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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当我再次念这句话的时候芸洛敲门进来:“恭喜珍主子,今日开始不必再禁足了。”
我放下笔来:“还是按照惯例,得去向皇太后谢恩对吧?”
她点头,原本欣喜的笑容上却又多了几丝犹豫:“珍主子,您可算不必禁足了,但是这些日子里发生多少事您都不知道……”
芸洛正说着却被进来的容芷打断:“芸洛!”
“又发生何事了?”我问。芸洛想开口却再次被容芷制止。
“这有什么好说的,芸洛,你就莫小题大做了。”容芷瞥了她一眼说。
“说吧。”我说。
“珍主子,真的也没什么,您也知道芸洛这咋呼的性格,什么小事都挂在嘴边,您就快些去储秀宫吧,这回可要向皇太后表示您的诚意。”容芷为我拿出准备好的旗装催促我快些去。压根不给我继续刨根问底的时间,就被她们赶鸭子上架的“赶”去了储秀宫。
储秀宫里一切如故,只是今日格外安静似乎少了点什么。慈禧见到我前来谢恩并未说什么只淡淡的说了句让我记住教训,哀家正休息,你退下吧之类的话。
我的心算是暂时尘埃落定,一出储秀宫就松松胳膊展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容来:“还好没事!”
“珍主子,景仁宫不在这个方向。”芸洛提示我说。
“谁说就回去了!这么多日不见皇上,我倒是想念得很。算算时辰,他恰好下朝。”我摆出娇俏的笑容来,加快步伐恨不得立刻见到他,让他放心,也和他谈谈这些日子我“参禅”的感悟,虽然还是半吊子水准,但心境也是有所转变的。
“珍……”容芷在后头叫着,我却未降下步行速度:“我说,你们两快些好吗?咱穿的可都是花盆底。”
我穿过重重朱瓦红墙,见到那座许久未去的熟悉宫殿,愈加抑制不住心间的激动。远远的,似乎见到了一群人,最前面的那个一身月白龙袍的清俊身影不正是我朝思暮想的他吗?
我唇边笑容清浅,若不是还有点“皇妃包袱”我恨不得径直喊住他。
他正迈步走向养心殿,然而,从养心殿里迎出来一个人,那人身着与周边人不搭调的汉装,身材娇小,腰肢如杨柳般纤细。
我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李莲芜!她为何在此?还从养心殿出来迎他。怪不得慈禧那有些安静得古怪,原来是少了伴着太后的李莲芜。
“皇上!您下朝了?”她清脆甜亮的声音传来,满面笑春风般和皇上一同入了养心殿。仿佛她是他的妃那般,我的心咯噔一下,连忙走向养心殿。
站在门口的小德子见是我有些慌张,诧异的张大嘴来正打算通报,我却制止了他。
“皇上,这是奴婢为您特制的桂花糕,昨日特意去摘取了新鲜桂花,每一步都不敢懈怠,也算一片心血,您尝尝……”我听见李莲芜的声音传来,心里有一丝堵得荒,看来,果然这几日发生了不少我不知道的事。
我径直闯了进去,打开门,李莲芜正脸颊红扑扑的端着桂花糕站在他面前,眼底盛满羞涩之意,就如两片桃花映在她的娇美容颜上一般。
他并未作答,听到动静回头见是我,他的神色一变。
“皇上,妾身打扰了。”我挤出笑颜来。
“珍儿,何时又变得如此礼貌,朕知你今日总算是解了禁足,这些天未见,可好?”他的脸庞上露出和往常一般望着我时的温和笑容来。
“皇上政务繁忙,不必了,妾身…只是因为想念皇上,所以才一解禁足便过来看看。”我望了一眼李莲芜,她对皇上满脸不掩的倾慕之意,实在是有够明显,怪不得当初中秋宴上她的视线总望着同一个方向,还记得发现被我察觉时她的异样神色,现在想来她当时看的便是皇上吧。
我朝他行了一个礼说:“皇上还是忙政务吧,妾身不多扰了。”
“为何如此着急着就要走?”他不解的问。
“妾身…想起景仁宫还有些事情。”我说完便告退,然而守在外面的芸洛和容芷仿佛早预料到什么似的都低着头不敢看我。
“李莲芜为何在养心殿?你们瞒着我的便是此事吧!”我沉着脸问。
“……回珍主子,是太后派李姑娘入养心殿侍奉的。”容芷有些难以开口的说:“奴婢也非刻意隐瞒,只是不想惹您不快。”
