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院》正文卷第三十六章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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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文延博与富良弼赶到开封府时,看见苏子美的双眼红肿,脸色铁青,他望着富良弼的眼神里饱含怨愤。
    文延博从未见过率直如他,何时有过这种情绪,他猜想或许是富良弼悔婚另娶的消息已经街知巷闻,做为最疼爱妹妹的苏子美恐难以接受,如今忆之下落不明,极有因此迁怒富良弼的可能。
    介于审讯完毕,婆子被押入大牢听候,富良弼请求检阅审讯时誊录的供词,苏子美直瞪瞪瞅着富良弼,半晌,才向簿吏递去一个眼色,那人领命引路。
    文延博也欲跟随,却被苏子美暗中拦下,他望着苏子美那别有意味的眼神,遂向富良弼授意,富良弼只得自行去了。
    待富良弼远去,文延博还未来得及开口,苏子美先将他止住,又引他去往僻静一处,四下张望了一会,这才沉声道:“富良弼有问题。”
    文延博蹙眉道:“何出此言。”
    苏子美道:“据盛四郎所言,桐儿将忆之骗去熏有迷香的阁子,可那婆子却说,她送忆之去时,忆之十分清醒,只是沉着脸思忖。到了平房里,须臾,便来了一位官人。忆之要与他说话,亲手将簪子取下,叫那婆子去当的,还许了一贯钱给她。那婆子对此事本就一知半解,只当忆之是私会情人的富家仕女,并不做他想,遂拿着簪子欢天喜地地就去了。”
    文延博只觉一团乱麻,苏子美接着说道:“我又再去审黄子忠与盛四郎,黄子忠咬死只说自己毫不知情,可恨一应大小事情都是盛四郎部署,盛四郎百口莫辩,唬地神志不清,满口胡言乱语,我费尽力气才问出了究竟。桐儿带忆之去的那间阁子,根本不是盛四郎定下的那一间!”
    文延博恍了恍了神,说道:“或许,那婆子带去的忆之,也根本就不是忆之。”他不觉握起拳头轻捶脑门,须臾,又想到,问道:“那你为何怀疑良弼?”
    苏子美道:“那婆子拿着簪子往外去时,听见忆之喊那官人良弼哥哥。”他顿了一顿,又说道:“我让那簿吏带他看供词是假,让那婆子指认他才是真。”
    文延博不愿相信,说道:“倘若,倘若一切属实……我不懂,他为何要这样做,那可是忆之,他的恩师晏大官人唯一的女儿,他们那样亲厚……”
    苏子美道:“延博,我已查明,桐儿并非来自慈幼院,他的户籍是假的,他是地下城在地上看管那些位小姐的耳目之一。”
    文延博咕哝道:“又是地下城……”他又呆了半日,蓦然想到,又问:“忆之幼时曾被你推下假山,背后脊梁摔凸了一块是否属实。”
    苏子美蹙眉道:“确有此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文延博忖度了一番,说道:“那婆子带忆之去的那间平房里发现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地上散落着忆之的衣裳,富良弼以为那是忆之,几乎扑上去要辨认,后来证实不是。我看他那时情真意切,不像是装的,为此还与郑德的铺兵起了口角,右手的拳头这会子肿地同炊饼一样。况且从一开始,他便揣测此事并非盛小四所为,更有人在其中移花接木。倘若他有问题,他又到底想将我们引导向何方?
    我猜想,那平房内的女尸不是忆之,那婆子带去的姑娘,也未必就是忆之。
    况且,那婆子认得他,他岂能任她到处乱跑。他是做过提刑官的人,怎么能有这般显而易见的纰漏?焉知不是有人故意从中挑拨,分散咱们的注意。”
    苏子美缄默了半日,说道:“延博,夫子烧毁苏缈缈的脱籍文书,等同于阻断她摆脱地下城之路,富良弼未必不恨。”
    文延博蓦然想到富良弼的那句是我害了她,心内一颤。
    苏子美又道:“延博,我知你近日与他十分亲密,只是事关忆之,我不得不谨慎小心,富良弼既可以做出如此丑事,置姨父与忆之的名声与不顾。谁又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我若没有猜错,他做这一切,为的是引起轰动,继而摧毁地下城。倘若当真如此,你猜这会子,忆之会在哪里?”
    文延博不觉攥紧了拳头,说道:“倘若他当真如此恶毒,我也绝不能轻饶。”
    苏子美双眼直直望着文延博,继续说道:“延博,无论如何我要找到忆之。我已命人通知姨父赶来,既然事关地下城,开封府内耳目众多,只怕会有诸多阻挠。眼下我也唯有靠你,也只有你不会骗我……”说着,一只手掌按在文延博的肩头。
    文延博只觉那只手掌重如千金,他踌躇了半日,说道:“我有……我有一事,一直瞒着你……”
    未等文延博说完,苏子美道:“什么事,你喜欢忆之的事?”
    文延博呆望着苏子美,一时无言以对。
    苏子美嗟叹了一声,说道:“你待她与别个不同这事,也唯有她不知道而已,我也曾替你试探,奈何她未开窍。说来,我也是过来人,难道看不出近日的变化。再加上你当街拦我姨父的马车,赌咒立誓,流传甚广。”
    文延博纳罕道:“你何时知道的?”
    苏子美溜了文延博一眼,说道:“前岁在睢阳书院里,就你那副呆样,瞒得了旁人,还瞒得了我。暗地里又做了多少事情,打量我不知道呢。我还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意……谁又料到,竟然叫你小子得手了,又气地我好几日寝食难安。”
    文延博正欲说话,忽听屋外一阵嘈杂,二人忙赶了出去,却见一名铺兵迎上前道:“大人,富良弼跑了!”
