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深宫嫡女》080东府摊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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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透的梳头水。
    如瑾不待相请就坐在了正中锦椅上,反将张氏晾在屋子当中像个客人似的站着。曲水月圆双股钗垂下细细银色流苏,冰魄雪光,映照她面色清寒。
    张氏张口欲言,如瑾抬手止住了她:“婶娘不必自辩,你若说不认识这两件东西,不认识这两个奴才,我也不勉强你认。只是跟婶娘通个气,此事已经由祖母知道,只是钱嬷嬷顾虑她老人家身体,未曾尽数禀报罢了。”
    张氏眉毛高高飞起,目光闪烁。如瑾不等她接话又继续道,“昨日管事们所行之事还请婶娘亲自摆平,并且记住以后安分守己不要妄动手脚,否则——”
    如瑾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字说给她听清,“否则祖母所知道的,就不再只是白矾伤我身体,而是白矾加朱砂的阴毒之事了。”
    张氏张大了嘴,脸色瞬间青白,直直等着如瑾,似是见了鬼。
    如瑾唇角弯成弦月弧度:“朱砂彩梳,白矾浸水,日日混合深入肌理,日后我就是个废人!婶娘心思之精细真让人难忘项背。”
    眼见张氏冷汗颗颗滴落,如瑾微微前倾身子,又细细补了一句,“只是不知婶娘这番心思,是否能帮助大姐姐得选宫嫔,耀你门楣。”
    噗通!张氏腿一软,重重跌坐在地上,鬓发之上金钗滑落,精心梳理的圆月髻就松了半边下来,另一边却被刨花水黏在一起,仿佛月亮被天狗啃了一半。林妈妈赶紧上去搀扶,但拽了几把都没能将主子拽起,原是张氏已经完全脱了力。
    如瑾冷笑一声,转向早在一边瑟瑟发抖跪倒的褚婆子。“你以为我不认识你么?红橘原是你相中的儿媳妇,你跟她家已经议了亲,只等年岁一满放出来就叫你一声婆婆。”
    “你、你你你满口胡言说些什么……还不快住嘴,我叫人将你打出去!”张氏瘫坐在地上,手指哆嗦指着如瑾。
    “好,婶娘若想让更多人听见,不妨多叫几个人进来,侄女一定如您所愿。”
    如瑾盈盈起身,款步走到张氏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发髻散乱的狼狈模样。“我已经说了,这些事,我不逼着婶娘认,只要您心中有数就行了。日后您若能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些上不的台面的事情也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您明白侄女的意思么?”
    说着又看了看林妈妈:“还要感谢妈妈,若不是您,我还不知道刘姨娘是被婶娘指使。”
    “你胡说!”林妈妈脸色大变,立刻跪在了张氏跟前,“太太别听她瞎说,我绝对忠心耿耿!”
    如瑾淡淡看了她们一眼,扬脸走出了房门。“婶娘不必相送,侄女改日再来请安。别忘了,昨日的事情您要尽快出手,我替母亲先谢过了。”
    寒芳跟在后头快步走出,只剩了张氏、林妈妈、褚婆子三人或坐或跪的愣在地上,一个个都是脸色铁青与惨白相交,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张氏眼皮一翻,重重倒在了林妈妈怀中。
    “太太!太太您怎么了!您醒醒啊……”
    如瑾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听到屋中林妈妈声嘶力竭的呼喊,满院子丫鬟婆子都匆匆聚到了堂屋门前。“太太晕过去了,快去请大夫,快过去——”
    等你醒了,还有一份大礼等着呢,叔父大人就要回来了。如瑾提裙登车,径自回府。
    ……
    “姑娘今天真是痛快!”一进梨雪居内室,碧桃脸上的喜色就再也不必掩饰,拍着巴掌只在那里笑,都顾不得给如瑾更衣倒茶。还是青苹按部就班做完了一切,扶着如瑾坐在榻上歇了。
