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血脉》第92章就像回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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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城一区,某条寒风瑟瑟而吵闹混乱的街道上,三个穿着斗篷的身影踏着大步,挤开人群,融入混乱的氛围中:
    本地的“地陪”挂着笑容大嗓门揽客,同时向同行投去恶意的眼神;失主和小偷在惊心动魄的距离上一追一逃,引得路人纷纷抱怨;闲汉和流浪汉们四仰八叉地躺倒在脏污的路边,等着雇佣生意,以应付今天的三餐;气喘吁吁运货的脚夫货郎麻木地将货物堆到店铺门前,对店主的破口大骂听而不闻;赶路的马车夫暴躁地鞭打驽马,在泥泞中驱散挡路的人们,喝止想要偷偷扒上后面搭个顺风车的无赖;冒险者和雇佣兵们围在腐坏发黑的木质布告栏边上,搜寻着上面从官方通缉到私人委托的一切信息;冥夜祭祀站在街角的木箱上俯视往来人群,痛心又无奈,用干巴巴的嗓音继续他那无人问津的布道;身藏武器藏头露尾的神秘人们带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不时闪现在街头,去谈一笔不可言说的生意;一处围观的人群中央,两个在酒吧里结仇的大汉在起哄声中打得彼此头破血流,还不肯罢手;精明而恶毒的小贩习惯性地与同样老辣的顾客讨价还价,都想榨干对方身上的最后一点便宜;流莺聚集在肮脏破败的巷尾路口搔首弄姿,头上年久失修的二楼传来毫不掩饰的叫床声;一个赌博团伙猫在街边角落大肆聚赌,从庄家、托儿、打手到放风的一个不少;一群鬼祟的混混神秘兮兮地凑在一处,贼兮兮地盯着每一个往来的路人,不时低声商讨……
    “我们根本不应该到这儿来,看这满街的腌臜——太危险了。”
    哥洛佛强硬地推开一个想要向他们兜售货物的小贩。
    “放松,我们暂时还算安全,僵尸——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泰尔斯的声音在他身侧传来。
    哥洛佛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但僵尸却低着头,警惕聆听身后的动静,他的手一直藏在斗篷下按住剑柄:三人刚刚走过的小巷里,几个凶神恶煞的混混正在对两个无钱还债的可怜人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科恩眉头一皱,两步赶上,他仗着人高马大。三拳两脚将讨债者们轰散,一回头却发现被打的欠债人也不见了。
    看着警戒官的举动,泰尔斯叹了口气,无奈解释:
    “第一,我们都穿着斗篷,这暗示我们另有身份或使命,也意味着可能藏有武器。对我们动手,有未知的危险。”
    “第二,你们的身形和步姿一看就不好惹,加上我们三个人的配置,不难猜出你们是保镖——能打的那种。”
    “第三,据我所知,因为绑架事件,黑街兄弟会抽调了一大批人去红坊街站场,跟血瓶帮对峙,其中就包括不少能威胁到我们的‘危险人物’。”
    “所以事实上,我们要比自己想象中安全得多。”
    泰尔斯说着话,向一个偷偷打量他们的街边混混瞪了一眼,后者立刻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嗯,殿下说的正是我想说的……”
    科恩痛心地摸着刚刚拉架时被刮破的衣角,不爽地走回泰尔斯和哥洛佛身边:
    “我们那个……额,刚刚聊到啥来着?”
    哥洛佛不屑地瞥了科恩一眼。
    “在我小的时候,兄弟会还未崛起。而等我长大后,就很少来这里了。”
    僵尸一面说着,一面撞开一个醉醺醺的酒鬼:
    “但无论何时,下城区都很危险。”
    科恩一把扶住那个酒鬼,让他靠在墙上慢慢滑落,不至于一头栽倒。
    警戒官拍了拍哥洛佛的肩膀:
    “你得多出来走走,僵尸,我起初也有‘这里很危险’的错觉……”
    “再那么叫我一遍,”哥洛佛面色不变,声音转冷:
    “你就会知道:那不是错觉。”
    科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泰尔斯笑了笑,接过话头:
    “下城区住着永星城里绝大部分的穷人,它也是一个社区,当然不像大众们口传的那样危险,有进无出,有来无回。”
    哥洛佛点点头。
    泰尔斯想起了什么,声音略低:“至少不是满口獠牙,择人而噬……”
    但就在此时。
    啪!
    泰尔斯倏然伸手,按住了一个从他身边经过,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小女孩。
    科恩和哥洛佛都吓了一跳,小女孩一脸惊慌地看着少年,努力想要挣扎着被泰尔斯扣紧的手腕。
    “我以为你看得出来,”泰尔斯轻声开口,对这个不过七八岁的瘦弱女孩道:
    “我身上没钱”
    泰尔斯对体型健壮的警戒官和先锋官努了努嘴:
    “钱袋在他们身上。”
    脏兮兮的小女孩泫然欲泣,一双眼珠却精明地左右飘动。
    曾经的街头记忆涌来,泰尔斯突觉似曾相识,于是抬头四望。
    “嘿!你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
    果然,旁边流莺云集的小巷里,一个妆容浓稠得堪比颜料盘,衣着糟乱得就像晾衣杆的中年女人恰到好处地冲了出来,嚎啕着尖利刻薄的乡下口音,指着泰尔斯破口大骂:
    “大伙儿快来看看呐,有人当街欺负小女孩了!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路人们顿时纷纷转头,接连起哄。
    “我告诉你,阿蕾莎可是我的宝贝!”
