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云》正文卷第七章至亲至疏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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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过饭不好立时休息,要慢慢消食。
    顾韫也没急着回外院,反倒陪着沈黎在围着湖的抄手游廊散起了步。
    容大庄主曾在他们大婚前,好好给沈黎理过一番镇南王府的情况。
    很仔细的分析了顾韫作为镇南王府唯一的嫡长公子,在这个府中有多贵重。
    他的母家是南域顶上的世家大族云氏,母亲又是镇南王时至今日唯一的正妃。
    虽然生母早逝,但他却是唯一一个在镇南王主院长大的孩子。据闻镇南王宗法观念很是严苛,便是掌内府的钟侧妃,见了顾韫也须行半礼。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最让容隐满意的却是顾韫成亲前,镇南王将偌大一个王府请人分成了主院及东西两院。侧妃以及一干庶子庶女迁到西院,东院则全部归属到了顾韫手上。
    分院而治,这是容隐应下这桩婚事最大的定因。
    不管镇南王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做下这番举动,但至少把容大庄主的心熨烫的很舒服。
    沈黎嫁进来后,只在新婚第二天去主院拜见了这位威武霸气的公公一面。
    主院服侍的下人很少,一应调配都是由一位长相十分温婉的妇人安排。顾韫喊她卫姑姑,是个对人很和气很慈善的人。镇南王是个面冷色严的人,对她也没有什么多话,只是跟顾韫说了句:“既成了亲,以后就照顾好你媳妇。有什么短缺的,遣人找何管家就好。”
    沈黎一脸忐忑的进去,又是一脸茫然的出来。还是那位卫姑姑,送他们出来的时候十分温柔的安慰她:“王爷对谁都是这副样子,不必介怀。”
    其实也还好,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顾韫与镇南王之间气氛很奇怪。不太像亲生父子,反倒有种宾客间相互倚重的感觉。
    太客气,又太着重了。不像父子,倒像奉着上宾的感觉。
    而且镇南王府分的太清了,不仅是嫡庶,就连庶子庶女间也分得很清楚。
    未分院前,顾大公子在镇南王府享有独一份的份例。一应开支、人情往来,都是单独由先王妃带过来的何管家从公中走账支应。
    而在他们新婚后的第三天,那位卫姑姑就将一盒账本当着沈黎的面,交到了顾韫手中。说是王爷定下的规矩,子女们一成亲,就要学着分管自己的产业。不仅仅是大公子,府里所有的公子、小姐都是这样的。
    沈黎心里纷纷杂杂跑马一样的,将之前的事情过了个遍。想起容叔叔的那些闲散推测,她悄悄的看了眼旁边的顾韫,心里无端浮起几丝怜惜。
    这会虽则是午间,但游廊四面环水,人走在其间倒不觉的闷热。
    岸边不远处栽着的丛丛凤尾竹,从游廊雕花的菱形花窗里隐隐约约露出来,添了几许静谧的绿意。湖中央用巨石土泥堆了一座假山,上面一泓滴翠中点点红樱掩映其中。风一起,湖内的莲蓬从莲叶下钻出来,无比的赏心悦目。
    沈黎有心关怀顾韫,就指了指那些莲蓬对着顾韫道:“我们摘一点,晚上剥给你吃。”
    顾韫跟着看了看莲蓬,道:“好,不过我也不是很喜欢鲜莲子的味道,咱们摘一两个吃着玩玩就好。余下的人让人收着晒成干莲子,以后让厨房给你煮甜品用。”
    沈黎惊讶的挑了挑眉,顾韫用的是“也”。
    “原来大公子也不喜欢,不过这东西偶尔吃点也好,对身体好。”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她妍丽飞扬的眉尾柔和了很多。“我家里的长辈每年这时候,从莲子成熟到老,每天都要让人给我剥一小碗吃着玩。”
