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时节正逢君》32番外：赐物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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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袖招展，舞姬飘裙伏地，结束一段乐舞翩然退下，几个太监宫女鱼贯走出，站立在殿堂前。并列站在最前的两人，左边一个太监，抬着一盆冠为金字塔形，针叶浓密如草丛的青松幼苗。右边婷婷一个美颜女子，双手捧着一个金漆盘，上面堆着灿灿的金银珠宝。
    “呵，几位爱卿荐举了几位俊才，借着今晚的庆宴，朕也想认识一下。”皇帝高坐在御座上，扫了一眼左边的朝臣席位。
    后席的几个未着官服的年轻文生，急忙出席躬身叩拜。
    “朕为你们准备了两份礼物，你们自行挑选一份吧，”皇帝手里握着一只犀玉杯，慢慢的浅酌了一口酒，嘴角噙笑，“自然……是先出手者得之。”
    年轻文生叩，高呼圣恩。心中忐忑，怀有欣喜、激动、紧张、拘谨，他们本不够资格参加今晚的国宴，能得皇帝破格相邀，已经是万分有幸了。几人心中十分明白，这是让皇帝认识了解自己才能学识的一个绝好机会，只是都不敢冒冒然出头。
    我瞧着两份礼物，觉得皇帝是在有意刁难他们。两样东西都不简单，就东西表面来说是平常无奇，只是其中的深意，怕是众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吧。皇帝的东西，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吗？我能理解他们渴望崭露头角又怕弄巧成拙，犹难矛盾的心理，所以同情他们。
    两份礼物是皇帝对他们的考验。不管选择哪一样，都不是易事，敢站出来都是需要勇气的。
    松，被视作“百木之长”，凌霜不凋、冬夏常青。成为祝颂、延年益寿、长青不老的吉祥物。可是不仅如此，它也被称作“木公”、“大夫”，被赋予坚定、忠贞、高洁的象征寓意。
    “布衣庄筠生叩谢圣上赏赐，”一个弱冠的年轻男子，全身簇新，绸缎青衣儒服素华雅净，腰系一方朴美玉牌，这是他最好的一身服饰。他上前一步跨出列，恭身守礼、言容恳直地说道，“小民名筠，意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亦如松柏之有心也，遂为小民之心。小民之志在庙堂，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志尚，想竭己所能，为圣上尽微薄绵力，希望能为圣上分忧，为天下黎民造福。此为小民之毕生志愿。”
    “这么说，你是挑选了这颗松树？”皇帝面容平静，问话的语气淡淡，看不出是否欣赏高兴。
    “学而优则仕。小民虽不敢说道山学海、满腹经纶，但也算是胸中点通文墨，自当报效国家，为圣上效力，”庄筠生略微一顿，沉吟说道，“作为圣上的子属，既然有心成为圣上的百姓父母官，自当进思尽忠，退思补过。为官一日，就应该尽心于君主和黎民，忠君爱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备受朝恩，自当尽忠竭力报国，为君效死输忠。”
    “既然如此，这棵松树就赏赐于你了。松树成长不易，几年方可成活，到时候再来看看吧……”皇帝淡然一笑，话里有深意。
    明眼人都知道，余下的那份礼物可是烫手的山芋，既不敢碰，又不敢说不要，实是让人为难。不要，会显得自己怯懦，那么在皇帝面前的印象将会大打折扣，不利于自己今后仕途的展。可是要站出来，那是更加的为难，那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各有计较，也决不会宣诸于口的，尤其是在一国之主的皇帝面前，这不等于是告诉皇帝，自己做官贪图的是荣华富贵、厚禄爵位吗？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吗？那更是大大的不利。
    大家正猜测着其余几个人该怎么办，会怎么做时，一个华冠丽服，举止优雅的还未及冠的年轻男子站了出来。
    “学生文浚，选择珠宝美女。叩谢圣上赏赐！”年轻男子毫无半点迟疑不安，直截了当说道。
    席中有人惊叹。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双目仔细看着他。
    “学生和庄学子不一样，学生有的是对国家和圣上的忠诚之心，恰好缺少的是金钱美女，所以学生选择自己没有的。我们想要的不同，自然选择就不一样了。我们是各取所需，各得其所了。”他一脸坦然，从容不迫地说道。
    顿时，举座哗然骚动，众人神色各异，却都不乏赞赏叹誉。皇帝这时脸上才露出些许兴味神色，支着脑袋斜靠在御座上。
