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第一十六章隐衷·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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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似水在东莱岛也算是出了名的美人儿，仰慕者不在少数，众人听说她已经找到心上人，更是私定了终生，心生妒嫉之余，自然很想看看是怎样的俊美少年能赢得柳大小姐芳心，而今一睹真人，当真是大失众望，明离虽然算不上丑陋，但也实在跟美少年的标准沾不上一点边，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平平凡凡，太也不惹人眼球，如此也还罢了，他还偏偏要和美艳绝伦的柳似水站在一块，强烈对比下，活脱脱一只癞蛤蟆，即便与俏婢小箩相配，似乎也不够格。
    明离乍到此地，便觉不妥，那漫天的黄沙，似乎瞬间吸干了空气中所有的水分，使他感觉嘴唇干裂，呼吸困难，而今还有无数道充满怀疑的目光一齐落到了自己脸上，心中烦闷难当，真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地，跳进大海好好洗个澡。
    柳似水感受到明离身上发生的突变，握着他的手紧了一紧，在他耳边轻声道：“待飞过死灵渊，咱们的名分就算定了，再也没人敢说句不是……”
    明离一怔，转过头，看见了她脸上的笑，正如她的名字，那笑靥如水一般温柔，点点滴滴滋润着他那给风沙吹得干涸的心，一股暖意涌遍全身，化做难以遏制的激情，促使他抬起头，直视众人的目光，脸上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
    柳旭将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心中咯噔一下，旋即大声说道：“按照东莱岛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未婚男女必须以自做的木鸟飞越死灵渊，你们可是准备好了？”
    柳似水正想开口回答，只听明离朗声说道：“岳丈大人请宽心，小婿早已准备妥当，今日定能马到功成……”说着向自己一笑。
    柳似水虽然不是那些扭捏腼腆，动辄脸红害羞的深闺淑女，但毕竟是女儿身，听明离在大厅广众之下说得如此直白，也不由脸红过耳，狠狠捏他一把，白他一眼，再不敢抬头看众人。
    柳旭眼中闪过一丝厉芒，点头道：“你有此信心，自然最好。但我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嫁了给你，你若没点功夫，使我不能放心……”
    明离自明他言下之意，放开柳似水的手，几步走了上来，躬身行礼道：“还请岳丈大人指教……”
    东莱岛没有人不知道柳旭武功盖世，无人能敌，而明离这几步走出来，墨天等行家一眼便看出他右脚有点瘸，不灵便，那是习武之人的大忌，均想他能挡下柳旭三招，已属万幸！
    这道理柳似水再明白不过，当下走上与明离并肩而立，哼声道：“爹爹，你好不公平？”
    柳旭一怔，皱眉道：“我哪里不公平了？”
    柳似水嗔道：“你明知道明哥哥右脚不好使，还找他单挑，不是不公平是什么？”
    这话明摆着女生外向，柳旭深恐众人非议，轻咳一声，立时接口道：“听说鲲鹏教了你一套克制我功夫的法门，如今看来，你是要向着他，一心对付爹了？”
    柳似水见他神情大异往常，而这话更是另有玄机，不觉一怔，却听鲲鹏尖声道：“柳旭，你是不是怕打输了，丢人现眼？”
    其实柳旭是另有苦衷，他少年丧妻，膝下只有一女，虽然他深知女大一定不中留，可事实真的摆在眼里，却难以接受，是以这一战他是算准明离武功不行，而自己将拼尽全力，将他打败，只求能有转机，却不想女儿还是插了一脚，不由头大，冷哼道：“明离，是男子你就站出来，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本事！”
    柳似水不想父亲竟动起真格的，心中一乱，没了主意，还是小箩聪明，插口笑道：“老爷这么好的功夫，若没几个人联手，怎么打得过啊，若小箩我会功夫，也要帮小姐姑爷的忙呢。”说着狠狠瞪了人群中的墨笑朱一眼。
    墨笑朱可从没见过小箩向自己使过这种脸色，以为她仍为当日自己下毒之事耿耿于怀，暗想连她一个丫头都看不起自己，自己还有什么风度可言，硬着头皮道：“师傅，你就让水妹试试吧！”
    墨笑痴突然哈哈大笑道：“今天可真是太阳打西北出来了，猪也会说人话。”
    墨笑朱大怒道：“小白痴，要不咱们找个地方比划比划……”
    墨笑痴正想说求之不得，但见父亲瞪眼过来，吐了吐舌头，笑道：“今天是柳妹妹的大日子，我是聪明人，知道什么叫不抢风头。”
    墨笑朱更怒，但又不好再出言挑衅，只能吞下这个暗亏，悻悻退到一旁，再不吭声。
    柳旭听小箩墨笑痴一唱一和，意图明显，冷笑道：“也罢，你们一起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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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时迟，那时快，柳旭身法如电，出手成爪，径直抓向明离伤腿，竟甚为阴险恶毒。
    墨天等人见状无不吃惊，往日的柳旭潇洒磊落，为何今日突然性情大变，向自己的女婿下此毒手？即便是徒如墨笑朱也大惑不解。
    明离见这一爪来得凌厉，下意识得右腿后撤，却不想对方来的竟是虚招，半途突然转向，抓向自己左腿，速度比之方才快了一倍不只。