“况且,李姑娘只是调过来服侍皇上的丫鬟,想来…也没什么的。奴婢若特意告诉您,岂不是小题大做,徒惹您烦恼了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是…从您被禁足抄佛经的那一天。”芸洛飞快瞥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说。
“算了,这是皇太后的安排,又不是你们的错,你们不必一个个像是做错事的样子。”我见她们如此神态便说。
“珍主子大量。”芸洛忙说:“有些话奴婢虽不敢说但还是得斗胆子说,此番皇太后的安排恐怕另有深意,您还是需得注意。”
“恐怕不止皇太后有深意,我也总算是明白李大总管的深意了。”我恍然大悟的说。
那日李莲英他是刻意说那些他妹妹李莲芜身份低微恳求皇太后不要再将她与我和姐姐相较的话,表面诚恳,其实却正是为了激怒皇太后让她为李莲芜争取一个名分。因为他很了解慈禧的心性,是绝对不会容忍别人对她的行为说不的。这番话又能更加挑拨慈禧和我们的关系,让李莲芜离皇妃梦更近一步。
或许从一开始他送李莲芜到慈禧身边就是为了借助妹妹的姿色让她当上皇妃,如此一来,李莲英的身份也会借着妹妹而更加尊贵,而不仅仅再只是一个总管太监,果然是个如意算盘。
我竟一直忽略了李莲芜,只道她得慈禧欢心,却没想到她还会有成为妃子的可能。
景仁宫外,树已长了半尺高,花却渐渐飘零,随着入冬,红墙砖瓦里的宫殿开始有了几分寒意。
如今,养心殿却不再是我和他两人的天地,每次进去都能见到李莲芜那张俏丽的脸颊。
在他下朝前,我如往常那般进去,打算帮他像以前那样将送来的奏折都整理好,然而,似乎已经摆放整齐。
“这是谁整理的?”我问。
“回珍主子,是奴婢。”李莲芜的声音传来。
我的心开始有些不快,其它打扫的事情总有下人服侍,但至少整理奏折这样的事情却一直都是我来打理的。
“这个,以后我来便可。”我对她说。
“这是奴婢力所能及的事情,就不劳烦珍主子了。”她却压根不卖账。
我还欲说什么,忽而听到门外有动静,知道定是他回养心殿了。
果不其然,那个身影在小德子的陪同之下迈步走了进来。皇袍外系着御寒的黑色貂皮斗篷,更衬得他眉目如漆,在如玉的气质下多了几分冷俊。
我还未迎上去,李莲芜却先我一步替他解下皇袍外的斗篷,笑容甜美的说:“皇上,您辛苦一日了,奴婢为您泡了茶。”
“冬天喝茶以红茶为上品。红茶甘温,可养人体阳气,于龙体有益,您尝尝,定然会和平时所喝有那么些不一样。”她端来茶对他体贴的说,转而又看向立在那里望着她的我,仿佛这才发觉将我当成了空气,有些不妥。
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来:“珍主子,您也尝尝。”
皇上抿了一口说:“这红茶着实香甜,你泡茶的手艺是丝毫不输于薛灵的。珍儿,你也不妨尝尝。”
“不必了,我并不渴。”我勉强露出笑容来说。
他粗粗品了两口茶后,便如往常般坐到桌子前提笔翻阅奏折,我刚迈步,李莲芜却拿起了墨块技巧娴熟的在砚台里就着水开始磨墨。
我半张着嘴,想说什么却感觉自己被割了舌头般,头上已经开始冒热气。一切都那样自然,仿佛那里原本便是她的位置,我劝自己不要在意,却依旧定定的站在那里,左右不是的尴尬。
他发觉此刻的气氛些不对,抬头望了我一眼问:“怎了?”
“以前,都是我来替皇上磨墨的。”我说,之前那些原本我做的事情李莲芜抢去了也罢,但磨墨对于我来说意义却不一样,这曾是我“走宫”时的特权,他批阅奏折时我便替他磨墨,仿佛是早已培养出的默契。
我也最是喜欢看他批阅奏折时认真专注的侧脸,有时会蹙眉思索有时也会问问我的意见。除我之外,再无他人。
然而,他却不以为然的一笑和我打趣般说:“这不恰好,不必你总要劳累的站一旁替朕磨墨了,还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然而我的心里却一堵,原来他向来都并不在意身旁的磨墨人是谁吗?原来这并不是一个独特的位置?
“那…看来什么事如今都有李姑娘操劳了。”我忍不住有些酸涩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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