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第四章仇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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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夜,乌云遮挡住月亮的光华,透过渐淡的云层,稍稍透出一丝月光来。照在屋脊上那条敏捷的身影,在黑幕的映衬下,隐隐约约。
    轻灵的脚步踏在瓦片上,未发出丝毫的响动。躬行的身体,如一只行走在自家后院里的的猫,优雅而闲适的伸展着四肢。
    移动的身影,停在了某一处,蹲下了身子不动了。
    须臾,稳住了心神,摒住了呼吸,一只灵巧的手,小心翼翼的掀开身前不远处的瓦片。屋内昏黄的烛光,足以令他看清一切。
    深夜,屋内的两人,早已经坠入了梦乡。
    屋脊上的不速之客,似乎早已料到会是眼前的情形。毫不迟疑的从怀中掏出一只纯金打造的护腕,迅速的戴到手腕上。
    鲜黄湛亮的铁腕之上,镶着一粒蓝色的宝石,是一片平滑圆整的腕面上,唯一的一块儿凸起。
    五指微扬,腕口低沉。左手拇指在手背上的腕箍上一压。一根细如发丝的铁丝,‘嗖’的一声,从腕口的金箍里,疾射了出去。
    位置设定的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斜着方向,牢牢的钉在了压在枕头下方的包袱上。
    手指在护腕上又是一按,直直射出的银丝前端,如柔软而坚韧的滕曼,紧紧的缠绕在那系起的结扣上。
    手腕跟着快速的一抖,银丝拉着轻薄的包袱一同飞出。
    东西到手,那双露在黑布巾外的眼睛,满意一眯。拾起掀起的片瓦,轻轻合起。
    一如来时,悄然无声的窜过屋脊,几个起落,消失在夜幕里。
    一样的深夜里,东侧的小楼里,独独还亮着烛光。
    窗前,低首坐着一人,连同身上那披着的衣裳的剪影,一同印在了薄薄的窗纸上。屋里摇曳的烛火,映着窗上的身影忽明忽暗。
    在这静寂的夜,案前的书册伴着一盏孤灯,清冷的透过窗纸的身影,映入一双眼中。久久驻立在院中,深思的目光,带着一丝迷惑和彷惶,黑夜里,格外的似真如幻。
    窗前垂首俯案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形,背负双手来回慢慢的跺着步。
    院中站立的身影,收回了视线和沉肃的表情,换上一张笑容可掬的脸孔,延着木制的楼梯,上了小楼,叩响了这黑夜里唯一还亮着烛光的房门。
    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富贵,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狄尘拉开房门,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眼光扫过他手中拎着的东西。
    那灰白的颜色,看起来有些熟悉。
    “狄大哥,我们还是先进屋里再说吧?”狄富贵伸手拨开狄尘挡在门口的身体,径直走进屋里。
    后者有些错愕的表情,看着他一屁股坐在了自已先前坐着的位置,手上的包袱随意的丢在了桌子上。
    今天的富贵有些不太一样,虽然依旧还是那张白白净净的脸,笑起来带着几分可爱和腼腆。可是,就是让人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无谓的撇了撇嘴,关上门,走回屋里。
    “狄大哥,你坐啊!”狄富贵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笑眯了眼说道。
    好小子,还学会反客为主了。狄尘哑然失笑,瞅着他,撩起衣摆,坐了下来。
    “富贵,说吧,这么晚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狄富贵低着头,手指无意的翻着桌案上那打来一半儿的书册。烛火摇曳,照在他白晰俊秀的脸庞上,晕出一道光圈儿,有些蒙胧感,看不真切。
    狄尘瞅着这样的他,并没有着急着听他的回答。削瘦而单薄的身子,靠着椅背,静静的注视着。
    滑过手指间的书页,又躺回了原来的位置。低垂的脸庞,跟着抬起。原有的笑容,被一片冷凝严肃所取代。
    那样一张俊秀的脸,一旦收起了笑容,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寒意。
    “大哥,你究竟是什么人?”声音竟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这样温柔的背后,隐藏着的却是更加深层的寒意。
    似乎是早已经习惯了大风大浪,狄尘靠着椅背的身子,却也未动。只是拉了拉身上的衣裳,为自已添丝暖意。
    一双眼,淡然的扫过他的脸,微然一笑道:“真是难得,还能听到你唤我一声大哥。只是,富贵啊,在你这样的质问之下,这声大哥,却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了。”
    狄富贵闻言一怔,没想到在他的一双冷眸之下,竟然有人可以这样的冷静。那副稳如泰山的身姿,完美的找不出一丝破碇,寻不出半点儿的颤抖。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不被他身上的煞气扰乱心神。而且这个人还是不懂丝毫武功的病弱之人。
    他,究竟是谁?
