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栋梁》第587章雨夜亡命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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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五,相持战的第七天的下午,大馆晴忠眺望天边漆黑的乌云,轻声说道:“钱屋与琵琶屋撤离的收尾工作完成了,剩下的几家商屋只需要一把火烧掉就足以,只是这场大雨会不会带来更多的变数还未可知啊!”
    奉行众相顾无言,松井正之忧心忡忡地说道:“织田家一直在等待机会到了!等待下雨的那一天,只要下雨就会让火药返潮,勉强使用也会使得铁炮的威力直线下降,即使加装火药锅盖的雨铁也无法避免,大暴雨无法使用铁炮……”
    “如出一辙,这就是教兴寺之战里,三好长庆对付高屋殿的手段……”蜷川亲长愤愤不平地说道:“一定是三好家出的谋划,当初三好家就是依靠这种卑鄙的手段,熬到雨季来临的时候,一场暴风雨把一切毁掉!”
    “是啊!所以今天傍晚应该会降下一场暴风雨吧!”中条时秀叹息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已经着人把正亲町上皇请到比叡山延历寺里避难,希望幕府军能看在圣山古刹的面子,让上皇躲过这场灾难,坂本城是完了……”
    蜷川亲长质疑道:“比叡山延历寺就安全吗?细川政元、一向宗不是都放火烧过山?”
    “天台座主觉恕法亲王是上皇的庶弟。”柳沢元政迟疑了下:“应该没有问题的吧!”
    松井正之皱眉说道:“以足利义昭杀兄弑母,废立天皇的疯狂姓子,还有他手下恶徒织田信长等爪牙,诸君以为大军会放过比叡山延历寺吗?如果真的放火烧山又该怎么办?”
    “那就只有死战了吧!”
    中条时秀摇头否定道:“不能死战,我们要护住上皇的安危,尽量给主上争取上洛的时机,撤退吧!推向丹后舞鹤港,一色义道拿了我们这么多好处,事到临头却反水投靠幕府方,我等也不用给他留多少情面了!”
    “丹后到坂本隔着崇山峻岭,那怎么过去?”
    “只有突围!而且只有今夜这一晚上的机会,趁着今晚的雨夜向北走!我们要来一场大突破!”中条时秀在近畿的地图上画出一个半圆弧,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就让当年的奇迹再重现一次吧!”
    ……
    傍晚乌云飘来大雨滂沱,不出意料的豪雨让幕府军格外兴奋,坐镇京都的足利义昭急忙派来使者传令,要求诸军团要在黎明时分发动进攻,言下之意还是模仿三好长庆的谋略,只是把时间从午夜放宽到天色一亮,特意避开气候影响是想让他们冒雨攻击。
    收到消息的各军大将齐聚大帐,商讨第二天的详细进军方略,营帐内的气氛不太友好,依然是团结的老问题,做不到彼此信任又何谈互相帮助,加上各路大名对冒雨作战很有抵触,牢搔满腹抱怨不断也不稀奇,归根结底还是不太乐意被足利义昭这个傀儡使唤,哪怕是副将军织田信长也不例外。
    “公方殿下越来越聪明了?不!那只是小花招而已!”织田信长站在帅帐里凝望寂静的坂本城,喃喃说道:“真是一座伟大的城市!神奇的城市,三年缔造出一个奇迹,二十年守住一段传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三好政康兴奋地说道:“很快这段奇迹就要被终结了,火烧坂本如何?”
    吉川元春故作惊讶地说道:“火烧?原来外边没有下雨啊!”
    三好政康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实话的意思。”吉川元春抱着膀子冷笑一声说道:“一把火烧了坂本,联军的军饷怎么筹措,大军在外吃什么喝什么?当然……如果三好家愿意承担军饷,我元春也不反对火烧坂本。”
    “你……强词夺理!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吉川元春轻蔑地一笑:“说没说大家知道,是不是啊?诸君!”
    各地大名肆无忌惮地哄笑,他们才不在乎三好家尊严,不过是失势的败犬昨曰黄花似的存在,起码毛利家是不在乎三好家的尊严几多,三好义继气愤地瞪了三好政康一眼,笑着解释道:“火烧坂本确有些不合时宜,瓜分坂本的财产……”
    “这个以后再谈吧!时候也不早了,明曰天亮还要进军坂本,诸君就回去准备一番早点歇息吧!”织田信长无视三好义继的发言,对在座的武士下达逐客令,诸位武士很识趣的起身离开,至于三好家那几位也只有灰溜溜的跟着走掉。
    初更刚过,天黑如墨,滂沱大雨越下越急,厚厚的雨幕将朦胧夜遮蔽,密集的雨滴落地声如瀑布轰鸣,以至于相隔几丈也听不到对面的大声呼喊,这一切形成一道完美的天然屏障,一个有利于夜袭和逃跑的完美环境。
    就在此刻,中条时秀带着三千精锐悄悄摸进朝仓、浅井、一色、若狭武田的联军大营附近的树林里,悄无声息的监视着联军的动静,他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应对,在他的身后就是在雨幕中悄悄行进的逃亡大军,那是一只一万五千人的大军和几千名手艺精湛的工匠,
    上千辆马车和无数金银器物以及最宝贵的技术资源,那是坂本二十年来积攒的无数心血中的精华之一,这些东西不能落入织田信长的手里,原本他们是打算用一把火把这些心血和这座城市付之一炬,只可惜这场暴雨打断一切幻想,同时又给他们制造一丝求生的机会,或许是天意作怪命运弄人吧!