    苏子美怒道:“开封府这么些个兵,竟看不住一个文弱书生!”顿了一顿,又问道:“那婆子是否认出富良弼?”
    铺兵道:“还未认呢,人已经跑了!”苏子美跺脚道:“还不快追。”说着,忙忙去了。
    正闹哄哄之际,蒋小六奔入大堂,附在文延博耳边说道:“坊里传了消息来,爷快跟我去吧。”文延博不及与苏子美道别,赶忙离去。
    二人上了鞍,蒋小六引路在前,一面打马一面说道:“茶坊有一偏角门,素日只在早晚运送泔水时开放,看门那刘家的说姑娘失踪那会子,他忽然闹肚子,正巧苏大途径,就叫他帮忙看了一看,只是一阵子的功夫,先时问起,他也不在意,故而没提,后来听闻是晏大姑娘丢了,这才慌忙报给了文海叔,又说他上完茅房回来时,恍惚有听见车毂粼粼的声儿。
    文海叔赶忙叫人去打问,所幸有人看见,这沿着路儿一直找去了月陌巷,竟然真给找着了!那人顺着门缝往里瞧,马车还在小院里,那人叩了半日门没见动静,索性踹了门进去……据说姑娘确实在那待过,忙叫人围了起来,就等着爷去了”
    文延博问道:“苏大?可是苏缈缈的老奴苏大?”
    蒋小六应是,文延博听了,更加亟不可待,连连打马飞驰。
    不多时便到了月陌巷的小院前,他迅速溜下鞍,紧着脚步往院里去,一眼看见车舆的两扇槅门开着,只见榻面上染着一滩乌黑的血迹,不觉停住了脚步。
    文延博呆了半日,又往屋内走去,只见屋内空荡荡,仅有一只方桌,桌上杯盘狼藉,桌边设有风炉,炉上架着铁锅,锅内的羊肉汤几乎见底,剩余的汤糜凝结成冻,风炉旁零落散着残渣碎骨。
    他又往内屋走,屋内明显有搏斗过的痕迹,还能看见地砖上,茅草上,石块上或多或少的血迹,有的呈飞状四溅,有的淅淅沥沥接连成线。
    文延博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扶住门口,勉强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确认姑娘曾经在此呆过。”
    众人互相看了一回,有一个小子颤着手,将文延博送给忆之的羊脂白玉呈了上去,他垂着头,低声道:“这本是爷贴身佩戴的物件,我们都认得……”
    文延博呆望着染了血的白玉,只觉心内有何物在一点一点下沉,那团在胸中燃起的烈火愈发如同浇了热油,他将白玉握在手中,说道:“继续,继续查,马上去查明这房子是何人所有。”
    有人应声去了,文延博又长长吁了一口气,他紧攥着白玉,阔步往外去,正要上马,忽听有人唤他,闻讯望去,竟是开封府军巡长官霍尊,想到又要白耽误一番功夫,心头有些恼怒,却也不得不上前作揖。
    又见霍尊向后喊了一声,姜红儿一身锦服,珠光宝玉,款款而来。
    姜红儿向文延博道过万福,霍尊道:“这难得沐休,日头才刚出来,你不在绣衾里酣睡,又怎么在这出现?”
    文延博笑道:“这话问地好,我也正想问你为何在此呢。”
    霍尊笑道:“红儿的娘家就前头,我这是陪她回门呢。”
    文延博忙呵呵笑着应是。
    姜红儿扫了小院一眼,说道:“二哥哥怎么在这儿呢,可是有公干不成?”
    文延博心中一动,忙应道:“确实有桩事儿,牵扯到这院子的主人家,妹妹若知道,千万同我说一说,倘若事成必有重谢。”
    姜红儿听了这话,脸儿也红润了许多,说了一席推诿的客套话,才切入正题,说道:“我还在家做姑娘时,总听见他家时不时会传来姑娘或孩子的哭声,吓人得很。”又压低了声,凑前道:“听闻,这里头的都是地下城的人,专做略人的勾当,又说有好几处这样的地方,有时会在这儿落脚。官府来查过几回,什么也没查着。街坊四邻都明白,也不敢得罪,只是把自家孩子看紧也就罢了。”
    文延博道:“红儿妹妹此话可当真!”
    姜红儿不悦道:“自然当真,又骗你做什么。别人说的是真是假,我不敢担保,偏我就看见过一回,正是夜半三更,我亲眼瞧见两三个大汉扛着人进去,吓地我好几夜都睡不着,直叫我爹娘快些搬走。偏我爹娘说,汴京的地段实在太贵,好不容易有了合适的住处,挪一挪又要白生多少开销不说,也未必就好。
    这样的勾当,原不止一条巷子有,便是整个汴京,乃至整个大宋都是有的。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哪里避得开,只自个小心些就是了。当真碰上了,也是命数。”说着,又抹起泪来,霍尊心疼不过,连忙俯就。
    文延博听了,心下已经有了主意,连忙以手加额作揖,与二人道别。又上了鞍,对蒋小六道:“快去告诉子美,姑娘当真是落入了地下城,我这就去求信王开恩,也请他与晏大官人快想法子!”说罢,打马扬尘绝蹄而去。
    却说郑德是最爱投机取巧的秉性,奈何年纪已经三十有五,这一届举子中,有青年才俊众多,富家仕女瞧不上他,他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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