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第三八零章紫禁城之巅,不见叶孤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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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相同。这皆因昨夜今晨,发生的那些事。官员们已经知道,昨夜那颗红色的烟花,也知道开封府兵连夜调动,将文相公、陈学士等人的府邸包围。
    这不啻于一声惊雷。炸开在平静如水的京城官场。在场的大小官员胥吏,少说也有大几百人,没有谁不被撩拨得心神不宁,紧张万分!众官员忍不住交头接耳,叽叽喳喳议论一片。
    当然最紧张的还属赵宗实、王拱辰和吴奎几个。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又似翘首的老鸹,焦急的等待韩相公到来……因为殿前司衙门封锁消息,他们竟还不知韩相公已经做了笼中之鸟。
    尽管他们自信,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俱在自己这边。但是因为韩琦不到,得不到殿前司衙门里准确消息,赵宗实似觉心中有些岔气。人心里慌了,有时候不想说话,有时候又特想找人说话。
    赵宗实便是后一种。他踱步到几位馆阁学士身边,笑道:“诸位聊什么呢?”
    几位学士赶紧作揖相见,风度翩翩的翰林学士冯京道:“正要问问王爷呢,听说昨夜京里颇不寻常。开封府巡铺兵连夜集结,把文相公和陈学士等几位重臣的府邸包围。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赵宗实本只是寻个话头,道个开场白,却不想引来冯京一番一板的询问。他没法回答这些问题,但又不得不敷衍,勉强笑道:“奉旨办差而已,至于原因,我也不知道。”
    “奉旨……”冯京却更加奇怪道:“什么旨意?下官为何没听说。”他是内制官,皇帝的首席秘书,有此一问也算正常。但赵宗实那样回答,分明是不想细说的意思,他却非要刨根问底,心思就颇可玩味了。
    “……”赵宗实这才意识到,这厮是在质疑自己,再看看旁边的几位学士,都把耳朵竖得尖尖的听这场谈话。登时,他本就焦灼不堪的心里,蹿起了无名之火,遂冷冷答道:“冯内翰这个爱打听的性子,怕是不合适掌握朝廷的机密要务吧?”
    冯京虽然长得白净,但一点不怕他的夹枪带棒,淡淡一笑,正色道:“事君之臣,不容苟免偷安、垂头塞耳。昨晚宫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大家都猜测纷纷,文相公身为宰相,竟又被不明不白的包围。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图谋不轨,相机作乱!”
    “冯当世,你狂悖!”赵宗实的脸一下煞白煞白,也不知气得还是吓得。王拱辰勃然变色道:“竟胆敢污蔑王爷!”
    “王枢相,不是我老唐说你,”唐介虽然不在大内办公,竟也出现在宣德门前。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拱辰道:“不要听到人家咳嗽一声,你就喘粗气。冯内翰没指名没道姓,你着急跳出来干什么?这不帮王爷倒忙么?”
    唐介的毒舌在宋朝可以排前三,这位老兄素来话不多,但一句就能把你噎死。
    王拱辰气得七窍生烟,好在老唐也没专骂他,转过头来又对冯京道:“你也是,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毛头小子是的。有啥好担心的?是非曲直,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这大宋朝的江山,乱不起来!就算有心术不正之徒,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起先赵宗实以为唐介是各打五十大板,谁知道他竟是指桑骂槐!听得他脸色铁青,一颗心更是惊惧莫名……大臣们不都是支持我的么?怎么一个个都对我敬而远之,充满戒备?唐介、冯京这样侮辱于我,怎么没人出来替我出气呢?
    原因很简单。只见天街尽头,一顶大轿稳稳落下,文相公缓缓下轿,面无表情的行了过来。
    文彦博怎么来了?顾不上旁的情绪,赵宗实惊恐的与王拱辰、吴奎对视。是哪支军队为他解了围?难道韩相公失败了?
    这时赵宗球才匆匆跑来。赵宗实忙走到一旁。赵宗球赶忙将陈恪出动武学院生。杀死了赵宗晖,救出文彦博的消息告诉他。
    “韩相公那边呢?”赵宗实心下稍定,还好,出动武学生。只能说明陈恪手里已经没牌了!
    “没有消息,韩相公进去后,便再没消息传出来。”长随小声道:“这将近一个时辰,只有陈恪的一个亲卫进去了,其余再无任何人进出殿前司。”
    “……”赵宗实掏出手绢擦擦汗。心里一阵阵抽搐,暗道,怎么像是要坏事的节奏啊?
    这时候,景阳钟响,卯时到了。只听得三通鼓响,宣德门缓缓洞开,禁军旗校手执戈矛,如墨线般行出,在门洞两侧排列。
    紧接着。一名有些面生的老太监迈步出来,缓缓道:“传皇后懿旨,宣潞王入宫晋见。”
    “怎么办?”赵宗实看看左膀右臂,满头大汗道:“韩相还没来呢?”
    “不能等了。”王拱辰心下已经了然,面色阴沉道:“只怕韩相公那里遇到麻烦了。”
    “啊?”赵宗实的白脸又绿了。
    “慌什么。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吴奎也在一旁咬牙切齿道:“还想反败为胜,唯一的法子,就是王爷这就进宫,搞定那个老太婆。让她来宣读遗诏!”
    “是啊。”王拱辰也附和道:“只要这边大局已定了,韩相那边就不成问题了!这样胜利还是属于我们的!”
