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瀚》第二八十章:绝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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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巨大回响,一次是攻击失误盾牌互碰,一次是钉锤的墩头敲击后脑,还有一次,钉锤尖端生生凿入盾牌手的肩窝,顺势一拉。
    与牛犇有较深渊源的人一眼便能认出,飞蛾的近战武器与梅姑娘的锤子极为相似,区别仅在于尺寸。
    “小狐狸,挺住!”
    湖畔的刀光醒目而凌厉,如同雕刻般把主人的名字印在空中。叶飞大喊着小狐狸的名字,一边猛地压低身体,如同怒鹰展翅前的俯冲。
    当面,一个标准机甲战斗小组迎上来,两侧与身后,更多援军展开围攻。
    营地外,顾长明竭力追随着叶飞的身影,护罩比机甲的颜色更加鲜红。在其身后,越来越多的机甲顶着炮火奔进,拼命将火力倾泻向前。
    队伍的最后,笨重的运兵机甲连中数弹,机师眼看护罩将被击穿,不得不压下步伐,寻找可以躲避的空间。
    “怎么停了!”艾薇儿从观察口处拉回视线,愤怒挥舞着拳头。
    “向前!前进!你这个笨蛋!”
    远处的孤峰,三台机甲射出最后几枚飞弹,确信没有人能在峰顶存活,各自转身,赶往局势更加紧迫的营地。
    峰顶,坚硬的岩石被震碎,厚厚的灰烬与沙土中,冷彬艰难地蠕动、挣扎、从身体下挖出从不离身的枪。
    “呸!”
    吐一口带血的灰土,擦掉眉眼上血枷,再用力晃一晃头。周围烟硝慢慢散去,模糊的景象,满脑子杂音,出自深山的少年猎手架好枪械,将不停颤抖的手指搭上扳机。
    两公里外,无数团带光的影子不停晃动,就像他现在的手指一样,极不听话。
    更远的地方,经历狂澜的天池水面波涛翻涌,银线般的天际,一艘小艇破浪而来,船头一条笔直身影。
    风大浪急,小艇状况不佳,左右摇晃,丝毫撼动不了那个人的身体。当营地自视野中浮现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对准岸边某处,再未挪开。
    直到那团晃动的飓风忽然停顿,机甲两分的瞬间,牛犇忽然间回头。
    “能不能再快点?”
    仅通过声音判断,牛犇的情绪依然平静,表情甚至称得上平淡。船上的人知道这是极力控制的结果,只要看看他的手,紧握到惨白的指节代表着,其内心的焦虑已经到了溢出的边缘。
    “最大了”回答时,邵强不敢看牛犇的眼睛。
    “操!”小托马斯照例爆了粗口。
    “哦。”牛犇应了声,脸上并无太多表示,只把右手举到唇边,对着通话器欲言又止。
    战斗中存在巨大干扰,小艇之上没有大型设备支持,眼下的距离不足以实现通话。
    扑通!一声,听到的人为之一惊,纷纷回头。湖水中、年轻的战士迅速被甩在身后,一边奋力大喊。
    “别管我,我能游回去。”
    “呃”大托马斯呆了一下,忽然扔掉一直紧抱着的机关炮,纵身入水。
    “这样更快!”
    其余人面面相觑,但只持续一秒,又有几个人跳入天池。
    “啊?这操!”小托马斯反应稍慢,环顾周围才发现身边变得空空荡荡,除了邵强负责行船,就只有几个不便移动的重伤员。
    小艇的确比刚才更快,摇晃的程度也更加剧烈。
    “吗的,我也”小托马斯终于醒悟,屈膝发力。
    “你不能跳。”
    牛犇伸手拦住,淡淡说道:“找工具,拆船。”
    拆船不是真的把船拆烂,只是为了减轻负重,小托马斯瞬间领悟,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极大胸膛。
    “包在我身上。”
    牛犇没有理会他,即便下令的时候,他的视线依旧随着岸上的身影移动,举起的右手紧握着对讲机,静静等待,默默计算。
    双鱼岛到岸边,全程不过一二十里,仿佛天涯一样遥远。
    旋转,挥刀,曲肘,提膝,格挡,招架,旋转
    座舱内,小狐狸紧紧抿着嘴巴,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能让自己不喊出声来。
    疾速的拉近与推送,猛烈的晃动与碰撞,凌厉的长枪,致命的攻击,不够标准的战术动作,一切都在脑海的念头与身体的本能结合之后实现,宛如经过无数次演练。
    人机合一!
