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血脉》第60章难逃其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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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思绪飘远:
    乱世分治,混战难开。
    于是终结塔立,桃李遍地。
    星辰既复,王权翕张。
    自有骑士承继,帝风千古。
    地方贵族选择终结之塔,璨星七侍选择靠近帝风。
    中央与地方。
    集权与分治。
    国王与封臣。
    泰尔斯怔怔地想着这一切,越发明悟。
    这世上没有什么存在,是虚无缥缈、从天而降的空中楼阁。
    哪怕是武艺与剑术这样,看上去无辜而独立,仅仅与个人的兴趣选择有关的外物或工具,也不能例外。
    圣殿与帝风的出现,与时代息息相关,它们的彼此竞争绝非孤立静止,而是历史与政治、现实与权力共同作用的结果。
    它们两者的对立,更是人与人的关系,在武艺传承和现实暴力上的忠实反映。
    时代成就了它们。
    它们则映出了时代。
    武艺如此,人更如此。
    想到这里,泰尔斯叹息道:
    “看来,灰剑卫说得没错。”
    “古来刀剑,难逃其鞘。”
    灰剑卫?
    听见这句评价前代高手的话语,马略斯一愣,似有不解。
    但泰尔斯只是摇摇头。
    “对每一种武艺,每一种流派而言,无论曾经多强悍多风光,多厉害多显赫……”
    泰尔斯舒出一口气:
    “时代的背景与社会的土壤,甚至使用它们的人,就是它们真正难逃的‘鞘’。”
    马略斯陷入沉思,微微颔首。
    说到这里,泰尔斯突然想起了方才,博纳学士在文法课上的话:
    【语言是工具,是结果,却也是主人,是成因,它是反客为主,在变迁中深刻影响使用者的最佳范例……】
    泰尔斯下意识一怔。
    武艺也好,语言也罢。
    它们不仅仅是无知无觉的工具。
    相反,它们被使用的人合入自己的剑鞘,打上自己的烙印,赋予了时代与社会的特征,从此浑然一体,难分难解,甚至拥有了……人性。
    它们更反客为主,在传承与习练中影响更多的人,继续加强、推进时代的潮流。
    【神学,归根结底,是关于人的学问。】
    梅根祭祀曾经的话在他脑海里响起。
    “就像圣殿与帝风。”
    泰尔斯下意识地道:
    “它们彼此对立的意义,从古到今,都传承在千千万万的习练者体内,生根发芽,寻机绽放,无论他们是否觉察。”
    它们在无数现实与政治的版图里流变不休,纠缠不断。
    它们在每一回的兵刃交击中铿锵作响,余音悠扬。
    这一秒,泰尔斯想起方才涅希和托莱多对决的情景。
    但下一刻,他看到的又是昨夜的宴会厅,是D.D与安克的愤怒交手。
    不,不止他们。
    马略斯,多伊尔,哥洛佛……
    卡斯兰,科恩,米兰达……
    “它们活在每一个战士,每一把兵器,每一次战斗里。”
    泰尔斯出神地道:
    “此起彼伏以相继,竞争千年而未果。”
    “直至如今。”
    不曾离去,不曾消减,不曾衰微。
    只是人们身在其中。
    日用而不觉。
    日久而不知。
    难逃其鞘。
    马略斯品味片刻,突然笑了:
    “看来,已经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了。”
    泰尔斯也笑了。
    他看了看训练场上的兵器架,又抬起头,看着阴沉压顶的天穹。
    在那一刻,他只觉得空气里的一切都笼罩其中。
    也许,这就是时代的琴弦吧。
    泰尔斯由衷感慨:
    是它在历史的每一处细节上,所弹响的音节。
    渺小无迹,却阴影无尽。
    似有若无,却厚重难当。
    “马略斯,你之前说过的那些流派……”
    泰尔斯缓缓叹息。
    “我回去查过资料。”
    马略斯看向星湖公爵,感觉到后者的沉重。
    只听泰尔斯慢慢道:
    “攻防派,或者说北方派,它起于星辰与埃克斯特在边境的连年冲突。”
    “技击派,则传承自帝国时代盛极一时的教会武装,曾经是信仰的神殿保卫者。”
    “新潮,它体现在近代的雇佣兵与冒险者。”
    “这些武艺,它们都其来有自,对吧。”
    泰尔斯定定地望着马略斯:
    “就像今天说的,圣殿与帝风。”
    马略斯回望了他很久,这才幽幽道:
    “战争与混乱,太平与盛世,都能催生出不同的武艺与武者,或五彩斑斓不可思议,或风格正统整齐划一。”
    守望人看向远方的天际:
    “听说,在东陆异域,离我们越远的地方,武艺就越不一样。”
    泰尔斯轻笑一声,有些释然。
    “时代的变迁,影响、塑造了一切,”王子感怀道:
    “因果相继,前后相连,无人能外,无物得脱。”
    至于那些,超越历史,还能顺利发展的科技手段……
    超越时代,还能大杀四方的功法秘籍……
    泰尔斯叹了口气。
    果然,只能在重生和穿越里出现吧。
    “但无论如何,有一样是永远不变的。”
    马略斯站起身来,面貌严肃,口吻生冷。
    “所有的武艺,归根结底,都是暴力。”
    “所有的暴力,掀开面具,都能杀人。”
    守望人深邃地道:
    “殿下,小心为上。”
    泰尔斯眉头一蹙。
    权力源自暴力。
    是么?
    “为什么?”
    泰尔斯垂下眼眸: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还演示教学?”
    马略斯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因为,这就是您今天要上的课。”
    他看向闵迪思厅的主体建筑,眼神黯然,未知其想。
    “您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吗?
    泰尔斯没有马上回答。
    他此刻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
    既然武艺风格如此,终结之力也如此,都带着人的烙印,刻着时代的痕迹,映出现实里的权力变迁。
    那么……
    泰尔斯的眼神锐利起来。
    在魔法塔尚未倒塌,在法师们还未灭绝,在那些知识还未被列为禁忌、还是世间至上之学的时代里……
    魔法的面貌,又是怎么样的呢?
    它又是如何与人们交错重叠,与时代息息相关,与现实彼此纠缠的呢?
    正在泰尔斯入神的时候。
    “长官,殿下!”
    远处,随着脚步声响起的,是护卫官巴斯提亚紧张厚重的嗓音,响彻训练场:
    “复兴宫来人!”
    在那一刻,泰尔斯和马略斯齐齐一静。
    巴斯提亚壮硕的身躯踏上训练场的土地,激起无尽沙尘:
    “国王陛下亲令!”
    “急召星湖公爵,即刻入宫觐见!”
    泰尔斯沉默了好一会儿。
    马略斯也纹丝不动。
    他们对护卫官的焦急视而不见。
    终于,在巴斯提亚忍不住要复述一遍的时候,泰尔斯缓缓地站起身来。
    来了。
    “是啊,马略斯。”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
    他微微一笑,回答守望人刚才的问题:“热身完毕。”
    “我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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