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院》正文卷第五十一章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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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忆之以假死逃离元皞,投奔山中巧遇的宋军,在绘制兴庆府的舆图时,耗尽全力晕厥而去。待醒来时,只见陋屋亮堂了许多,陈设简朴,一应俱全,日光透过重新裱糊的窗户纸,射入屋中。
    屋里烧着炭盆,茶灶上煎着药,满屋药香。
    矮案设了笔墨纸砚,还放置了几本书。
    忆之又闻了闻条褥被衾,带着暖阳的味道,不觉心旷神怡。
    麦提亚端着一盘胡饼,打起毡帘进屋,她见忆之醒来,先时呆了一呆,随即松了口气,说道:“你可算是醒了,你若死了,我怎么同你那几位哥哥交代。”
    忆之忙问道:“你可告诉他们我的情况?”
    麦提亚将胡饼放下,又搬了张矮几上炕,说道:“你若愿意把下落告诉他们,恐怕也不必隐姓埋名,除非你死了,否则,只等你自己醒来做定夺。”
    忆之松了口气。
    麦提亚道:“也是你福大命大,这清涧城外,就是这座城,外头有座石台寺,里面住着位得道高僧,是位不出世的奇才,全凭他妙手回春救了你。”
    忆之蓦然想到,问道:“我昏迷了几日?”
    麦提亚道:“算上今日,是第四日了。”
    忆之又问道:“那有几人知道我是女儿身了?”
    麦提亚道:“忘诵法师,还有内殿崇班兼知这清涧城城事的钟世衡钟城事。”
    忆之点了点头。
    麦提亚道:“说来有趣的很,我们入城时,这城还不叫清涧城,钟城事也还只是延州的一名小判官。这城是前唐李世民剿灭吐谷浑后,留兵筑建,原名宽州城。是钟城事上书朝廷,说这处北傍绥德,西邻子长,南接延川,东临黄河,乃战略要冲,趁夏州人还未发觉之际,抢先占领修缮。
    朝廷应允后,他便带着祥祐军左班一小股兵力在此筑城,后来叫夏州人发觉了,就一面打仗,一面修缮。却又发现,山下虽流淌过秀延河,无定河,山上却无水,倘若遭到围剿,根本撑不过几日。
    钟城事不愿意放弃这座城,发动匠人向下凿井,凿到了岩石层,无法再挖下去,他还不死心,下令挖上一筐虽是,就赏一百钱,以此激励匠人。
    带我们进城的那一位,延州祥祐军左班殿直钟钰鹤,发现你知道这样多西夏机密,赶忙禀报给钟城事,钟城事正在井边监工,正听来人说明,本是大喜,这深井下又传来消息,说终于凿出了泉眼。
    正因这股泉水,陛下赐名此城为清涧城,也擢拔了钟大官人。钟城事喜上加喜,只道你是天降福兵,助我大宋铲除夏州邪佞。”
    忆之笑了起来。
    麦提亚笑了半日,又微微变了脸色,说道:“后来钟城事知道了你的女儿身,又听忘诵法师细细说明了你的身子……你箭伤加小产,没有好好调理,落了血亏之症,又在冰天雪地的单衣行走,寒毒侵体。他细细琢磨了一番,又同我求证,也就明白了你如何知道那么多详情的。”
    忆之讪笑道:“没事,挺好的,知道了就知道了呗。只要瞒住我不是晏忆之,不给父亲丢人,就行了。”她见麦提亚神色恹恹,知她为自己而感伤,就喊了她一声,麦提亚听见声儿,眼睛望向她。
    忆之说道:“我的衣裳呢,我且换了去见见城事。”
    麦提亚没好气道:“你才刚好些,又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且躺着,哪儿也不许去!我会回禀城事,他若有求于你,自会找上门来,你眼巴巴地上赶个什么劲。”
    忆之呆了一呆,说道:“也是啊,得摆起款儿来才是。”说着又笑了起来,说道:“好麦提亚,替我取笔墨来好不好。”
    麦提亚射了忆之一眼,说道:“你就不能歇一歇?”
    忆之再三央告,麦提亚这才不情不愿去取了来,虽没好气,到底替她研磨铺毡子,打点周全。
    忆之挽起头发,高束成髻,执笔蘸墨,回想着在西夏的所见所闻,想起一点便记下一点。又捧起麦提亚煎的茶来喝,不觉感叹道:“好久没能喝到点茶了。”
    麦提亚笑望了忆之一眼,又为她披上背子。
    忆之趁她不妨,握住了她的手,双眼恳切,说道:“好妹妹,你往后就跟着我吧,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麦提亚横了忆之一眼,抽出手来,又反手打了她一记,啐道:“没个正形,倒真把自己当男人了不成。”
    忆之乐地嘿嘿直笑,说道:“往后,我去外头挣钱,你在只在家操持家务就好,再别出去做什么赏金猎人的活了,又危险,挣地又少。”
    麦提亚笑道:“你且先挣个几百贯给我瞧瞧,再说大话吧!”说着,在几上摆了糟好的鹅掌鸭信和烤地香喷喷的胡饼。
    忆之掰了胡饼来吃,又道:“从前最不爱吃胡饼,现在反倒爱吃了。”
    麦提亚缄默了半日,问道:“实则,你非要走,嵬名元皞也不会强留你,你为何又要假死呢。”
    忆之沉吟了一阵,说道:“我就想骗他一回,这个人实在太狡诈,我咽不下这口气,也不能总是他得意。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攻打宋国,欺辱宋人。”麦提亚听了,未置一词。
    二人吃毕饭,便听闻钟世衡前来探望,麦提亚撤下残羹剩饭,打起毡帘去请。
    钟世衡与钟钰鹤进到屋中来作揖。
    忆之见这叔侄二人年岁相差不大,不觉纳罕,正要起身回礼。
    钟世衡忙止道:“姑……先生身子未愈,不必多礼。”
    麦提亚为二人搬来杌子,忆之请坐。
    钟氏叔侄坐下后,忆之说道:“小人昏迷数日,还要多谢城事的照拂。”
    钟世衡道:“先生过谦了,如今边境硝烟弥漫,先生愿意挺身而出,实乃我大宋之幸,黎民百姓之福,又谈什么谢字,实则清涧城新建,诸多不周到之处,还请先生包含。”
    忆之笑了,钟世衡又道:“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才好。”
    忆之思忖了片刻,说道:“小人姓严,名几道。”
    他又与忆之闲话,又细细问过起居饮食一应大小事情,并命人加以打点,忆之连忙推诿,钟世衡却十分盛情。忆之只得生受。
    钟钰鹤笑道:“几道兄,你可当真是利害,这样多的消息,都能记住,我实在是佩服!”
