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华》正文卷第一百八十六章嘉兴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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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天旷本以为今日皇家有册封大典,自己最早也要第二日才会被安排进宫面见皇上。殊不知內侍进去后不久,便马上出来宣尹天旷进宫觐见。尹天旷当然想不到,朱瞻基一听到“尹天旷”三个字,心中便似遭了重锤了一般,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究竟是不是“那个人”,他多希望只是重名而已。
    尹天旷随着內侍自偏门而入,来到朱瞻基平日里处理政务的养心殿。他上得殿去,双膝下跪向朱瞻基行礼,站起身后,却发现朱瞻基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你——还没死?”朱瞻基皱着眉头问出了这句话。
    尹天旷先是一愣,随后苍凉地一笑:“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朱瞻基随即又换了平静的表情,说道:“有什么,便说吧。”但语气中似乎对安南的战事并未太过上心。
    尹天旷对于朱瞻基的态度也并不在意,他只要把话带到,便算是不负李忠所托了。至于安南如何,大明如何,又关他什么事。这又不是他的天下。
    他的天下,只有一个廿廿而已。
    “禀皇上,如今安南战事吃紧,明军连连败退。王通不得已假意与黎利议和,暗中则派李忠进京请求援兵,无奈李忠中途遇到敌军被杀,所以托付草民到朝廷报送消息。”尹天旷说道。
    朱瞻基点了点头,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几年蒙古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他本想做一个太平天子,无奈安南却又一直生乱,耗费了大量的钱财和粮食不说,不少强干的将领也都死于安南之地。但此时形势逼人,已然骑虎难下,不得不再增兵救援。
    朱瞻基命尹天旷自偏厅等候,自己则马上召见相关大臣商议。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只见小德子来到偏殿,向尹天旷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封尹天旷为参将,即刻携圣旨前往云南黔国公沐晟处调兵,并与沐晟一同领兵以援安南。钦此!”
    尹天旷听的有些愣了,抬起头来瞪视着小德子不知如何回复。他本想来朝廷报信之后,自己便算对李忠有了交代,便可以回到忆梅山庄了却残生。却没想到朱瞻基竟然让自己再去云南调兵。他自然想不到朱瞻基这样做的目的是希望他一刻都不要留在京城,而是在安南惨烈的战场中战死。这样,廿廿口中的“天哥”便真的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对于朱瞻基来说,安南是敌人,尹天旷却是更棘手的“敌人”。对待安南,可以缓兵,可以议和,可以根据形势有不同的处置。而对待尹天旷,必须只有死路一条,却又不能死于自己手中。因为假若日后廿廿果真恢复记忆,知道了真相,便是再也无法挽回了。
    “快领旨啊!”小德子见尹天旷眉头紧皱,提醒道。
    尹天旷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圣旨,却并非为了什么“皇命不可违”。之前的尹天旷受名利羁绊,倒是会思虑如何攀附皇权。而如今,他孑然一身,自廿廿“死”后,只剩下一个躯壳而已,去到哪里,干什么,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云南也罢,安南也好,也只是两个不同的地名而已。这个世上,除了和廿廿一起到过的那些地方,其余之地都是毫无意义的。
    尹天旷也不欲在京城多留,次日便动身去了云南。
    自廿廿被封为皇贵妃之后,朱瞻基再未踏入其他嫔妃的寝宫一步。临幸初夜,当那一抹鲜红似梅花般绽开,朱瞻基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似鲜花般怒放,似焰火般升腾,那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快乐,哪怕用整个大明去换。
    他十分温柔地对待廿廿,生怕弄疼了她。但即使再温柔,廿廿的眉头依旧微蹙着。也许,不论他对她怎样温柔,怎样好,这本身却正是一种伤害吧。但朱瞻基却不愿去细想,他只有一个简单的愿望,就是每天醒来都能看见她。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个心愿真的是太简单了。但朱瞻基自始至终却用尽了心机,如今得到了,又患得患失。
    朱瞻基对廿廿越发地好了。之前碍于身份,又要顾着廿廿的声誉和张太后的面子,有些事情是不便去做的。如今,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宠幸廿廿,带着她参加各种大典,带着她去郊外狩猎,微服出宫游玩,尝遍民间的各种美食,游遍这天下的大好山水。
    其实,自从见到廿廿第一眼后,他心中便曾时不时地幻想过这样的情境,身边陪着的那个人总是廿廿的样子。彼时,他不曾去深思,也未曾有过那样强烈的愿望,只是一种淡淡的带着一丝甜蜜的畅想而已。可叹虽世事无常,老天竟这样厚待他。
    如今,这一切终究成真了。
    廿廿的心性本就贪玩,除了不喜参加各种礼节繁复的大典之外,外出游玩倒是十分愿意。只是她往往在兴高采烈之时会忽地消沉下来,不说话也失了笑容,只是独自默默地出神,似是忆起了什么。每当这时,朱瞻基便格外紧张,而让他更加紧张的是,廿廿的这种情况越来越多了。
    这一日,朱瞻基又专门请来张太医为廿廿诊治。张太医为廿廿切脉之后,还未待说话,忽地只见內侍进得宫来奏道:“启禀皇上,嘉兴公主觐见!”
