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兽》第一百四十四章下黄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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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古川完全来不及躲闪，苦痛的发出咆哮，声音即使在水中也那般有穿透力，像是地狱里遭受苦痛折磨冤魂的绝叫。
    只见古川被击飞，在水中连续几个翻滚，水泡汩汩的冒出，乌金连忙扑去挡在古川身后把他接住，避免古川飞得更远。古川缓缓将手从脸上挪开，顿时血雾如彼岸花般在海里绽放，美得惊心动魄，又是那般妖冶。
    古川看着自己的手，说不出话来，只嘴唇止不住地发抖，额角青筋暴起。他的手上已是鲜血淋漓，嘴中漫尽了甜甜的血腥味。
    古川的半边脸已经彻底毁了，血肉翻飞，白骨森森露出，在深暗的海水中反射着暗光。
    他被击中的地方是脸颊，所以颧骨以上是没什么事的，只是被溅出的鲜血给染透了，而颧骨以下已经全毁，牙龈，牙齿一览无余，仅有几丝血肉还掉在上面，倔强的像是青草。
    血汩汩的流，古川怒气凝成阴翳，结在脸上，肌肉因愤怒而不住抽动，大吼：“王八羔子！老子定要把你剁了！”
    说完竟欲向那蛇人扑去。
    乌金大慌，连忙三头齐出，一口咬在古川的衣服上，死命地往拖住，嘴中咕咕地叫，甚是急切。
    乌金声入耳，古川稍微冷静了一点，狠狠瞪着蛇人，像是要用眼光将之杀死，嘴中喃喃：“我定会重回，折你头于我末途之上。”
    说着最狠的话，几个小水泡咕咕地从古川嘴中冒出。
    呼吸是人的重要能力之一，然于修炼者，尤其是炼体武者来说，即使不呼吸，也不足为艰，而御兽者也能通过灵纹作为媒介来过滤析取空气，所以在海中，呼吸和陆上是一样的。
    蛇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古川，藏于阴暗中的眼神中闪烁着嘲讽，但并没有再上前来，只停在沙与海的交界处，任由海水波涛拍打在他的胸肌上，头发湿漉漉的，带着野性的性感。
    蛇人转摆蛇身，往回离去，只给古川抛去一个冷淡的眼神，像是在看将死人。
    古川不明白蛇人为什么突然就放弃进攻了。他更不知道的是，在灵兽界，就像和人类一样，凡是强者都有着一方帝国，例如蛇人就是沙地的帝皇，而在海洋中，还存在着其他帝国与主宰。
    宣而入，等于侵犯。
    古川吐出一口血液，转身，跟着乌金向前游去，试图将蛇人给自己留下的阴影忘却。
    眼见是水雾雾，黑蒙蒙的一片，没有一点光亮，昏暗和寂静的让人心慌，古川只觉满嘴咸水，脑袋昏胀，脸颊处因沾海水而极其疼痛，眼泪止不住地流。
    古川算是彻底毁容了。
    两人面对浩瀚，阴森而诡异的大海，不知所趋，内心迷茫。
    “师父只说跟着黄泉蚓能找到黄泉路，可如今它跑到哪里去了我们都不知道。”古川对着乌金道，语气无力。
    乌金三只头摇摇，掀起水波，同样地一脸茫然。
    “你看！”古川突然发现了什么，眼前一亮。
    乌金顺势看去，古川手指之处是一带鱼群，鱼形如梭，尾带荧光，一群约有十来条，速度极快，在水里像箭一样，瞬间将这无尽
    的黑夜给点亮了。
    而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群尾的那条鱼嘴尖中衔着一只正在拼命挣扎的小虫子，正是之前趁乱溜走的黄泉蚓。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乌金，把它放出来。”古川大喜，冲乌金道。
    乌金得令，猛地窜出，大吼一声，这次他学乖了，只释放出略强过鱼群的威压，约师境左右，鱼群感受到威压，瞬间炸开，作鸟兽散，嘴中的黄泉蚓自然为之抛弃，漂浮在水中，应是腹部受伤，扭动显得极其无力，速度慢了不少，一得释放，立马就向着一个方向游去。
    古川见状，给乌金抛去一个眼神，道：“我们跟上。”
    说完和乌金一同沿着黄泉蚓游过的轨迹跟上。
    以古川和乌金的实力，跟上黄泉蚓并非难事，即使水中幽暗，难以视物，但古川之前就在黄泉蚓身上留下印记，凭借着心念就能牢牢锁定它的位置。
    这般在黑暗中前行，走了约莫半个时，古川开始心烦，乌金也同样烦躁无比，不住地咕咕叫。
    人类天生就对大海有着恐惧，在浩瀚的大海面前人类实在太过渺小，这是弱者天生对力量的敬畏，而且人类对大海几乎一无所知，作为万兽的起源，大海中的奇特物种和超乎人想象的强者一直如厚重的乌云笼罩在人类的头顶。
