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的侵略》第一百三十一章日暮归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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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扔下她们。”
    在回去宾馆的路上，汪川一直在想着祁岩刚才对他们说的话。
    “你也看到了，之前在我这打工那孩子已经回国了，小守和他姐姐真由理都是日本人，这两个孩子……都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才在被迫留在东京，跟我挺像的……这一年多来，小守和真由理都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帮了我不少，也……钟宁你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真由理的确很可爱，但你知道这已经不可能了，我放不下她们是没错……我不能让这两个孩子继续无家可归……”
    至于小守和真由理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祁岩也没有说明，或者说他也从没认真去问过，虽然他或许比这两个孩子处理这种事情有经验的多，但面对这种事情，大多数时候还是不知为福。
    “祁岩对那孩子似乎有点意思……”钟宁喃喃地说了一句，突然神色又变得有些猥琐：“你猜她多大？十八？”
    “你还好意思说？”汪川狠狠地看了钟宁一眼，钟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干笑着没有说话。汪川顿了顿，随即叹了口气：“你清楚……他对这方面的事情不太可能了……当然如果他能走出来自然最好，可你也知道……算了，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就让他一直在这儿？”
    钟宁想了想，同样叹了口气：“没办法了吧……那种地方也不是想去就去想回就回的，既然他都决定了，我们也不好再干涉什么……”
    “可我总觉得他其实还是很想……”汪川喃喃地说：“我认为他相信那里有他要的希望。”
    “关于月如矽的希望？”钟宁怔了怔。
    “没错。”汪川看了他一眼，其实他对钟宁会以沈含薇作为模板制造诗莫婷有那么一点奇怪……就是因为这种原因，毕竟沈含薇还在现实里真实存在着啊。
    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或许有很多很多男女之间，真的是因为性格不合适、相遇的时空不合适而无法在一起，但换个角度说，如果人已经有能力控制甚至改变着一切外界因素，想要“创造”一份感情真的没有那么难。
    有谁敢说自己真的精确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那个人一旦出现自己就能一眼确定的？太少了，大多数感情其实都是“培养”、“创造”出来的，而毫无疑问，如果在主神空间内获得了足够的实力，再加上主神对回到现实的限制如此宽松，想要“培养”和“创造”一份曾经失去的感情，真的大有希望，更别说这些人……在多少年前的青葱岁月里，是那么要好那么值得珍惜的伙伴……
    （不过话说回来，他真的只是因为亲情的羁绊吗？虽说他们之间有感情归有感情，但以我对老二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因此放弃月如矽那边的希望，况且真由理她们也不是小孩子了，虽说别离是伤感，但还没到那种离开祁岩就活不了的程度吧……以主神空间的资源，让她们一辈子衣食无忧名利双收也不是难事，老二又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等等……离开祁岩就活不了……离开祁岩就活不了……难道是……）
    “喂，喂！汪川！”
    “啊？”汪川微微一愣，循声望去，只见钟宁站在天桥的台阶上，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上天桥了，你想啥呢？”
    “没什么……回去再和你说……”
    夜深人静，只有一轮明月悬挂当空，而这异国的月亮虽说也是那般皎洁，但总令人觉得与故乡有别，不免心生悲怆。
    祁岩坐在自己房内的榻榻米上，捧着一杯茶，茶水虽满，却早已没有热气腾腾，想来是捧了许久，直到茶凉都没有喝上一口。
    他已经犹豫了整整一个晚上，想来想去，似乎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祁岩打开电脑，登录了企鹅，然后给汪川发了一条消息。
    “改头换面，掩国耳目，可有把握？”
    过了一会，汪川的回复就到了：“需做准备，一至二次轮回方可。”
    “可。”
    关上电脑，祁岩长出了一口气，目光不由得转向一侧，似乎穿透了墙壁，看到了真由理平常住着的那个房间。
    也许是巧合，也许就如汪川怀疑的那般……但凡被轮回小队成员默认为轮回同行的候选人，主神似乎就铁了心要让这个人心甘情愿地进入那无尽生死的轮回中……
    因为此时的真由理，也已经犹豫了整整一个晚上。
    她和弟弟的家庭突遭变故是没错，两人流离失所被迫在东京不敢迈出一步也没错，而祁岩对他们有恩……有大恩，更是铁打的事实，绝对没错。
    可是能留在东京，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对于祁岩的事情，她虽然不了解太多，但也隐约知道一些……五年前震惊世界的魔都新长江酒店爆炸案，就和祁岩有关……当然炸一个酒店，就算这个酒店再怎么有背景也就是那回事，关键是祁岩在那座酒店里炸死的人……可以说如果不是炸弹爆炸的时候，祁岩就已经踏在了东京的土地上，那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从华国离开了……包括他的尸体。
