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舆浮图》正文卷第四章回忆初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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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身份,我再怎么不耐,也得每时每刻把他带着。”元妡叹息一声,又道“你看,世人是不是都喜欢为自己专恣无理的行为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
    午后明净的日光化开冻霜,坊市各屋檐上的冰雪消融,如珠落地,又一滴滴地落到陆柏舟的眼里,晕染了他眼中不事雕琢的素面女子。
    留在他脑海里的,只余一朵严冬临寒而开的梅花,暗暗淡淡的娇嫩颜色,却有撩人的芳香。
    陆柏舟伸手替元妡理了理被风吹乱的散发,挽了碎发到耳后,元妡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去。
    “你呀。”陆柏舟倒不甚介意,含几分无奈的笑,“你若早说,我寻个由头让他不跟着你便是。”
    “何必呢。”元妡婉拒道,“过了这一时半刻,他还不是得跟着我。”
    ‘我’字尚未说出口,元妡善于捕捉异常的双瞳骤然一缩。
    陆柏舟很快察觉她微动的神情,“怎么了?”
    “那个人,什么来历?”元妡抬手指向地面与楼台正对的西北角,一辆巨大载货马车的方向。
    高约七尺,长约一丈的马车,面朝坊市正门,背靠坊市各家商户,款款停在坊中大路上。
    马车周身的驼色漆,在日光下耀眼异常。其上四角高高翘起,悬挂而下的铜铃纹饰着花鸟飞禽的图腾。拉车的马虽只有一匹,但其体格魁梧,是以奔腾千里著称的越影,此刻,被缰绳勒紧停下后,它正发出长长的嘶鸣。
    从外形样式与马的品种可知,这是帝京之中显贵人家平日外出拉人用的马车。而在这里,它的主人却舍得用这么昂贵的马车来装运沉重的货物。
    站在这辆马车旁的,是一位褐色宽袍的男人,他的腰间别着护身短剑,除了一双如鹰般警醒的眼露出外,全身其余各处都被落脚披风和帽笠遮的严实。他人将中年,仍不改健壮有力,正在徒手把马车上堆载的众多货物利索卸下,分开铺陈在就近的地面上。
    而他的身侧一年轻男子正负手立着,白玉抹额,面容俊逸,一袭墨色长衫随风翻卷,穿着暗沉单调却难掩气殊高洁,直叫周遭之景黯色。
    “他有什么问题吗?”陆柏舟也注意到了那男子。
    “他恐怕不是一位单纯来卖货的商人。”元妡通过她多年观人事的经验得出。
    “何以见得?”陆柏舟疑惑。
    元妡并没有很快回应陆柏舟,现在至她眼前需要她考虑的是另一件事:这座近期新开的坊市,名义上是陆府的私财,是陆柏舟一个人投身运营的产业。但其实,这中间也有元府在背后暗地里的经营。而这经营,是不方便见天日,不能为世人知晓的。
    也正因如此,元妡每次靠近坊市,都会小心慎重数倍,不让人留心到她,不让人得知她的身份,更不能让人知晓她与坊市的关系。
    而至于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如今的元达铭已是朝廷命官。虽说自他领命入仕以来,朝廷并没有明令剥夺他经商的权利,也没有因此收了他因商业致富的家财,可从他步入朝堂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单单只是一个纯粹的依靠做生意发家的商人。
    他既需要为国尽责,就不能有多余的时间,再插手商海中买卖交易之类的琐事,整日盘算着如何一本万利;他既需要为主尽忠,就不能再像唯利是图的商人一样,扩充自己的经济实力,赚取自己国家和百姓的钱财。
    不能一方面领着朝廷俸禄,另一方面还吃着府中商路经营而得的利润。这样落在百姓眼里,会说他带偏了官场远离利欲的风气;落在官员同僚眼里,会说他有了官场职位还不够,还要发展自己的商道势力,着实野心不小。
    所以,元达铭现下最好的做法,不仅不能再充实自己的商业圈,还得逐步缩小自己涉及的领域,不时放弃一些原有的生意。
    其实从元妡看来,这些都不成问题。
    在她眼里,朝廷给父亲授官的真正原因,不过是看中了元家的经济实力,想以此拉拢元家,好在兴军、治国、振民、建设等该用钱的地方有免费的钱源可用。
    不过,既然父亲已经一顶官帽扣上了头,被不由自主地卷进了朝堂。那么这件事情,一旦被人揭露,后果就是惨重的,毁了父亲的官运不说,连元府都可能朝不保夕。
    更何况,元府插手坊市修建、营业之事,元妡也只是从父亲表意不明的模糊态度里推断得出的,再加上元妡自己内心的看法,父亲应该还是想继续暗中扩大自己的商业实力,好在风雨晦变的官场中给自己留一条有相应资本的退路。
    虽说有阮利这条可以让她传递消息给父亲的渠道,父亲也会从阮利那里得知她正着手坊市经营的举动,到了今日也没见有任何反对的消息流出。但这毕竟不是父亲当着众人的面亲手指派给她的事情,这其中可能存在的变数,也让元妡不能真正安心。
    她得时刻留心着可能对自己、对坊市、对元府构成威胁的人,就比如眼前这个明明不是商人,却要装作卖货商人混入坊市的男子,实在是目的不纯。