    梦寐以求的境界,无数次追索的门槛,多少次苦思而不得的结果,如此清晰的展现在面前。
    忽然间,世界变了模样,战斗不再是战斗,对手不再是对手,就连周围的风沙与鲜血,身体的疲惫与伤痕,还又心里的仇恨与不甘,全都因此变得不那么重要。
    “我先达到了啊!”
    多年的追求一朝实现,巨大的满足抵消所有,与喜悦伴随而来的是全力释放后不可避免的回落,还有倦怠。就好像登攀者抵达峰顶,胜利欢呼时仿佛能够超越凡尘,但随着情绪慢慢回落,无法抵御的疲惫足以抽去筋骨,非经过休息、调养不能恢复。
    “唉!可惜不能教给你”
    再高的境界,也需要体力和精神才能支撑,再高的技巧,也需要通过双手实现。连番战斗,时间加起来不算太长,但却每时每刻都超越极限,打到现在,小狐狸的精神依然亢奋,精力已无法像开始那样集中,身体无法支持。
    战斗中她的脑海生疼,程度不断加剧,粉嫩的手指依然抽筋,长期训练磨出来的老茧都透着青色。
    当!
    又一次碰撞,连番爆发的遗症终于体现,本该撕破对手胸甲的光刀偏了方向,只卸掉对手的一条臂膀。最令小狐狸感到遗憾的是,她再也无法维持高频操作,被迫与对手脱离。
    “救我!”
    对面传来惊恐至极的尖叫,直到这时,号称军中第一高手的弘毅明泉才有机会向同伴求援。仅从这点,足以表明此前的战斗给他带来多么大的压力。
    以往无论面对谁,弘毅明泉总能凭借超高的手速展开疾风暴雨般的进攻,纵有落败、也由于后力不继,从来没有“从开始就处于守势”过。适才那番交手,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连发一句号令都不敢,甚至于,从头到尾没有换过气。
    但他毕竟撑了下来,以一条手臂和多处负伤为代价,换来与一次短暂的脱离。而且弘毅明泉知道,对手屡屡受伤的机甲也已经不堪负荷,自己却有生猛援军。
    “攻击!全部给我攻击!”
    仓惶的尖叫声透着无与伦比的愤怒,任谁都能体会到弘毅明泉的心情。随之而来,四条合金钢爪几乎在同一时间弹出,仿佛四条争抢猎物的毒蛇。
    受伤的烈风身体踉跄,受伤的右腿使得它无法保持灵动,一次晃动,两度摆脱,第三、第四条钢爪先后盘上她的左腿和腰间,并在咔吧响动中扣死。
    “拉!”
    长期培养的默契,两台机甲迅速合拢,同向奔跑。烈风随即被拖倒在地,砸飞大片尘土。
    “你,去,死,吧!”
    怀着深入灵魂的仇恨,弘毅明泉操纵着座驾,歪歪扭扭追上去。
    一路上,滴落的机油涂污大地,闪烁的火花将战斗的惨烈宣示给人看,座舱内,弘毅明泉瞪着赤红的双眼,突击者用仅存的右臂持枪,奋力戳向向往多时的胸口。
    刺出这一枪的时候,弘毅明泉没把它当成一台机甲,而是在脑海中想象出一名女子,身披戎装,气质英武,唯独神情充满绝望和恐惧,因其饱满柔嫩的胸口正对着枪尖。
    唯如此,方可洗刷适才加在自己身上的羞辱。
    唯如此才可解恨。
    身体受制,利矛穿心,但与弘毅明泉想象的不同,在当枪尖触及钢甲的瞬间,烈风座舱内,小狐狸不知想到什么,疲惫的面孔上流露出此生最柔美的微笑。
    “牛牛你怎么就这么招人、不,招我喜欢呢?”
    兴许是生命的最后释放,亦或者是幻觉,这一刻的小狐狸看到很多,听到的更多。
    “啊!”她甚至听到艾薇儿的绝望尖叫。
    “我要揭了你的皮!”叶飞如困兽般的嘶吼。
    “不要!”无数张熟悉的、粗矿的面孔,以往豪迈的声音,此刻如同婴儿般无助。
    “芳芳姐”彬仔带着哭腔的呼喊,与其扣动扳机时的脆响。
    此外还有一个声音,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何种情况,似乎永远能保持沉静。但在此刻,那个声音微微发颤,仿佛被胶水粘死的双唇不顾一切迸开,吹出的却是一缕异常温柔的威风。
    “霸王卸甲,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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