    赵宗实下意识摸一下自己的怀里。那里有昨夜连忙拟好的‘遗诏’,面色一阵急剧变幻,方狠狠点头。他想龙行虎步走进宣德门,谁知脚下像踩了棉花似的,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到宣德门下。
    “王爷请上轿。”那老宦官他自然认识,是坤宁殿的总管太监,若非如此,他都没有胆量走这一遭。
    在众官员目光复杂的注视下,他坐上抬舆,进了皇宫好久,方小声道:“王公公,什么情况?”
    “官家病危了……”老宦官小声道:“娘娘叫王爷进去,可能有事要说。”
    听到这话,赵宗实竟连悲痛的表情都忘了摆,紧张的双手握住轿杆道:“官家还能说话么?能动弹么?”
    老宦官摇摇头,低声道:“行将就木了……”
    “可有遗诏?”赵宗实的心提到嗓子眼。
    老宦官依旧摇头,赵宗实才长出口气,眼看就到了会通门……过了这道门就是禁内!
    希望就在眼前了!
    赵宗实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铁青的脸颊上又慢慢上了一点红润。老宦官刚要回头跟他说点什么,却瞳孔一缩,竟望见一名身穿蟒袍、腰缠语带的大臣,也不紧不慢的跟了过来。
    “文相公,”老宦官一嗓子,把赵宗实吓得一哆嗦,“你怎么跟来了?!”
    面对老宦官的质问,文彦博心中一叹,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自从他得知韩琦要缺席后,便像吃了牛鞭虎鞭豹子鞭,苦等了一夜,却被小情人儿放鸽子的少年一样,欲求不满、怅然若失!
    没了韩琦来打对台,这还是决战么?只能是一边倒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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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相去见官家。”感慨归感慨,文相公没忘了自己的初衷。他冷冷的看那老宦官一眼,“需要向你通报么?”
    “官家病了,现在不见外臣。”老宦官道:“文相公请回吧。”
    “你是哪里的宦官,”文彦博冷冷道:“福宁殿里有你这一号么?”
    “咱家是坤宁殿的管事牌子。”老宦官是曹家的家将,在西夏战场上伤到了命根子。当时因为郭后的前车之鉴,曹家把他派到曹皇后身边保护。多少年来不显山不露水,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现在皇后在福宁殿中侍疾,让老奴出来传旨。文相公若是不信,待会儿我叫福宁殿的总管出来见你。”
    “不必了!”文彦博冷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病成什么样,必须要朝廷知晓才行!不管谁出来。本相都必须面见官家才行!”
    “刺探宫闱,也是宰相的职责?”老宦官也不是善茬,冷冷顶上道。皇宫内部的事,轮不到你们宰相说话,该干嘛干嘛去。别给自己找祸!
    这话他说得理直气壮。会通门里外两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未经通传,外臣不得擅入,这是铁律!
    之所以要彻底分离开。不光是因为老百姓所想的,皇帝怕被戴绿帽。更是为了安全起见——有人身安全,更有政治安全。
    古往今来,能不需通传,随意出入皇宫的。只有董卓、曹操等乱臣贼子!
    在老宦官看来,文彦博以宰相之尊,处嫌疑之地,当然不能破这个例!
    谁知文相公实非凡人,只见他把脸一拉,朝那老宦官劈头盖脸的训斥道:“当然是宰相的职责!官家身系社稷安危,生病则社稷不安。宰相为社稷之臣,有社稷之责,岂能只让你们这些奴辈出入禁阅。却不让宰相知道天子起居,你们想学唐朝的太监么?!可惜这是大宋朝!”
    他的嗓门是如此之大,不仅震得那老宦官和赵宗实两耳嗡嗡作响,还把一众官员引过来了……宫里情况未明,他们哪有心思上班?起先远远缀在后头。不好上前,现在见文相公发飙,便全都凑了过来。
    见人越来越多,赵宗实心下极度不安。硬着头皮道:“都消消气,王公公照宫里的规矩办。文相公说得也有道理。不如这样吧,让孤先做个代表,进去看看……”
    “不行!”老宦官还没松口气,便听文彦博断喝道:“王爷不能单独进去!”
    赵宗实把脸一拉,冷声道:“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我这个做儿子的,去见自己的父亲,还要你个臣子批准?”
    “若是官家安好,为臣者自然不该多嘴!”文彦博冷冷道:“但是官家现在情况不明,又没有立太子,王爷现在孤身进去,将来发生些什么,让人说不清道不明,还是要避嫌的好!”
    “你狂悖!”赵宗实气得险些背过气去,一旁的王拱辰忍无可忍,暴喝道:“你敢污蔑王爷!”说完心里嘀咕,我怎么又重复一遍?
    “事关社稷,不可轻忽。”文彦博刚要啐他,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年官员插话道:“文相公身为宰相,当然丝毫不敢大意。当年先帝继统前,吕正惠公在福宁殿里直接登上御榻,把先帝的衣服解开,仔细察看他的身体,来确认是不是皇太子本人。这次确认之后,由于还要君臣分开进入大庆殿,上殿之后,吕正惠公又挑开帘子,再次确认是皇太子本人,才率百官参拜!”
    顿一下他沉声道:“可见事关社稷,任何风险都不能冒,必须慎之又慎!”
    “司马光,你闭嘴!”吴奎见一个文彦博还不够,又来个光光,色厉内荏的吼道,“相公们说话,有你插嘴的地方么?”
    吴奎肯定不知道,这位貌不惊人的‘同修起居注’,论智慧和战斗力,竟还在文相公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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