    但是，有人不能苟同，而且很是生气，这人当然就是庄筠生了。文浚颇有几分机智巧辩，虽然表面是在说他自己，没有直接说明，可是话里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反过来意思就是说，庄筠生之所以选择青松，那是因为他不乏金钱美女，而缺少的是对国对君的忠心。岂不是在贬损他？
    这怎能不让庄筠生生气，自己的一番忠君爱国的正直表白，被一句话就歪曲了，还被全盘否定，更是指责他是虚伪欺骗。这怎能不让他又恼又气又恨？
    “文才学就学于国学院，生在官宦富贵人家，庄筠生一介布衣平民，三尺微命，怎能跟你相提并论？可是，文才学也不应该如此的羞辱在下。在下受学于松云书院，信仰青松的坚贞正直、不屈不挠的意志品格，不肖作那虚伪妄佞的小人，你休要诋毁在下！”庄筠书疾言厉色，申斥文浚，脸因为羞愤，气得闷胀生红。见他挺直了胸膛，高昂着头，表情严肃，沉声吟道，“貂禅与牛衣，高下虽有殊；高者未必贤，下者未必愚。君不见沈沈海底生珊瑚，历历天上种白榆。”
    “好！”有人疾呼称赞，席座上，或因为庄筠生的不屈态度，或因为他的文采，纷纷表示赞赏。
    “庄学子好文采！不过，你似乎太过激动了，在下并没有羞辱诋毁你的意图，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文浚不以为意，摊开手，表情无辜的说道，“况且，公忠体国不是靠嘴上说的，要实际做出来的才算是。”
    我觉得他有故意的嫌疑，到底是看庄筠生不顺眼，还是有意调侃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觉得可以拭目以待，等着看他们的将来了。
    庄筠生温文儒雅，并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听着文浚前面的话，本来有点儿原谅释怨的了，可一听后面的话，顿时又怒目切齿。他脸皮白，紧咬着嘴唇，肩膀微微颤抖，直瞪着文浚，气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来，两人之间的怨结算是从此结下了。
    好容易，庄筠生深吸一口气，缓过劲来，也不再怒视那个可恶的男子。他面向皇帝庄重恭身一礼，神情已然恢复平静，只听他声音高亢平缓，抑扬顿挫念道：“皇天后土力，使我向此生。贵贱不我均，若为天地情。我家世道德，旨意匡文明。家集四百卷，独立天地经。寄言青松姿，岂羡朱槿荣。昭昭大化光，共此遗芳馨。”
    文浚脸上带着笑容，恭身站立没再言语了。朝臣席座上有人不以为然，有人点头称赞。
    两人对执时，皇帝没有阻止，一直姿态闲适，安静的瞧着，此时，大概觉得事情已经不会再继续了，他终于开金口了。
    “很好！”
    言简意赅，意思清楚明了。可是到底是什么很好，就只有皇帝自己才明白了。
    我再次在心里加深了皇帝莫不可测的印象，他是个心思致密，深沉难料的人。他轻而易举的引导、推动、掌握着事情的展，从中得到了他想要得东西，可别人却还不能完全明白他的心思和意图，也许所有人都被他算计在内了。皇帝，这人还真是让人半分松懈不得。
    “好了，两份礼物各归其主。”皇帝随意一挥手。
    站立在殿堂前的太监和美女，分别把金帛裹着根土的青松苗和满盘的金银珠宝，奉到庄筠生和文浚面前，分站在两旁。后面跟着两个太监，捧着两个盖有红锦盖布的方形大漆盒，奉到他们面前，两人伸手揭开锦布，露出下面两套黛青色的官服，只是赫然在目的两个图案各不相同，庄筠生的是黄鹂图饰，文浚的是鹭鸶图饰。
    两人均是感到意外惊喜，这就是说他们已经得到皇帝的认可了。
    “为了奖励你们两人，朕将一并宣赐你们的官职，”皇帝端正身姿，面容微笑，悠沉说道，“赐封庄筠生，为工部虞衡司司务，官阶九品。赐封文浚，为礼部精膳司主事，官阶七品。钦此！”
    两人庄容整衣，恭敬跪行叩拜：“臣叩谢皇上圣恩！”
    “平身吧。至于其他的人，就由吏部各行调配吧。”
    吏部尚书赶紧出席领命。皇帝一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这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没有得到赏赐的其余人，有些嫉妒庄筠生和文浚的“好运”，可是他们也只能是在心中感叹罢了，谁叫自己没有勇气胆量站出来？现在让两人得了先机，由皇帝亲赐官职，虽然只是下阶官，可是在皇帝心中已经留有了印象。而他们却只能等着由吏部选拔授职，况且，已经有了两人作为参照，他们的职位绝不会高过庄筠生的。
    不过，他们心中又各自有些安慰，还好几个人一样，都是行守。职官初任都要见习试用一年，称之为“行守”，还不是正式的任职。
    一场庆宴间曲就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