    碧桃侧身坐到脚踏上,喜色难禁。“要是能亲眼看见二太太的样子就好了,可惜我只在廊下候着没进屋……不过也痛快极了,听着姑娘在屋里说的那些话,要不是顾着院中人多,奴婢当时就要跳起来。”
    青苹将如瑾换下的衣服塞到她怀里:“快去打发小丫头洗衣服吧,只知道说嘴,谁都知道你痛快高兴,都写在脸上呢。”
    “你不高兴么?”碧桃抱了衣服也不出去,继续坐着说,“尤其是说林妈妈那句,真是绝了,不是姑娘谁也想不出来这种话来离间她们,依着二太太的性子,想必以后林妈妈有的难受了……”说着又拍了一次巴掌,“要说起来呀,咱们还得感谢范嬷嬷那个堂弟,为了银钱什么都敢往出捅,自家姐姐也不顾了,只一个劲儿的帮衬咱们,连刘姨娘私下跟范嬷嬷说的话都被他偷听告诉进来。”
    她在这里说得高兴,青苹却注意到如瑾脸上并无喜色,反而微微蹙着眉头,只盯着纱窗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连忙拽了拽碧桃衣袖,朝如瑾努嘴,碧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掩口。
    “奴婢去交待小丫头干活。”碧桃抱了衣服低头出去了。
    青苹将热茶递到如瑾手上,拿了素纱团扇在如瑾身边轻轻扇风,一下一下的,轻柔而和缓。如瑾沉默着坐了许久,偏头看看她,淡淡笑道:“你也下去休息罢,我一个人静静。”
    青苹柔顺起身,将团扇摆在如瑾手边的矮桌上,“姑娘若是有事只管吩咐,奴婢在外间候着。”说罢福身退了下去。
    如瑾看着她掀开帘子出去,拿起团扇,轻声叹了口气,靠在身后柔软的迎枕上,阖了眼睛。
    日光透过轻软的天青色纱窗照进来,在长榻上留了虚虚淡淡的光晕。没有纱窗的地方,阳光透不进来,就将窗棂的影子打在矮桌上,像是不懂绘画的小孩子胡乱划下的横竖线条似的。如瑾嗅到角落博山炉里散发出的寒梅淡香,这香气进了口鼻胸腹,却并没有将原本的苦涩冲淡,反而越发衬了先前的苦。
    为什么不能如碧桃一样欢喜高兴呢?为什么将一切抖落开来,看到张氏面如死灰的样子,自己心中反而升不起一丝报复的快感呢?
    如瑾只是感觉到无尽的疲惫,像是被很重很重的大石头压了一整夜似的,浑身筋骨都是酸痛的,一直酸到心里和头脑里。
    她此刻,只想好好睡一觉。
    ……
    三日之后,秦氏在蓝老太太跟前交付了中规中矩的查问结果——底下人吃食用度减少确有其事,原是底下一个管事故意克扣,然后又恶人告状的来抹黑秦氏。
    这结果由不得老太太不信,因为另外几个告状的管事也先后用各种方法跟南山居透了消息,说是受了小人蒙蔽,对不起大太太云云,其中一个管事还就此辞了差事,自愿在底下做一个小小的杂役婆子,此人便是褚婆子。
    孙妈妈打发丫鬟过去东府给张氏送东西,顺便带了一句话:“感谢二太太为我家太太的分内事如此尽心尽力,虽然交卸了管家权还是这样兢兢业业,实在让奴婢佩服。”
    听闻张氏当晚就又晕了一回,自此真的生了病,东府里日日都有大夫来来回回的行走着。
    如瑾听到了消息,心中依然没有什么快感。肩上的负担似乎是轻了些,可是心里的沉重反而增加了似的……只因为,蓝泽最近兴致又高了不少,听品霞表哥兴旺打探回来的消息,说是经常在外院书房里捧着书卷意气风发的长吟。
    兴旺略微认些字,如瑾让他留意了书卷的名字,都是一些史书。
    这不禁让如瑾更加担忧,父亲如此留意权谋之事,难道真的要参与其中?以他的手段又怎么能够让人放心……只可惜兴旺不过是个小杂役,打听来这些已经是很吃力了,还略微引起了外院管事的猜疑,要再想让他做什么基本是徒劳无功。
    天气一日热似一日,如瑾的情绪也越发不能稳定。她觉得,这段日子似乎是重生以来最累的一段时光,就连当日和张氏母女对垒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心力交瘁。
    而偏偏,导致她这样的人,还是她的亲生父亲……
    着人去问了一次佟秋水,也是没有什么眉目,佟太守这种事也不会跟女儿说起。碍于佟太守的暗中盘算,如瑾也不好再去佟府打探,只能日日在自家心焦。
    这样一直到了六月中旬的时候,蓝泯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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