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冠冕》第一百一十一章认知之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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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餐时光,软泞蜥獾
    草地中钻孔,日晷下打转
    波若歌鹦苟延残喘,迷途绿龟嚎哮迷茫
    当心炸脖龙,我的孩子!
    那锋爪利颚,能挠钩撕咬!
    注意啾咘啾咘鸟,你须回避
    那暴躁冒烟恶怪大毛兽!
    手持宝剑名真理之语
    寻觅强敌豪壮永不息——
    于噹噹树下稍事休憩
    伫立良久,深陷思绪
    当思绪纷乱杂沓之际
    炸脖龙双目如烔炬
    从阴暗密林奔跃闯出
    一路怒鸣低吟时啭啼
    一,二,三,四!一刺再刺
    真理之语将敌斩成糜
    取其首级,置之死地
    伴随胜利,驰马归疾
    真当是你把怪龙斩于马下?
    奋勇吾儿!来我怀里!
    奔走相告!衣锦还乡!
    父喜不自禁窃鸣得意
    备餐时光,软泞蜥獾
    草地中钻孔,日晷下打转
    波若歌鹦苟延残喘,迷途绿龟嚎哮迷茫……”
    这是……《炸脖龙之诗》?
    ——在刘易斯·卡罗尔所著的童话《爱丽丝镜中奇遇记》里,少女爱丽丝就曾于镜子里的房间读到过这一首一旦读过脑海里就会充斥着一些不可名状、难以描摹的知识的诗句。
    而于其姐妹篇《爱丽丝梦游仙境》,这一在预言中的辉煌之日为少女爱丽丝手持佛盘剑斩杀的邪龙,又有着“空虚、无聊的话语”——“”之名。
    可是……
    此情此景……为何会令我回忆起这样的诗句?
    ……已经没有时间去纠结这些问题了。
    眼前、当下,某种无可言状的恐怖之物,宛如覆盖万物的阴郁铅云……正在迫近。
    如果我所料想的不错……
    ——尔后,即将于此处降临的……将会是一位在月光照耀下的夜晚来到镇上的神明。
    那既非神道教……也并非基督教、***教、佛教、道教、犹太教、印度教、琐罗亚斯德教……乃至于这世上一切现存教派的神明。
    祂是“阿施塔特”,亦是“亚斯他录”,并一切司丰饶、繁育之神明,世人称其为“门德斯的山羊”、“伟大之潘神”、“千变之神”,曾栖居于比利牛斯山上的山羊地,众女巫于安息之日为其献上牲祭……
    一旦这位暗闇神话中为世间带来黑暗的“丰穰”与“新生”的至高母神以其真实的姿态降临……其所窥及的一众星辰兴许皆将化为“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用以“生养众多”的炼狱。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在这里继续逗留下去的话……我会……”
    可是,你也知道……
    ——无论逃到哪里,都没有意义。
    那是“母体”。
    超越了血缘和种族、一切生物的“母体”。
    “宇宙的癌瘤”,令现世走向不可逆转的灭亡终焉的“末日源头”之一。
    ——恰如构成癌肿的细胞一般,具有“无限增殖”的“永生”特性。
    ██·████那无际的“慈爱”,便是将目中窥及的一切生命,尽数纳入那“孕育万千”的“母体”。
    无限的“生殖”、无限的“孕育”……
    以不计其数的天上星辰为养分,繁衍出支配着群星的万千神明。
    ——这便是神话中那位“最初的母亲”只知“繁衍昌盛”的、美丽而悲哀的本性。
    脑海中……
    一个声音在催促着我——必须要尽快做出决定。
    同一时分……
    又有着另一个声音在低语——怎样挣扎都没有意义。
    “如果是要离开的话……又能够逃到哪去?”