    “这个人一定有问题。”元妡向陆柏舟断然道“他的载货马车,其实是载人马车,再怎么高大宽敞,再怎么沉重受用,他的底座设计也只会考虑人能够舒适安坐,因而是稍稍倾斜的。即是倾斜的表面,但凡精打细算的商人,谁会用它来置放贩卖的货物。一是不能直直堆放,限定了载运的数量;二是货物在颠沛的过程中很可能滑落损毁。你再看他的马匹,虽说一看就是品种优良,日行千里的越影马,但细看马匹的脚底,根本就没有配相应的铁蹄踏,又如何能日行千里?怕是走不了多久,马儿脚掌的皮肤,就因摩擦脱落,鲜血淋漓了吧。”元妡有条不紊地续道,“这马很明显不是拉长途货运的,那你看他卖的东西,是万里外的昱州才产的毡帽,那他的东西不是靠这马车拉来的,是从哪里来的?而且毡帽这种初秋就有需求的商品被他放在即将过年的深冬时节才出售,丝毫不考虑利润问题,你这个商人会这么干吗?”元妡说着,眼角上眄,眸光转向陆柏舟。
    陆柏舟的眉头越听越紧,未己,招手示意一直侍候在旁的少女上前,肃然道,“怀灵,去调那名男子的入市记录。”
    但凡在坊市做交易的商人,在进入大门之前,都会有人前来核查你的商品,记录你的身份,查验无误后,你方得到资格进入坊市。
    这套严格的门禁制度正是陆柏舟设定的。在此时,算发挥了它独特的作用。
    “我先下去看看。”元妡直觉上光查坊市记录,恐怕还不足以得知那名男子真正的身份来历和其进入坊市的目的,保险起见,还是自己亲自前去探探虚实的好。
    3突起争执
    她正要举步下楼之际,‘呲——’一声巨大刺耳的尖利器具入肉的声音腾然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激烈突兀的争吵与刀剑撞击的打斗声。
    “不好了!”先前被陆柏舟派去查找坊市记录的少女怀灵,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奔上来,满脸惧色,“有一个自称是殷王殿下手下的人和方大公子打起来了,他们还刺伤了方大公子。”
    方大公子,方明晨,是元妡的好姐妹方钰苓的哥哥,也是方府的大少爷,更是大旻皇朝正一品太傅方少游的大儿子,从王侯将相的宅邸出生,可见身份之显贵。
    而殷王殿下自不必提,乃当今大旻皇朝关氏王族的二皇子关垣,这人既自称是他的手下,能接近王室的人,想必身份也是不同寻常。
    那么,这二人在坊市之中动起手来,甚至还伤了人,几近闹出人命,就是一件火烧眉毛的大事了。
    待元妡和陆柏舟抛下手头所有的事,火急火燎赶到时,看到的是这样的情况:
    数名黑衣下属跟在一位宽袍金靴的男人身后,那男人面目森冷,手持锋利长剑,剑尖上还沾着几点血珠。长剑指向的方向,方大少爷方明晨瘫软在地,胸口没剑三分,血流不住涌出,染了一地刺眼鲜红,空气中散开浓郁的甜腥气味。
    而方明晨的身后,几名粗壮汉子眼神凶煞地盯着持剑男人和他的一众手下,衣衫残破不堪,领口被刀刃挑开,身上还留着泥土和尘屑,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占上风的恶斗。
    “还不快带方公子前去就医。”陆柏舟高声吩咐那几名跟着方明晨的汉子。
    “我不去!”方明晨停止了痛苦的呻吟,“他们敢伤我,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这位贵人。”陆柏舟放弃了从方明晨处入手尽快结束这场惨烈争斗的想法,转而面朝那位持剑男子,“不知为何要在舟的坊市中出手伤人?”
    “你就是坊市的主人啊。”持剑男子冷哼一声,“这方家的公子不长眼,竟看中了殷王殿下想要的东西,还不愿放手。你说,他是不是找死!”
    陆柏舟摊了摊手,“不知殷王殿下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持剑男子将剑柄递向身旁的下属,扬起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条嵌有玉佛雕像的金边颈链,“就是这条颈链,我家殿下早前就看中了,方大公子却一心想要夺人所爱。”
    元妡在后方定眼一瞧那条颈链,看其上的金樽玉佛雕像,像是伽尼国的佛教圣地菩那罗才有的东西。这条颈链能将玉佛完美嵌入并融合于金丝,应该是当地大师的独特手笔,然后再不远万里迢迢地运往大旻锦城。
    现下的坊市之中,估计也只有这一条珍贵非凡的颈链,这无疑给陆柏舟增加了解决问题的难度。
    “我看不如这样。”陆柏舟语声依然沉稳,“这条颈链就由贵人亲自带给殷王殿下,说起来,殿下能看中我坊市的东西,实乃舟之荣幸,不过今日确是照顾不周,多有得罪,若是殿下有空,改日舟一定登门赔礼。”又伸手一把扶起方明晨,按住他不停流血的伤口,“方大公子想必也不是有心要与殷王殿下过意不去,只是一时心中喜爱乱了分寸,不如舟以个人的名义派人跑一趟伽尼国,再重新打造一条一模一样的玉佛颈链,改日送去方府。”
    “不行!”方明晨不知哪里来的劲力挣脱掉陆柏舟,丝毫不理解陆柏舟想方设法保护他的苦心,大口喘着粗气,“凭什么给他!明明是我先看中的,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动手。”
    “依方公子的意思,我们家殿下看中的东西,难道还要让给你?”宽袍金靴男人又重新拿过森然锋利的长剑,刃尖又再次指向方明晨。
    元妡心底幽幽喟叹,她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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