    朱瞻基一听,喜出望外,马上道:“宣!”原来自嘉兴公主被尹天旷和金矢“掳走”后,朱瞻基便派了无数人出宫寻找,却一直杳无音信。他渐渐便失了希望,以为公主或者已死于民间。如今嘉兴公主无恙归来,朱瞻基自是喜出望外。
    却原来那嘉兴公主自尹天旷不告而别之后,便到处去找他。她一个娇弱的公主行走民间,为了方便一直穿着男装。这大年半来,只要是她能去到的地方,她都去寻过,虽然一直没有线索,却从未放弃。她心中立下誓言,只要尹天旷还活在这世上一天,她便寻他一日。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和奢求,只是不忍看到尹天旷独自一人伤心罢了。至少,自己可以陪在他身边。
    却不想,这一日嘉兴公主得到了尹天旷进京的消息,这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却又听说尹天旷被派去了云南。她不曾多想,立刻进宫去见朱瞻基。听得內侍说皇上此时正在新册封的皇贵妃的永寿宫中,便毫不犹豫地赶来了。
    “皇帝哥哥!”还未待进殿,嘉兴公主清脆的声音已然传来。朱瞻基脸上露出喜出望外的笑容,自椅子上站起来,走向前两步去迎接。朱瞻基有众多姊妹,却唯独这个嘉兴公主与自己一母所出,因此对她格外喜爱与宠溺。
    只见嘉兴公主快步走到殿中,见到朱瞻基一下子扑了上来,紧紧抱住,口中道:“皇帝哥哥,可想死嘉兴了。”
    朱瞻基嘴角挂着笑,眼睛却有些湿润,温柔地说道:“这大半年,你都去哪儿了?有没有受苦?”他说着,将嘉兴拉了起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细细瞧着,只见果真颇有风霜之色,不由心疼地说道:“竟瘦了这许多。”
    嘉兴晃了晃肩膀,挣脱了朱瞻基的手臂,笑着道:“我并未受什么委屈,只是在民间转了转而已。”她说着,眼光不由落在了廿廿身上,因那绝世的容颜是谁都无法不注意到的。
    “这……便是皇帝哥哥新册的皇贵妃吧。”嘉兴上下打量着廿廿笑道,“我听说皇帝哥哥娶了一位绝世的美人,还当他们是在吹牛,如今一见,却是他们没见过真人。”
    朱瞻基微皱着眉头道:“这话是如何说来?”
    嘉兴笑道:“见过真人的话,恐怕他们是再找不出什么词汇来形容皇皇贵妃娘娘的美貌的。”这话一出,将朱瞻基和廿廿都逗笑了。朱瞻基只觉得心中十分畅快。
    “皇贵妃娘娘怎么称呼?”嘉兴笑着拉住廿廿的手。
    “叫我廿廿就好。”廿廿微笑着说。
    嘉兴听到“廿廿”两个字,胸口似受到了一记重拳一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有些结巴地问道:“是……是‘念念不忘’的‘念’吗?”她说这句话时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触碰了什么极其危险又极其珍贵的东西一般。
    廿廿却并没有注意到嘉兴公主的表情,依旧微笑着说道:“不,是二十的意思的那个‘廿’。”
    嘉兴本来拉着廿廿的手,瞬间松开了,她身不由主地倒退了两步,怔怔地望着廿廿,过了许久,才道:“你……还活着?”
    朱瞻基见嘉兴表情不对,猜到她定然知道什么隐情,板起脸来道:“嘉兴,不得对皇贵妃无礼!”
    廿廿被嘉兴问得有些莫名其妙,眼中露出迟疑的目光,微微皱着眉头问道:“公主,这是何意?”
    嘉兴看了看廿廿,又看了看朱瞻基,心中一股莫名的悲切与不平瞬间涌动上来,她大声道:“你嫁给了皇帝哥哥,过的倒是锦衣玉食、逍遥自在的生活,难道你忘了尹……”
    “住口!”嘉兴公主刚刚说出一个“尹”字,马上被一脸恚怒的朱瞻基厉声打断了。这“住口”两个字其中的急切与怒火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慑住了。尤其是廿廿,她从未见过朱瞻基在自己面前这样大声地说话,不由愣愣地看着他,目光中流泻着一丝惊疑。
    朱瞻基看见廿廿的眼神,心中立刻柔软下来,轻声对她道:“朕听说前几日专门移栽过来的白梅开花了,现在午后阳光正好,皇贵妃不妨去园子里赏赏梅花。朕先同嘉兴说几句话,一会儿过去陪你。”
    原来朱瞻基知道廿廿喜梅,专门找人移栽了各种名贵的梅花。
    廿廿仰头瞧着朱瞻基,又转头看了看嘉兴,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便带着孙碧薇等宫人走出永寿宫。朱瞻基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就是尹天旷的心上人,忆梅山庄的廿廿,是不是?”嘉兴见廿廿走远,迫不及待地问道。
    朱瞻基却没有马上回答,坐回到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嘉兴:“是又怎样?”他说这话的语气却全然没有一个兄长的温柔,而是像嗅到了危险的野兽般,夹着几分对仇敌的凶狠。
    “这样一个喜新厌旧,贪慕荣华的女人,你倒是将他当成宝。”嘉兴一脸的不平与不满,心中却隐隐涌动着几分暗喜,虽然连她自己都不愿正视这份喜悦,因为她会觉得那是龌龊的。
    “不许你这样说她。”朱瞻基的语气并不激烈,却一字一顿斩钉截铁,有一股沉静的力量,不容反抗。
    嘉兴撅了嘴,却不敢再说话。
    “她失忆了。”朱瞻基轻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悲凉。
    “啊!”嘉兴“啊”了一声,可能是这个结果太出乎她的意料,她一时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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