    而在大海中最恐怖的是孤独，那种周围无一人，只有波纹泛泛，些许鱼火点点的令人绝望的孤独。
    在这种黑暗中的无尽的孤独笼罩下，人类的一切负面情绪都会得到无限的放大，像黑洞般吞噬着人的灵魂。
    “咦？”古川疑惑道，事情终于有点变化：“速度怎么变快了？”
    “应该是快到了。”古川心中涌出喜悦，道是快到黄泉路了。
    “终于要从这无边的黑暗解脱了。”古川心想。
    脚下摆动加快，急忙跟上。
    “乌金，快！”古川察觉到不对了，周围突然多出了许多暗流，阴寒刺骨，大海里本来是挺冷的，古川刚进来就感觉到了，但古川此时却感到这寒冷变本加厉，像是万年寒冰在自己的身上融化开来，暗流的每一次冲击都像利刃在割裂着自己的肌肤，又像有万千小口在噬咬着自己的骨头，古川觉得思维都有点被冻住了。
    “快！”古川着急地催促，同时双手用力抓住乌金的臀胯，借着乌金的力量加快前去。
    黄泉蚓似是完全没受这些暗流的影响，自顾往前游去，速度不减，反而有些隐微加快。
    古川跟了一会儿，觉暗流劲道愈大，像是形成了一堵阴寒的水墙，以极大的压力将自己往后挤。
    古川咬着牙，蹬腿更加吃力，试图突破水墙，只觉自己的骨头似都要被冻压碎。
    “加把劲啊，乌金。”古川咬着牙催促到，乌金也明显受此压力影响，行动迟缓了很多，肌肉已全然爆开。
    黄泉蚓依然向前游着，和古川情形一对比，倒显得悠然自得。
    古川和乌金正全力跟上，突然古川唰地一下停住了，乌金也同样止住，目若铜铃，满是惊慌，三头六耳全都直直地竖了起来，像是只炸毛的兔子。
    古
    川一脸紧张，眼中还带着不可置信。
    “乌金，你听到什么了吗？”古川轻声问道，手脚也变得极为轻微，像是怕吵醒什么。
    乌金回过头看着古川，点点头。
    古川听到了强劲的心跳，这绝不可能是自己或乌金能发出来的，剧烈的抖动像是能引起海啸，每一次顿跳所发出的鼓点仿佛都能将古川震碎。
    从声音的大小推测，心跳的主人绝对是尊庞然大物，而且就在古川身边。
    古川却完全看不到他！
    “快！事出反常必有妖，此地不宜久留。”古川大喝，眼前的黄泉蚓就要没影了，心口喘喘。
    再顾不上什么气息释放会引起海底霸主的到来，乌金火力全开，气息暴涨，乌金的第三头——主雨神也首次爆发。
    雨神，也就是人们口中龙，传说龙能行云布雨、消灾降福，龙舞之时，风雨齐来，其中以佛族龙尤为如此。
    佛族龙本是龙族，受佛法感化，皈入佛族，有佛经为证：“《海龙王·请佛品》：“海龙王诣灵鹫山，闻佛说法，信心欢喜，欲请佛至大海龙宫供养，佛许之””，龙入佛门主司雨水，有道是莫不勤力兴云布雨，令诸众生热恼消灭。
    而乌金既成佛族，又有一头得雨神名号，自然承佛族龙血脉，此刻身处**大海，以龙力为泉，自然最为有益。
    乌金右头一吼，雨神之力汇聚全身，自身形态也随之改变，马身拉长，豚嘴伸出，额角有树杈状长出，尾成松针树，化蹄为爪，波浪遁形。口旁长出须髯，颔下再生明珠，喉下逆鳞布满，头上博山凸起。却化作真龙模样，直教古川眼前一亮，看得直了，心中惊慌消失几分。
    乌金一声长啸，如牛吼，让人心魂激荡，接着尾一扫，将古川扔到背上来，身形快速扭动，如有神助，波浪激翻，速度翻上几倍。
    “乌金，再快点！”古川大吼。
    黄泉蚓的身影很快就又出现在了视野中，但心跳声仍旧没有消失，一如既往的强劲，像是索命的冤魂，一直萦绕在古川心头。
    “快啊，快啊，快啊。”古川紧盯着前方，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连被暗流隔开的伤口都不顾了。
    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如影随形的心跳声快要将他撕裂。
    “呱！！！”
    一声巨响在古川耳畔突然炸开，带着极强的风力，古川差点被吹下乌金身来，乌金也随之止住，身形甚至还被震退几分。
    什么东西能仅凭声音在海洋中震退王境巅峰的似龙灵兽？
    这一刻，古川的眼前猛地亮了起来，像是有太阳从海底升起，房屋大小的一个琥珀色圆晶状物体突然在古川眼前出现，中间一条黑色的粗线一收一缩，像是呼吸。
    古川的心脏在这一刻骤停，呼吸也随之停滞，血液像结了冰一般，一股寒意从脚下慢慢侵袭上来。
    古川觉得自己被石化了，面前是一只巨大的眼睛，眼中不带一丝情感。
    古川看着这个眼睛，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死了。”
    绝望如无尽的黑夜，漫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