    顾韫伸出手去捏了捏沈黎的手,“到时候让长乐每天早上摘一个,给你送到梧桐院。”
    沈黎低头瞧了瞧两人握在一处的手,不由笑了笑。“也行,大公子到时候也一起吃点。一个莲蓬的莲子也不少,吃不完浪费掉,倒不如让它待在这里老了再来取。”
    顾韫点点头,“好。”
    两个人不紧不慢,绕着游廊走了一圈,都有些汗意。
    沈黎拿帕子替顾韫擦了,迎着风舒了口气。“还是早些回去,不然待会日头更烈了。”
    顾韫接过她的帕子,也很仔细的替她把汗擦了,另一只手依旧牵着沈黎。“咱们从槐荫轩的穿堂过去,那几处没什么太阳。”
    对方这样贴心,沈黎自是没有什么不应的。
    顾韫是话很少的人,有点跟容大庄主相似。但两者又有不同:容大庄主是一种清冷的静,而顾韫则是一种端重的默。
    沈黎对着亲近熟悉的人,可以很容易撒娇犯嗔,但是对着不怎么熟的人却总有一些不知所措,应答间常常会不自觉的带上几分窘涩。
    顾韫这样恰到好处的应答,实在是让她松了很大一口气。
    两人慢慢走着绕回去,偶尔也会在某处院子停留片刻。让人惊奇的是几乎每座独立的院子,几乎都有一棵上了年头的大树。
    沈黎好奇,但又顾虑着这其中可能有什么王府隐秘,所以没好开口问。
    反倒是顾韫瞧见了她眼中的讶然,主动开口道:“是高祖吩咐留下的,没什么特别的意味,只是当时跟人堵一时意气罢了。”
    “啊?”高祖,那就是顾韫曾祖父的父亲。沈黎看着院子里郁郁葱葱的古木,不免有些惊讶。
    世家大族都对风水这块讲究颇深,尤其是南域这样的地方。木植庭院,在风水上各有各的说法,但大部分人还是很忌讳的。
    顾韫高祖的这一番举动,以沈黎在南域风俗志里面了解到的讲究习惯,只怕几百年来也是独一份。
    事实上自古以来,无论是权贵家族还是小老百姓,都很执着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想必当年一定有无数人,在背地里以各种言语腹诽过那位高祖大人。
    不过如今一百多年过去,镇南王府也未见颓败,反而一直在青云直上。虽然有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风险,但终归没有在三代之内败落。那些曾经等着看那位高祖笑话的人,想必要是知道现在这样的结果,也会十分郁结。
    顾韫笑着摸了摸沈黎的乌黑细软的鬓发,端默的眼睛里露出些温柔。
    “高祖年轻时,很是放荡不羁,最不喜欢被规矩约束,后面的长辈又都孝顺。因此这么多年来,不管是破土动工还是改馆迁居。府里第一的严令,就是不得损伤这些树木。你若是感兴趣,日后可以慢慢一个个院子看过去。”
    “好。”沈黎的神色一点点的柔和下来,眉眼里尽是温婉的缱绻。
    决定一个家族在普通老百姓心中地位的,是摆在明面上的权势和富贵。而决定一个家族会不会被人看轻,则是看这个家族在一方领域里的根基和底蕴。
    在燕京权贵的眼中,南域有权有势有富贵,但最常被他们挂在嘴边的形象,却依旧是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
    这固然是北地拘泥于旧象,但也与南域素来在明面上的举动分不开。
    为此还有人曾总结过南北姻亲嫁娶,北上的嫁妆一般都是金银珠宝、南下则多是文物古籍。
    沈府给沈黎备的嫁妆,她没看也没要,反而很是跟容大庄主撒了好大一会娇,要了好多的银子。
    云庄自然给这位唯一的大小姐早就备好了嫁妆,且还是明暗两份。
    她的亲事定下后,大管家也考虑过比照这个旧例给她再多添几车装点门面的书。
    她懵懂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反而是容大庄主直接否定了这一决议。
    如今看,倒是刚刚好的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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