    忆之讪笑,又思忖了片刻,说道:“钟殿直,听闻驻守延州的晏大官人不慎染疾,不知眼下如何了?”
    钟钰鹤道:“不知你是否听说过延州前沿一战,那西夏贼军用晏大官人的女儿要挟宋军退军三舍,晏大官人大义凛然,那晏姑娘也是女中豪杰,用自己的性命换来这三舍之地,与暂时的休战。”
    说着又嗟叹了一声,说道:“晏大官人,就是因为这事而病倒的,官家得知后,体恤晏大官人痛失独女,擢升他兼任殿前内侍,享平章政事待遇,回京养病,不日后就要启程了。”
    忆之听了这话,不觉松了口气。又问道:“晏大官人回了京,那现如今延州又何人驻守呢?”
    钟世衡道:“官家擢升夏松夏大官人为陕西路经略安抚使,总理陕西军政事务,驻守永兴军。范忠彦范大官人知陕西经略安抚副使,主鄜延路,兼知延州。韩玉祁韩大官人驻泾原路安抚使。如今的前线就是这几位人物在驻守呢。”
    忆之恍然,一时又为韩玉祁感到高兴,又闲话道:“又不知都中如何了?”
    钟钰鹤正欲说,钟世衡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忆之说道:“西夏大军势如疯虎,我却听闻朝中老臣主张守势,不愿意出兵讨伐西夏。倘若如此,我就算知道再多的西夏军事详情也是无用。”
    钟钰鹤道:“嗐,那群……”他见钟世衡看了他一眼,便止住不再多语。
    忆之不觉气馁,又问道:“我还听闻都中有人诬陷刘屏大将军通敌叛国,不知这事如何了?”
    钟钰鹤蹙眉道:“你知道的还挺多……听闻都中派了御史官在河中府设案调查,都已经调查了有一两月。”
    忆之道:“可有结果?”
    钟钰鹤说道:“先时只是听闻在宋军入三川口前,巡检霍尊曾提议侦探前去探路,以防中了西夏军的埋伏,刘屏将此建议驳回,果然中了埋伏。初战击退了西夏军,又有将帅提议,三川河岸环山涉水,倘若敌军夜袭不便抵御,还是撤回山上安营扎寨为妙。刘屏也是不肯,果然又遭遇了夜袭。
    后来才听说,原来刘屏早就向西夏军投诚,故意鲁莽,又里应外合。所幸,黄大官人侥幸逃脱,否则,我们又岂会知道事情真相,那三川口的宋军亡魂只怕在地下不宁啊!”
    忆之怒道:“那狗贼歪曲事实,分明是他大敌当前,临阵脱逃,居然还有脸面反口攀咬刘屏将军!”
    钟世衡蹙了蹙眉,钟钰鹤奇道:“你又是哪里来的消息。据我所知,有人亲眼所见,那刘屏如今就在兴庆府。”
    忆之道:“那是因为嵬名元皞赏识他豪杰气魄,想要收复他!”她霎时将布衾一掀,跻着鞋子说道:“我要去河中府!”
    众人一惊,纷纷出言阻拦。
    忆之急火攻心,红着眼,断喝道:“刘屏将军是英雄!他身负重伤,率领千余残兵,直面十万西夏大军,怒喊宋军不退,他们用血肉之躯坚守大宋,宁死不肯投降,受此污蔑,他反劝我不可动摇心智,他坚信官家会查明事实真相!”
    她不觉气血翻涌,胸脯猛烈地起伏,眼前重影交叠,一时淌下两行热泪:“刘大哥哥无法劝回逃兵,眼见宋军败局已定,又独自杀回战场……刘家上下两百余口性命啊……他们为何要遭受这样的屈辱,官家当真昏聩至此吗!”
    钟世衡断喝道:“休得胡言乱语。”
    麦提亚对忆之说道:“你要去河中府,我陪你去。”说罢,就要外去。
    钟世衡喝住麦提亚,向忆之问道:“你此话当真?”
    忆之急道:“我亲眼所见如何不能当真!”
    钟钰鹤质问道:“你如何能亲眼所见?”
    忆之按捺了半日,说道:“我就是晏忆之,你先时夸赞过的女中豪杰。”
    钟钰鹤不觉双目圆睁,结结巴巴道:“你……你……是女人?”
    钟世衡掂掇了半日,说道:“倘若事实当真如此,我们势必要还刘屏将军一个公道……我确实听闻河中府那位御史,四处走访打问了月余,主张刘屏将军并无通敌叛国。不过新近有人证道亲眼得见刘屏随西夏大军一起回兴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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