    “她爸爸可是这条街上响当当的好汉,你不给个说法就别想——”
    浓妆艳抹的女人一抬头,发现两个身材高大、肌肉壮健的斗篷汉子——科恩和哥洛佛——站到了泰尔斯的身边。
    她的嗓门顿时小了下去,瞬间挤出笑脸:
    “啊,误会,误会……”
    女人低下头,恶狠狠地骂自己的女儿:
    “我就知道你个小兔崽子不安分!又拿了人家什么东西了,啊?妈妈教过你多少次?就算再想要,也不能随便拿人东西!这是做人最基本的品德!快,交出来!向哥哥道歉!”
    “不劳烦心,她什么都没拿。”
    泰尔斯微微一笑,松开右手。
    名为阿蕾莎的女孩儿哭着扑进母亲的怀里,不忘回给泰尔斯一个与她母亲同出一辙的、恶狠狠的眼神。
    “怎么了亲爱了?”仿佛戏剧一般,一个邋里邋遢的流氓恶声恶气地走来,身后汇聚着五六个同样不怀好意的混混或流浪汉:
    “听说,有人欺负我们的女儿?”
    泰尔斯微微蹙眉。
    听见男人的声音,女人立刻本能变脸,重新凶恶起来:
    “好哇,既然她什么都没拿,那你这就是冤枉好人!我跟你讲哦,永星城是有王法的!我们穷是穷,但是人穷志不短,尊严是无价的,你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所以就是你们?”流氓挖着耳朵走来,眯眼斜视泰尔斯:
    “仗势欺人,当街污蔑我的女儿是小偷……”
    但下一刻,哥洛佛干脆利落地转身举臂,一拳挥出!
    砰的一声,领头的流氓飙着血飞出两米,倒地不动。
    在围观者的惊呼声中,他身后的同伙见势不妙,顿时四散。
    女人见状一颤,声音又低了下去。
    “啊啊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您多多包涵哈,”她一边谄媚道歉,一边狠狠抽了阿蕾莎一巴掌:
    “她啊从小脑子不灵光……”
    三人相对无言,看着女人一路骂骂咧咧地拖着女孩儿钻进小巷里,不一会儿又出现在另一对路口上,寻找下一个目标。
    在哥洛佛和科恩的眼神下,没看成好戏的路人们失望叹息,纷纷扭头离开。
    泰尔斯叹了口气,继续方才的话:
    “当然,这地方也不像你想象那么安全,尤其在你渐渐对它失去戒心的时候,就像……”
    “就像大荒漠。”
    出乎意料,答话的人居然是科恩。
    泰尔斯和哥洛佛齐齐扭头。
    “既危险,又安全。”
    只见警戒官望着那个牵着女儿,鬼鬼祟祟盯着街上路人的流莺,默默出神。
    科恩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一反平时的跳脱:
    “既不危险,也不安全。”
    “你去过荒漠?”僵尸缓缓问道。
    科恩摇了摇头,并不答话,显然兴致不高。
    泰尔斯也想起了什么,颔首道:
    “就像世上所有人们只闻其名,不知其实的彼岸与远方。”
    “即便我们跟那儿只是一墙之隔,咫尺之遥。”
    却有如天堑之远。
    云泥之差。
    科恩闷闷不乐地回过神来:
    “话说回来,我们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泰尔斯观察着警戒官的反常举动,淡然一笑:
    “有答案的地方。”
    科恩和哥洛佛齐齐皱眉,不得其解。
    一头雾水的他们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王子身后,深入这片越发复杂危险的街区。
    哥洛佛在西环区的红坊街长大,但他对下城区的街市知之寥寥,而科恩虽然供职警戒厅,可他看上去也并不熟稔此地,两人一路上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反倒是泰尔斯穿街走巷轻车熟路——他本就熟悉此地,在“永不迷途”的帮助下更是得心应手,毫无滞涩。
    “这该死的泥,路政资金都被狗吃了吗……殿下,我能问问吗,这里明明是下城区,”在第三次把靴子从泥坑里拔出来之后,科恩狼狈地问道:
    “但你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啊!”
    另一边,哥洛佛不言不语,只是粗暴地踹开一块挡路的石子,跟上王子的脚步。
    “我没跟你说吗?”
    泰尔斯随口扯谎,面不改色:
    “璨星王族都有神灵的祝福与庇佑,永不迷途。”
    咦?
    “祝福?庇佑?永不迷途?”
    科恩挠了挠头。
    这么说,我家老头子又在骗我?
    小时候,他明明告诉我说,璨星王室背负的是永恒的诅咒……
    “所以,跟紧我,别走丢了,”泰尔斯不知怎的想起了黑径里的旅途,他一振斗篷,跨步向前:
    “有些路就像人生,一旦被落下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哥洛佛想起了什么,但沉默寡言的他只是拉紧了斗篷。
    “所以,您说,要到这里来寻找答案?下城区。”科恩小心翼翼地盯着脚下,防范着糟糕堪比刃牙营地的路面。
    泰尔斯点了点头。
    “老实说,我这一天过得很是跌宕起伏。”
    “希望和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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