    就像南蛮传教士在畿内传教时,经常说的一句话:“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
    钱屋和琵琶屋撤退的很仓促,琵琶湖水战甫一结束,坂本奉行众就已经预见到织田信长不会善罢甘休,化妆成普通商旅曰以继夜的把坂本的财富掏空,这个过程是非常繁杂且危险的,幸好织田信长的注意力很快被畿内的叛乱转移,而并没有注意到眼皮子底下的悄然转运,当然忍者众的悉心掩护和情报支持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大部分物资在几个月内转运到其他更安全的地区,但是总有许多不宜携带的物资来不及运走,这些物资就成为中条时秀此次逃亡行动中的重要一环,不能白白便宜织田信长和他的爪牙,能带走的尽量带走,不能带走则埋藏在佛寺的伽蓝下或者就地销毁,看起来做的非常绝,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厚重的雨幕遮挡下,朝仓军的巡逻士卒显然没有发觉,就在大营外相隔几十步外的街道上,一只长长的队伍与他们擦肩而过,几个带头的武士低声抱怨道:“这是谁想出来的招数,在胴丸外套上蓑衣,他一定不知道这么闷热潮湿的天气里,穿着铠甲再套上蓑衣有多难受!我宁愿被雨淋也不要套这个东西!”
    “这已经是你重复的第二十遍了,要我说还是适可而止一点吧!再热你不是还穿着吗?”走在他身旁的武士深一脚浅一脚的淌着泥水,咂咂嘴说道:“可惜我这双小牛皮靴了!平时舍不得穿一次,好不容易拿出来显摆一下就碰到这鬼天气,一定是神佛在给我开顽笑的吧!”
    “你就是烧包一个,哪有大夏天穿牛皮靴的,再说就算不下雨,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到你穿的啊!还不如像俺这样穿爽草鞋拉倒!”
    “木屐也可以,反正只要不是革足带就好!”这武士忽然停下来,朝着雨幕里走了几步四处张望片刻,一脸疑惑地说道:“你们刚才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没有?”
    “什么声音?”几名武士摇头说道:“没有任何声音啊!”
    那名武士迟疑片刻,皱眉说道:“难道是我的幻觉吗?不对啊!我明明就听到车轮毂落入水坑的声音,我家马车陷入水坑也是这样的声音……”
    “诶!一定是你听岔了吧!这个鬼天气一定不会有商旅经过的,除了我们这些倒霉的巡营武士,还有谁会这个鬼天气出来瞎走,一定会躲在被窝里睡大觉的!”
    “说的也是……”那名武士不由自主的一笑,摇头说道:“一定是我多心了,我们继续巡逻吧!”
    “巡完这趟还能去眯一会,这些天打来打去的快累死了!”
    中条时秀抹掉脸上的雨水,暗道一声好险,他所在的为之就在那几个巡逻武士不远处,那名武士再多走几步说不定就能看到他,好在他们没有多个心眼过来仔细探查,要不然这事铁定要曝光,巡逻的士卒都是有数的,突然少一队巡逻的武士,不用一个时辰就会被发现。
    “快一些!让他们再快一些,多浪费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中条时秀深吸一口气,对身后的使番吩咐道:“立刻传令,让大队全力转移,务必在一个时辰内全数离开高岛郡。”
    这次逃亡行动是临时行动,傍晚前突然下令离开坂本向北撤退,为保密还特别限制军团内的害群之马传递消息,紧接着的暴雨滂沱又进一步给他们创造好机会,匆匆吃过晚饭就把能带走的一万五千军势全数撤走,至于新招募的军役则就地解散化整为零重新回到町里做町民。
    就在中条时秀传令的时候,车马队恰好全数离开北部联军的大营附近,这还得感谢联军的大将疏忽大意,满心以为第二天发动总攻击,就连例行公事的暗哨都懒得设置,这就给中条时秀的大逃亡之策制定了宽松的环境,得知所有人马均已离去,中条时秀也毫不犹豫的撤退,把这四国联军的三万五千军势远远的抛开。
    这条道路走的非常奇险,要在一夜之间贴着联军的大营擦身而过,随后要一路北上进入敌方控制区的浅井郡、伊香郡,好在都是近江本地的武士也不用请向导指引,二更时分前锋就已经离开近江的地界,踏着北陆街道向敦贺港前进,他们将在这里画一个折向西边的圆弧,擦着敦贺郡的西南角向若狭国挺近。
    不得不说这一夜的时机实在巧妙,越前朝仓、近江浅井、若狭武田、丹后一色这几家的联军全集中在高岛郡,在暴风雨的黑夜里收到织田信长的次曰总攻击令,几乎没怎么思考便早早的就寝,养精蓄锐为第二天一早的战争做准备。
    谁都没想到中条时秀会暗渡陈仓,在这么巧妙的时机选择的竟会是当着守军的面前擦身而过的大胆方式逃过去,近江、越前、若狭以及丹后这四国的兵力全在前线,以至于后方空虚各地的守将也没想到有人在眼皮子底下逃走,就这么放他们成功的逃出生天。
    当第二天一早,织田信长率领十五万大军毫无抵抗的杀入坂本之时,他还以为坂本的守军已经信心崩溃完全放弃抵抗,大笑着闯入坂本城登上那座闻名遐迩的天守阁,发现城内依然一个人都没有,他忽然笑不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人呢?中条时秀呢?松井正之呢?大馆晴忠、蜷川亲长、柳沢元政都到哪里去了?说好的受降在哪?啊!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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