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问天下》正文卷第一百零六章分队拭月琴问暗辨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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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墙上的人头并没有白挂，宋连城的军队盘桓了一段路程之后再回首眺望京城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此事对宋连城来说，不过一时的触动，况且他与于忠、赵耿二人素来没有交集，因此也无法在这些面目全非并且已经腐烂的头颅里认出他们。
    一路上，他继续着自己的安排，大张旗鼓地给百里拂雪派兵点将不算，还擅自封他为“开天将军”，让他与自己同吃同住，同车玩乐。一路上，卫队都能听见“叽叽叽叽”的促织叫，并且斗志昂扬。
    “你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赢吗？”百里拂雪得意地摆弄着牛筋草爱抚着他掌心的促织道：“这是师姐特地从蕉叶山庄为我寻来的常胜将军，说祝我们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说罢，促织又铆足了劲叫唤，拂雪拍腿画圈，“看它，果然非同寻常！”
    宋连城在一旁低着头，正琢磨着拂雪刚才说的那两个字“我们”，也同常胜将军一样鼓足了气，笑道：“没错，我们一定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部队一鼓作气行进着，终于在漫漫跋涉之后，跨过了鸿沟，进入了穹宇之泽地界。
    当年叶玲珑的那一句谁敢跨过这道沟就要令谁生不如死的恐吓果然依旧有极强的威慑力，当跨过这一步时，几乎半数以上的双腿都在默默发抖。
    “这里……和玄默之境中的景象好像并不完全一样。”拂雪道。
    “玄默境像是由你心生，那是你对混沌地界的想象。现在我们所在之地才是真正的黑暗之地。”宋连城补充说道。
    他们刚刚迈过边界，空气便变得浑浊而稀薄，天色阴沉晦暗不见天日，远处偶有几个人影走过，可见都是以黑巾蒙面捂掩口鼻，并且举着火烛行走。由此可想混沌中人生活之艰苦。
    宋连城下达命令，令所有伶官卫及剑卫统共三千人原地安营扎寨，不许在营外生火点灯。不一会儿，一顶又一顶黑色的伞状大帐就在空旷而贫瘠的土地上排列铺展，掩藏在混沌之中。
    入了军帐，宋连城唤出拭月琴弹奏《清心咒》以驱除浊气，同时对拂雪道：“稍后我会弹奏师旷琴曲，琴音未断之前，你去各营巡逻，并依次记录每个将士听琴之后的反应。”
    他见拂雪满脸疑惑，笑道：“待你做完此事，我会向你解释。”
    拂雪领命，唤出了他的无名琴，悄悄御琴潜伏在大营上方观察。他盘膝坐在琴身上，手中拿着一本簿子，一边巡视一边记录。宋连城所奏虽是师旷琴曲，但是他却从未听过。
    百里拂雪专心致志地进行着交付于他的任务，不一会儿，簿子上已是密密麻麻。
    除去宋连城与拂雪共住一帐，另有三百个营帐，一个营帐住十人，其中各人姓名及听曲之时的所作所为都被一一记录在案。
    拂雪发现了其中规律：其中一部分人听琴时毫无反应，守备、巡岗、训练一切如常；而另一部分人明显感到不适，最典型的症状就是呕吐。众人皆以为，这种异常是因混沌污浊而导致的水土不服。
    拂雪将名册递交给宋连城。
    宋连城道：“接下来，我们要重新将这些将士编队。你去点兵，重新布阵，凡没有呕吐者，此三百余人编为一队，呕吐者编为二队，由一队作先锋精锐。”
    没有问为什么，拂雪照做不误。
    一开始，众将士面对这个娃娃将军自是不服，但是那两千多名呕吐者听说那几个身强体壮的被充作了敢死队却又纷纷窃喜，个个配合调动，当即卷着铺盖以最新编制入住了被调换的营帐，还夸赞羽王体恤士兵。
    被编成一队的士兵们义愤填膺，与二队相互咒骂。一时之间，整支队伍混乱一团。
    宋连城作为羽王及主将，此时非但不管事，还一头缩在了营帐里当起了乌龟。若不是营帐外单独设了封印屏障，恐怕早就已经被一队先锋冲破。
    开天将军百里拂雪这时正在外头，活蹦乱蹿在队列中来回大声安抚各位道：“诸位稍安勿躁，今夜羽王殿下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待众人稍稍安静，才转身回到帐内。
    帐内燃着铜牛油灯，宋连城在灯下一个人下着棋，见拂雪入内，抬头道：“你一定很好奇这是怎么回事？”
    拂雪点头，“一开始确实很好奇，不过刚才殿下传音给我，让我猜着了几分。”
    “你说说。”宋连城凝视着他，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那支曲子是师旷琴曲，我却从来不知，想必是内门极其高深所学；另外依照各人听曲的反应编队……许是因此琴曲可以对人进行某种测试。师旷琴问可问忠臣良将，莫不是这支曲子就是琴问之曲？”
    宋连城的双眸亮了几分，“不错。刚才本王就是在用琴问辨别这三千将士中是否有可以招募之人。一组或可收为己用，二组皆是诸葛氏的死士。今夜，你一一点名叫一组之人入帐，本王自会一一收服。”
    “先离间再收服，殿下的计策果然神妙！”拂雪兴奋道：“末将这便去安排！”
    是夜，宋连城夙夜未眠，一一接待一组的士兵。虽然是分别接待，但其实用词却是如出一辙。先软后硬，许以战后各种极具诱惑的酬劳利益之后，痛陈诸葛党不顾将士死活，将他们当作弃子的阴谋。
    果然，一组的将士全部接受了招揽，并且告知了皇后早就拟定的计划。——待兵至穹宇之泽，无论谁人来袭，都只佯装抵抗，自行逃散。
    自行逃散，散去哪里？皇后口谕没有说明，但宋连城却告诉了他们，若按此行动，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事实很快便证明了羽王的预判。混沌并无昼夜之分，白日昏沉，黑夜更昏沉。当三百将士被策反完毕，已是拂晓之际。然而，天色依旧混沌一片，黑蒙蒙的雾气愈发浓重。
    就在此时，一众由混沌魔人组成的大部队正悄悄向边界行来，伺机向宋军偷袭。宋军初来乍到，并未摸清混沌气候，且大部分一顿乱吐之后就觉得昏昏欲睡，放松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