糊弄朕?!竖子如此庇佑于他,可是另有内情?!”
    “儿臣并无庇佑之心,皇阿玛圣鉴!”八爷跪行上前伏在御案前,“此案经由刑部会户部查抄,儿臣确已将凌普京城各处产业清点,绝无遗漏。”
    康熙自御案上拿起一本册子,甩到胤禟面前,“你行商多年,且看看这里面所记载的,可有问题?”
    我拾起账册细细看去,不多时便发现,凌普几处产业收益和支出不符,而查抄的数目虽大,若和收益相比的确是九牛一毛了,如此大的疏漏莫说是我,就是个普通人细看看也能看出问题,八爷怎会犯如此大的错误?!
    将账册推到八爷眼前,眼神示意他仔细瞧瞧,我复又回道,“回皇阿玛,单看账册确有疏漏,不过依凌普日常的排场和开销,也是有可能如此的。”余光看向四爷,那人沉静的神色,让我禁不住心内一紧。
    八爷拿了账册只翻看三两页,脸色便越加难看起来,缓缓侧首看向四爷,眼中现出寒意,那握着账册的手亦微微轻颤着。
    此一举我看在眼里,心幽幽沉了下去,四爷果然在账册之上做了手脚,不过半日时间,能够偷梁换柱的也只有户部官吏了。本想扭头看看四爷神色,可耳边却传来康熙的问话。
    “朕问你,为何要你协理此案,你却没有好好留在刑部?!”康熙居高临下的看着神色平静的胤禟,“可是有人故意不让你插手此案?”
    “皇阿玛言重了,儿臣自问担不得如此大任,与其留在八哥身边添乱,倒不如自寻处清净,两厢便宜。”我收敛心神半跪起身,抬头迎向康熙,“是儿臣慵懒,与旁人无关。”
    “你慵懒的很是时候啊,眼下倒也勤勉。”康熙带着嘲意徐徐说道,“明哲保身这一套用到朕头上来了,既全了兄弟情分,又全了自己的名声,说不定来日有人全了大富贵,还能回护于你!”
    “儿臣绝无此意,更无半点妄想。”俯身叩首,“今日未经传召而来,只因这一殿之内俱是胤禟的亲人,儿臣只想为皇阿玛排忧,为兄弟解难。”
    “哦?你要为朕排忧,为兄弟解难?!”康熙踱到胤禟身边,俯□段,“朕倒要看看这难你如何解!胤褆,把你跟朕说的话当着众人的面再说一遍。”
    “儿臣。”直郡王显然没料到康熙会有此举,惊愕的直起身来,神色颇为窘迫。
    “说。”康熙这一声虽不大,但怒意正盛,宫室之内众人皆是一凛。
    “日前有相士张明德……于儿臣府院之内……曾相八弟,言……言后必大贵……当时……几位弟弟都在场。”直郡王磕磕绊绊的讲话说完,随即垂首不语。
    我不可置信的直起身子看向直郡王,身后十爷已然按耐不住,“你浑说什么……”
    “十哥。”十四出声阻拦,紧紧拉住十爷欲起的身子。
    “大贵?!”康熙不理会十爷的莽撞,冷哼一声坐回御座,“胤禩,胤褆的话可有冤你?”
    我不知道直郡王为何要将这话栽到八爷身上,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人虽有些怔忡,心却越发清明起来,可越是清明越感寒寂。
    八爷直愣愣看着康熙,眼中满是不甘与悲愤,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可身后的寂静让他心若冰封,神色转瞬间平静起来,俯身叩首,“儿臣无冤。”
    康熙闻言勃然大怒,喝道,“来人,着刑部系捕张明德严加审问,明日回奏,若有半分不清,同罪论处!”
    我知道八爷在等待什么,可所有的人都选择了沉默,悲凉如他唯有认下这莫须有的祸事,他不想牵连我,他想保护胤禟,此刻我无论说什么都是袒护,只能激起康熙对八爷更大的愤恨。
    记忆中康熙训斥八爷的话很是绝情伤人,既然这场无妄之祸因我而起,我便替他挡上一挡,尽力而为,既然应下自要尽力为之……
    “竖子……”康熙正待说下去,宫室之内却传来悠然之声。
    “贵者,于天家而言莫过于登九五之尊。”我缓缓转头看向直郡王,嘴边泛起笑意,“大哥既然说了大富贵,那是不是还有一句话未曾说与弟弟们听呢?”
    直郡王闻言整个人僵直的看过来,声音竟带了几分惊恐,“你……”
    “大哥是不好意思说吗?”我笑得越发舒逸了,极尽嘲讽的继续问道,“弟弟替哥哥说出来可好?”
    “九弟,不要放肆。”四爷眼见胤禟想要维护八爷,心中万般着急,禁不住出声阻拦。
    我应声看过去,微微颌首要他莫担心,却又在看见他的一刻泛起几多心思,心中隐隐怨怪起他明知自己的想法,还要出手为难八爷。
    “到底什么话,九哥快说。”十爷早就愤愤不平,如今见胤禟说了半截子话自然满心着急。
    我复又看向直郡王,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哥说……今钦诛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
    此言一出,满室俱惊,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不约而同的看向直郡王。
    直郡王初始颇为狼狈,慌乱不堪,窘迫间忽的醒神喝道,“我与皇阿玛之言,你如何得知,莫不是……”
    他的话虽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他说过这话,可这话不该胤禟知道,既然胤禟知道了,那必是安插了人在御驾之侧,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事。
    康熙嚯的站起身来,“你……”
    我不理会康熙的愤怒,只看着直郡王说道,“我自有我的错处,用不着哥哥来提醒!胤禟怨怪的,是哥哥不该如此糊涂,本是同根、相煎何急?!你不但罔顾兄弟情义,更加罔顾天地人伦,竟然妄策皇阿玛弑子之心,唤你一声竖子亦不为过!”
    话音刚落,脸颊便是一痛,整个人躺倒在地,嘴边一片咸腥,可心却有几分释然,我终于成功的将康熙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比起八爷的“大贵”,我这“大逆”更让他愤怒吧?!
    “逆子!”康熙立在殿中,指着半卧在地的胤禟,喝道,“枉朕如此看重你,你竟然窥伺朕的言行?!”
    “儿子未曾窥伺皇阿玛!”我起身跪好,正色说道,“今日之事儿子自会给皇阿玛一个交代,儿臣呈请皇阿玛恩准独对。”
    康熙原本正盛的怒火,在听到胤禟的话后,倒去了不少,略作思量挥挥手喝道,“都给朕跪到外头去。”
    众人错愕于康熙态度的转变,更没想到他会准了胤禟所请,一个个面面相觑,随即纷纷起身退去,依旨跪到了乾清宫外。
    寒冬腊月,北风呼喝,众人皆是养尊处优的阿哥,此一举自然万般辛苦,可所有人都不敢露出丝毫的不耐,静静跪在宫阶之下,心里辗转不安,只盼着乾清宫的大门早早打开解了这困顿,又怕这宫门一开陡生变化,惶然间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宫室之内,我跪在康熙面前垂首不语,而康熙亦无语而坐,看着脸颊红肿的胤禟,若有所思。
    “为何要引火烧身?你到底从何而知?!”良久,康熙这才微叹一声问道,言语之间满是疲累,再不见刚刚的盈盈怒火。
    我跪坐在地,言辞恳切的说道,“儿子不过是揣测罢了,依大哥的心境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不稀奇。”我在赌,赌自己说的话与直郡王并不完全相同。
    康熙静默思虑,仿佛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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