    “你终究是我的救命恩人,这声大哥还是要叫得。”他低低一叹。
    打从他出道以来,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无情、冷血、早已经深入他的骨髓。亲情之于他,早已经是过眼烟云,不留丝毫痕迹。
    外人口中寻常的称谓,于他来说,却是万般的难以启齿。而眼前这一脸病容的男子,却似有着说不出的魅力,让他不由自主的撤下厚厚的心防。
    除却相救的恩情之外,两人之间是不应该再有交集的。做为一名顶尖的杀手,太多的牵绊和情感,只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尽管他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却每每在他的温和笑颜中,再一次的迷失自我。
    他告诉自已,之所以没有离开,只是为了寻找机会报恩。只要恩情一了,两人再不相欠。从此,天各一方,再无交集。
    只要,只要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他,他就可以还了这个人情了。
    “你虽叫得,我却未必受得。”狄尘的声音仍旧温和,听不出丝毫怒意。手臂一伸,从他手中拿过书册,轻轻合起。
    泛黄的书册封页,醒目的印着四个大字“周秦阵书”。
    瘦长的手掌,细细摩擦着书面,珍爱之情,溢于言表。
    “此书虽是哑物,却也懂得‘情谊’二字。每多一次读阅,便会多一份了悟。时间越长,它所给予你的便越多。与那些个相貌堂堂,却冷心冷肺之辈相比,它不知要好上几倍?”
    他不轻不淡的几句折损,让狄富贵一张俊脸,红上半天。终是愧然道:“大哥训诫的是,是我一时心急,不知轻重,说错了话,还望大哥莫要见怪。”
    都是他,一时看见了失传已久的‘周秦阵书’,太过惊讶了,以至于忘记了应有的礼数。
    不怪大哥会生气,那样生硬森冷的口气,换做是他,也是无法容忍的。
    他的道歉,并没有换回狄尘的原谅,语气反倒更淡上了几分,说道:“大哥的称呼还是省了吧,你我之间也不过就是普通的东家和伙计的关系。如果哪天,你不想再在这楼里待了,那么这样的关系也是没有的。”
    听到这里,狄富贵似乎有些急了,连忙道:“大哥莫不是当真生小弟的气了?刚才只是因为一时惊讶,才失了分寸。大哥也是知道的,这书的确太过有名气。一般人看见,是难免要生疑的。”
    瞅着有些慌乱的他,狄尘眉眼含笑,低头看向书册,手掌轻压其上,缓缓道:“它虽是以阵法闻名于世,被传的神乎其神,是无数人急欲得之的保物。它会在一名酒楼老板手中现世,自然是会引起人万分惊疑。但是,你却非寻常之人。”
    陡然抬头,清冷的目光随行。“身为龙陵国排名第一的杀手,‘玉面郎君’的你,有着泰山崩于前,也不动于色的冷静,又怎么会轻易被一册书,左右了情绪?所以,于我想来,你也只是给自已寻个借口质问我的来历罢了。”
    “我的身份,你竟然,竟然已经知晓?!”一双似水秋眸,突现杀气。
    “仇煞,我是不是应该这们唤你?”狄尘似乎浑然未觉,直接道出他的身份。
    “你是何时知道的?”回想之前的表现,并没有发现有哪里不对。到底是什么时候露出了破绽?
    “在你亲口承认之前。”狄尘又靠回椅背,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
    仇煞一怔,方才醒悟过来。原来,刚才他只是在试探自已。不仅暗骂了声,自已愚蠢。
    “你也不用着恼,其实,你隐藏的很好,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想要真正猜出你的身份来,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更何况,我也没有那样的多余的心思,来猜测你的来历。既然你自愿留下来报恩,那我也没有什么好损失的。如果,今夜你不曾进来过,那么我依然还把你当成那一心想着报答恩人的俊秀少年。只是,可惜啊…”狄尘摇了摇头,惋惜不已的道。
    “可惜我进来了,而且还暴露了身份,是不是?”仇煞一声苦笑,“你能告诉我是哪里出了问题,让你怀疑了我的身份?”
    从未见过他,却能够一眼猜出他的身份,继而让他亲口承认。这样冷静的头脑,沉稳的作风,不得不让他心生佩服。
    “这并不难。仇煞,这两个字就是一张名人贴。没人哪个人能将一身慑人的煞气和过于俊秀的相貌,如此巧如其分的完美结合在一起。于是,我便大胆的猜测了一下。不想,竟然被我给蒙对了。”狄尘笑得淡然,一口雪白的牙齿,衬着他整个人神清气朗。
    话音刚一落地,‘铮亮’一声剑鸣,一把明晃晃的长剑,便压在了他的肩头,直抵着他的颈项。
    “怎么,想要杀我灭口?”狄尘单眼皮的眼一挑,目光炯炯地射向他。颈项间的致命之剑,并没有令他乱了分寸。
    “在你说出我的身份时,你就应该想到的。”
    一名杀手,暴露了身份,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他死,另一个便是让知道他身份的人去死。
    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可靠的。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你真的要杀我?”
    “是!”狠意涌现,煞气渐浓。
    狄尘笑容未变,瞅着他的眼,挺直了脊背,没有退缩分毫。
    手中的剑,迟迟不肯移动。紧握着剑柄的手,用力到苍白。一颗心思,在杀于不杀之间游移。
    像是对人,又像是对已下定决心,再次低语道:“你必须得死!”
    便在这时,‘吱呀’的开门声响起,一人踩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
    面前这剑压颈项的一幕,让他冷冷的俊脸,再添一丝寒意,说道:“想要杀他,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迈着瘦长的双腿,在两人的注视下,走近桌前。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两根手指,搭在那柄长敛之上,两指轻轻一捏,一口上好的宝剑,便应声而断。
    这突来的不速之客,令仇煞惊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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