    “没用的……”
    “无论去哪都没有关系,只要能够离开这里……”
    “去吧……去那你所应至之地。”
    脑海中纷繁、芜杂的思绪……聚拢成矛盾、冲突的话语。
    一时间……本已消散的“两千污鬼”,仿佛又在我耳畔低吟。
    但我知道——
    那些声音……其实都来源于此时、此刻的我自己。
    “……”
    跑吧……
    无论是打算逃往哪里……
    或者说……不论去哪都没有关系。
    ——就让“命运”来决定此行的目的地。
    于是,我转过了身去,背对着祭典举行的广场中心。
    从那四通八达的狭巷之间,任意地选择了其中的一条,而后头也不回地奔逃开去——
    死路。
    死路……
    ……死路。
    还是死路……
    离开这里……并不如我前时所想象的那般容易。
    ——这座小镇的中心,本就是一片如同迷宫一般复杂、蜿蜒的区域。
    当时,我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易地到达这里,多是因为有着那太鼓和铃声的指引。
    而一旦当我试图逃离这里,便开始在诸般的绝路面前不断碰壁。
    早知如此……之前我或许应该沿途留下一些标记。
    ——若是能够原路返回的话,便不会遇到这般的困境。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嗯?
    这是……什么声音?
    我不由凝神细听……
    ——从遥远的彼方,如波涛一般涌来了低沉的杂音。
    那听起来既像是收音机的噪声,又仿佛绵延起伏的波涛的声音……
    似乎离我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的窗外的雨声很近,但又似乎相去甚远……
    为什么……会在这里听到这样的声音?
    明明现在的我,距离那座举行祭典仪式的广场,也不过间隔约莫三五条街之距……
    可是……
    方才还令我感到震耳欲聋的、巨大的太鼓和铃声,此刻却已然消失无影。
    仅剩下……这带着奇妙的冰冷质感的、“灰色”的声音。
    “灰色”……?
    声音并不是能够以肉眼去看的东西……
    所以……理所当然也并不具有任何颜色。
    但这段不可思议的杂音所带给我的印象,却如此清晰地、深深烙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那既非“黑”,又并非“白”。
    而是介于二者之间的、暧昧的“灰”。
    一旦为它命名以后,就已经无法再用“灰色”以外的字眼来解释它了。
    被“灰色”这个名字切割下了轮廓的这个声音,在我的世界已经作为“灰色”而扎根。
    与此同时,我也不禁想着——
    不管多渺小的虫子……都一样有它的名字。
    我的声音具有名字……又能够有什么疑问?
    ……没错。
    理应如是……
    “灰色”每一次在我的鼓室深处回荡,我就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地从自己的身体里缺失。
    缺失。
    ……那到底是什么?
    我无法进行明确的定义。
    但能理解的是——
    它是离自我的中心很近的、古老的、也是包含着最多“真实”的一部分。
    ——无法控制地剥落。
    ——淅淅沥沥地剥落的我。
    我不由自主地想着……那似乎是应该用“现实感”去称呼的东西的丧失。
    少顷之后……我开始觉得,身边的一切事物,都好像是在离自己很远的彼方发生。
    那是世界恍如正越来越远离自己般的“异化”——“自我感丧失”。
    但是也有种截然相反的……好比隔离我和世界的轮廓愈发稀薄、“内之存在”开始与“外之存在”相互聚合、最终彻底融为一体、无法区分的感觉。
    ——世界被全部涂抹为“灰色”。
    从其中……感觉不到生命的搏动以及情感的动摇。
    重量和手感从风景中消失。
    气味和意义从空气中消失。
    大脑也越来越模糊、混沌。
    发生了什么……?
    没发生什么……?
    哪些是空想……?
    哪些是现实……?
    有意义之物与无意义之物的分水岭是……?
    能选择的路……只有两条。
    自身也变得和眼中的世界一样虚无、麻木,抑或是……拥有超乎这种单调的想象的“目力”与“认知”——二选一。
    “备餐时光,软泞蜥獾
    草地中钻孔,日晷下打转
    波若歌鹦苟延残喘,迷途绿龟嚎哮迷茫……”
    ——此时的我,不自觉地唱诵出《炸脖龙之诗》里的言句。
    眨眼间……有什么矗立在脆弱的认知之外的东西,轰然破碎。
    于是,“地狱”显化在了眼前——
    眼前的城市、脚下的大地、头顶的天空……皆被笼罩在了一层伏行、蠕动的血肉之膜里。
    好似肉柱一般起伏、搏动着的“脉管”接连着陆地与穹宇,不知是从何处降下的光芒将万物不断腐化而后治愈。
    天上、天下、水中、地底……都充斥着一些色彩斑斓、不知为何物的东西。
    而在那比起天穹更加遥远的天际,隐约浮现出众星聚拢而成的“大海”。
    其间闪耀的每一颗星辰……都像是一座天上的地狱。
    ——“超越万古之物”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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