    日本对祁岩所谓的保护，并不是说主动保护他什么的，因为新长江酒店爆炸案跟祁岩有关这件事，只是极少数高层圈子里心知肚明的事情而已，至于说光明正大的法律依据什么的，并没有，也不需要。所以华国官方说辞，祁岩不是一个遭国际唾弃的恐怖分子，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刑事罪犯……日本不会随便帮助华国抓什么罪犯，更不会随便同意华国的特工进入他们的国境抓人。但并不代表那边那个恐怖的家族不会想别的办法。
    比如同意庇护真由理留在东京的那个人，就接受了那个家族抛出的橄榄枝。
    所以现在真由理必须做出一个选择——诱导祁岩离开秋叶原，或者，自己和弟弟离开东京，继续她们逃亡的生活。
    小守今年十七岁，真由理也只比他大两岁半，今年二十岁左右。一年前二人家里迭遭变故，一路逃亡来到东京，得到了那个人的庇护，但也仅仅是允许她们安然地留在东京而已，至于吃喝生活，这些都要她们自己来解决，然后……她们就遇到了祁岩。可以说短短一年的逃亡生活，照顾弟弟，又时刻警惕着任何来自那些后续仇恨的追杀……真由理远比其他二十岁的姑娘更加成熟、果断……也更加脆弱和绝望。直到她遇到了祁岩，这个和她有着相似经历的哥哥般的人物……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承受的那些，有人已经承受得比她更久、更多，但那个人却更坚强、更坚韧……甚至他已经能庇护一些像他一样被这个世界的某一部分唾弃的人……
    祁岩是真的一个人经历了那些风风雨雨，最后在秋叶原定居的。对祁岩来说，这里不仅仅是一个所谓“御宅圣地”，这里充斥着大量的流动人口，大量的游客、外来者，大量的类似宅男一样拥有着独特气质的人群——在这样一个地方，那些常年游走在黑暗或者光明边缘的“卫道士”们一出现，不说立刻，但徘徊一会，就一定会显得格格不入。
    祁岩在秋叶原经营多年，他不是什么黑道教父，也不是什么邪教教主……如果非要形容，他更像是一个丐帮帮主，掌握着在秋叶原许许多多慕名而来，慕名而居，慕名而作的人际关系网……不论是华国人、日本人、港岛人等等……这就是那个人需要真由理把祁岩诱出秋叶原的原因。
    祁岩不能掌控秋叶原，但他就像一只盘踞在网中的蜘蛛，秋叶原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他虽然无法反抗，但他也绝对不会落入任何一个为他准备好的陷阱。五年来他东躲西藏，借力打力，游离在社会的边缘……虽然他从来无法反抗，但逃跑的本事绝对让任何势力不敢小觑。虽然他们强大，但这个世界上强大的势力太多了，只要你没有招惹到全世界，天下之大，自有容身之处。
    说一千道一万，逃得久了，人是会累的。
    不管是祁岩，还是真由理。
    但真由理绝对不会因此出卖祁岩。她虽然才二十岁，但很多黑暗的事情她看得很透彻，在层层叠叠的利益与交易当中，只有祁岩这个同样处于“被猎杀者”位置的人，才是真真正正对她好，且值得她信赖的人。她无依无靠，一无所有……也许她现在唯一在手的筹码就是和祁岩的关系，等到祁岩身死的时候，她就再没有任何与他人交易的资本。一切全凭上位者的怜悯和一时兴起……她明白，所谓庇护，永远都是暂时的……
    她受够了，当年祁岩能做的事情，她也一定能做到……哪怕付出再多……她不会出卖他。
    “咯吱——”
    门轴轻轻转动，真由理悄悄离开了自己的卧室，向着弟弟小守的卧室摸索过去。
    “真由理……”
    轻而清的声音在她背后突然想起，真由理黑暗中的身躯陡然一颤，她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黑暗中那个有些微胖的身影。祁岩在门廊里等了没多久，所以他知道了真由理也没有犹豫太长时间——她很快就决定带着弟弟立刻离开东京，离开日本，至于去哪里……祁岩觉得这个聪慧的少女应该早就想好了。
    “店长……”真由理张了张嘴，终究没有把搪塞的话语说出来。她了解祁岩，亦如祁岩了解她，所以她瞬间明白祁岩已经知道了或者猜到了什么。
    “回去睡觉吧……再等等……再等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祁岩轻轻地说道。
    真由理咬着下唇，有些凄然地笑了笑：“没有多少时间了……三天之内，如果我不离开东京，就要让你离开秋叶原……”说出这句话，真由理就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因为祁岩必然已经明白真由理面临着什么处境，而她也不可能再暗地里诱导祁岩离开秋叶原，她只剩下逃亡一条路可以走。
    “三天……不能再久了吗？”祁岩沉默了一会，问道。
    真由理在黑暗中摇了摇头。
    祁岩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微胖而显得有些佝偻的背影挺拔了几分：“先回去吧，我来想办法。”祁岩没有解释为什么，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真由理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她才踌躇了一些，然后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汪川一直都守在电脑跟前。虽然他并不知道祁岩和真由理今夜面临的选择，但他却有种预感，或者也可以称之为——需要验证的猜想。他想看看主神是不是真的会在暗中推动轮回同行的候选人进入主神空间……祁岩自新长江酒店爆炸案之后东躲西藏了一年多，在秋叶原定居已经有快四年之久了。对于祁岩招惹的那个家族，任何一个有点脑子的华国人都可以想象得出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