    也幸亏他这一个月的功夫没有白练，当下左足微抬，重心向右，顿时身子左高右低，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这一爪，旋即以右脚为轴，左足立如刀锋，借着身子旋转之力，猛然向柳旭面门刮去，姿态潇洒，劲力刚强，破空有声。
    鲲鹏见状大为兴奋，尖叫道：“这招‘天旋斩’正可破你的‘地蛇爪’（潜龙动）。怎么样，我这师傅当得不错吧。”它得意非常，呱呱直笑。
    “中看不中用……”柳旭冷哼一声，脑袋一缩，身子一低，轻松避开，而爪势不减，堪堪抓住他右腿。
    明离右腿曾经粉碎，虽由柳旭接好，却已无常人灵活，这一月虽然在这条腿上下了不少苦功，却仍是他的罩门所在，如今受了柳旭一爪，疼痛入骨，惨呼一声，向后倒去。
    柳旭暗想只将他打败，决然不够，需得再下毒手，手上加力，誓要将他右腿再度捏碎！
    “爹爹，你……实在太过分！”柳似水见父亲真的出手不留情，忍无可忍，抽出木箫，心念流转间，绿光亮起，打向柳旭手背。
    柳旭只觉手背似被某样硬物刺了一下，护体真气竟一触即溃，他知这是木箫神力所致，自己若再运功抵抗，只怕整只手臂都将废掉，忙闪身后跃，飘然退到一丈之外，目光冷如冰雪，讽刺道：“明离，你就这点能耐？”
    柳似水见明离右腿皮开肉胀，几可见骨，伤心欲绝，又听父亲出言讽刺，愤怒之极，叫道：“柳旭，你……你不是人，我没有你这样的爹爹！”
    柳旭怒极反笑道：“好……说得好，想必这话在你心里已经想说很久了吧！”
    柳家父女在东莱岛有模范父女之称，名声极好，彼此绝少争吵，此今二人竟说出这些话，在场之人无不惊呆。
    柳似水深受刺激，一时间无数往事如洪水泛滥，无法遏制的浮现于脑海中，脱口而出道：“不错，我是想说很久了。我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的人？为什么会来这座小岛？我娘是怎么死的？我的生日又是在哪一天？从小到大，这些事我问过你无数遍，可你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答我，不过没关系，我是再也不会问你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做主，不需要你操心。是以现下你也阻止不了我……”说着紧握木箫，缓缓站起，秀目圆瞪，瞳孔中透出点点绿光，木箫受其感应，绿意盎然。
    明离不想柳似水竟还有这许多辛酸往事，对比自己竟是如此惊人的相似，心中不禁迷惑起来，见她一步步向柳旭走去，整个身子沦入绿光之中，已无法辨清是她在控制木箫，还是木箫控制她。明离只觉眼前一花，那美丽的绿衣少女竟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浑身血光遍布，煞气逆天！
    “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是我害了她？”明离双眼望地，十指插进沙土中，鲜血长流，猛然抬头，眼中血光大盛，叫道：“柳旭，你瞧我不顺眼也就罢了，为何要逼迫自己女儿！你可知如此一来，她……她……”血目中流出血水来。
    随后，他身携一身血光光芒，向着柳旭凌厉一击。
    柳似水亦受他影响，娇呼一声，奋力冲出。
    两个毕生宿敌，在这一刻，并肩作战，将天地映成赤碧两色！
    “好，爽快！”柳旭面对两大神力合力一击，岿然不惧，反是仰天大笑，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长剑，通体亮白，如雪一般！
    巨响碎天，乾坤为之摇晃，两道惨呼骤然响过，众人惊骇的发现水离二人倒飞而出了，重伤倒地，柳旭竟是毫法未损！？
    难道世间真的有一种力量可以逆天改命？！
    明离口中鲜血狂涌，瞪大眼睛望向柳旭手中之剑，但见白光退去，现出黝黑之色，赫然便是情殇，一怔之下，若有所悟，惨笑道：“想不到你真能将它重铸！”
    柳旭手扶情殇，答非所问道：“方才此剑若在你手中，你们箫剑合并，我即便懂‘波若心经’也是非死不可……”
    “心经？你方才使得功夫是心经？不可能，这决不可能。”明离大惊失色，不住摇头。
    柳旭淡淡一笑，说道：“你体内隐藏着强大的佛家真气，那时修炼《心经》的基础，可惜你还未入门，可惜内息已被魔灵占据……自古佛魔不两立，你体内既有强大魔灵，再加上佛家心法，不死已是万幸，又如何能是我的对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和韩家堡寂灭岭有什么关系？”明离惊骇不已，大声质问。
    柳旭不答她，看着女儿，笑道：“怎么样，这一战是你胜了？还是我胜了？”
    柳似水脸上却自信满满，抹去嘴边血水，站了起来，笑了笑道：“论武功，我们确实不是爹爹你的对手，可你并非天下无敌，也是有弱点的。”
    柳旭叹道：“水儿，事到如今，你何必还这般倔强，接受事实吧。”
    “应该接受事实的人是你，爹爹……”柳似水笑意更浓：“你可否还记得小环环？”
    “小环环”三字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只见柳旭瞪大了眼睛，眼角不住抽搐，双手剧烈颤抖着，似乎突然得了羊癫疯之类的疾病，良久良久后，他笑了，却是那样惨然，长叹一声道：“这就是鲲鹏教给你们的战胜我的法门，好，很好……”袍袖一拂，情殇直插入地，飘然去去。
    明离见他竟突然弃剑认输，心中大奇，道：“那小环环到底是谁？”
    柳似水摇了摇头，咬牙道：“我爹爹就是个谜，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明离望着他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