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时节正逢君》25云流尘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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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回心神，看着眼前形容狼狈惨淡的人，我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再次碰到他。
    “是你……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于我的问话，蜷在地上的人没有反应。我抬头问小路子，“他怎么了？你不是说他没死吗？”
    “回殿下的话，他好像是昏过去了……看样子，他是想去御药房拿药的，不知怎么半路昏倒在这里……”小路子说道。
    “去御药房拿药？这么说他生病了？竟然这么严重，昏倒在这里……可是，他为什么不让别人帮他去拿呢？”我疑惑不解。
    “殿下，他只是一个小太监，您还是不要管他了……殿下千金之躯，身体本来娇弱，可千万别沾染上什么病疾才好，您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把他留在这里，自然会有人来处理的。”随侍宫女担心地劝说我。
    瑛芷一听，担忧的心情更甚了，着急催促，让我快些离开。
    “别急，等一下……”我想了一下，转头对小路子说道，“你马上去太医院，请御医施回来一趟，只说是我请他，其他什么也不必多说。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赶快去吧。”
    “奴才这就去。”小路子不敢违命，机灵地应了一声，连忙往太医院而去。
    “殿下，您为何要以身试险，您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要是万一沾染上秽气……”瑛芷脸上的焦虑显形于色。
    “瑛姑姑，没事的……你若是担心，我们到水榭外面去等好了……”我安抚地朝她笑笑。
    不一会儿，御医施回匆匆而来。因为担心我的身体出现意外情况，虽然心有疑惑我出现在这里，仍然按部就班先为我请脉，诊脉过后他才放心的松缓下一口气来：“殿下身体恢复得很好，并无异变……仍需每天按时服药，玉馥清露丸是特意为殿下配制的，能够化解殿下体内的沉毒，又能养护五腑六脏……相信要不了多久，殿下身体就能康复的。”
    “有劳施御医了，”这是我早已经知道的结果，随着我的身体逐渐恢复，他每次前来安诊都是差不多的说辞。我现在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我还有一事烦请你，还望施御医本着救死扶伤的行医本则，施以援手……”
    施回看到了水谢里的小太监，心里也大概没明白了我让他来的真正用意。这根本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宫里的规矩众人皆知，奴才是没有资格请御医看诊的，可是施回不知作何考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答应了。
    诊断结果让我意外，小太监这副情形，不是生病而是因为受了伤，身上多处深浅重叠的青紫印迹，他曾几次受到别人的殴打，内腑受到损伤，之前曾有过大量吐血。
    我有些怜悯同情，不知道他究竟为何会受到如此的对待。
    施回喂他服下一粒药丸稳住伤势，我命小路子赶紧去御药房对症取药。
    “多谢施御医，有劳你辛苦跑一趟。”我在衣服上下翻找，想寻件物什答谢他。
    施回大概看出了我的想法，呵呵一笑，阻止我说道：“殿下不必客气，臣身为御医，这是臣的职责……殿下心底纯善，实是难能可贵。只是，此事不可再有下次，否则，臣身上这件官服就得脱下来了……”
    我心中感谢，目送施回离去。回头再看躺在地上的小太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睁开了虚弱的眼睛，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他有一双清如静泊，灵动的眼睛，然而，虽还很稚纯，却已经泛起了淡淡的浊色。
    “你醒了……”我欣喜一笑。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跪下，我制止了他，让小路子扶着他慢慢坐起身。
    他声音低弱嘶哑：“奴才给殿下请安……奴才叩谢……殿下救命之恩……”
    “你不是在观文殿里当差吗，怎么会伤成这样的？”我心怀疑惑的问道。
    他微微一讶，恍然看向我，记起了当日的事。
    他垂下了眼睛，半晌，“奴才那日是被叫去临时当值的，算不上正式当差。奴才……还只是个刚进宫的……使门……”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感觉像是被人掐着喉咙，艰难吐出的话语，暗含几丝悲凉苦涩。忽然声音一颤，哀弱似哭，“到现在还没有……还没有……正式的差值……每天候在使门庭等待差遣……明天就会……”只见他嘴唇一扭，痛苦的神情闪逝。
    我悯恻一叹，看着他的神情，进宫当太监，恐怕并非他心甘情愿。
    “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呢？”难道他刚进宫就得罪了什么人？
    小太监低着头，沉默不语。
    “大胆，殿下问你话，为何不回答？”随侍宫女呵斥道。
    “算了，他恐怕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吧……”我并未在意他的“无礼”，我仔细打量着他，脑袋里浮现的还是他在观文殿里的样子。我沉思了片刻，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你如果愿意，我可以让你去观文殿当差。”
    他一顿，抬起了头，看着我不是随口戏言的表情，突然怔住了，眼神看不出是高兴还是悲哀，眼瞳里黑白混杂，最后只剩下目无表情的一片沉默。
    “你……心里是否还存有希望？如果有，就好好的活下去吧……”我站直身体，抬头望向殿阁重檐顶上的一片天，这片天空下有你生活着的世界，你的根在这里，而我，却没有……
    “殿下……”小太监讶异地看着我。
    内心百感交杂，眼里的湖水逐渐泛起波澜，一时翻滚拍打汹涌，脸上突然绽放光彩，燃起希冀渴求之光，如此的急迫激越，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像是要死死地抓着救命稻草。忽的一下子又面色暗淡沉底，显露绝望悲观。他的内心跌撞翻腾，在激烈争斗交缠，陷入了彷徨迷茫，不知该如何决定。
    “如果你能坚持……想活下去，那就等着吧……”我不明白他的内心在犹豫挣扎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半天，见他傻愣没反应，我轻轻摇摇头，走出了水榭。离开了一段距离，听到后面飘来清晰，似乎隐有一丝沉痛绝望的声音：“奴才……小尘子……”
    小尘子，卑微如尘芥，这就是他名字的含义吧？
    然而，人世之中，谁又不是游于尘垢，蒙世俗之尘埃呢？
    日子，除了这间或的小插曲，如流水般平静度过。
    我每天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写字，在别人眼里觉得单调枯燥乏味，而我却感到平和充实。除非在瑛芷的强烈“不满”下，有时会外出散会儿步晒太阳，我可以终日足不出户，像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瑶妃都觉得不可思议，担心我又出现了什么问题。
    御医施回现在每十天会按时来请脉，他再三仔细诊断后，确定我除了体内尚有余毒未清尽，根骨有损体质虚弱外，一切正常。瑶妃这才放下心中的石头。
    日子每天就这样，乏陈可述波澜不兴地度过，我以为可以永远这样，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平静地生活下去。然而，“出身”皇室被冠以的身份，把我拉到自我天地外的现实世界里，我不得不面对一些无法逃避的现实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