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第六三四章大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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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三四章大清洗
    在一场大雨之后,李浑精心筹划多年的叛乱就这样被风吹雨打,成了一段可笑可悲的历史。
    实际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在五六年前,李浑就已经丧失了对大秦军队的主导权;老头偏偏昏招迭出,先是任人唯亲、后是识人不明,把原本已经不多的优势,一点点葬送掉。
    尤其是昭武末年的那场大战,他看似高明的韬光隐晦,落在官兵眼里却与‘缩头乌龟’无异。一时间人心向背彻底逆转,他已经分明落了下风!
    一直拿不定主意的李太尉,终于无可奈何的选择了造反——与其被秦家人慢慢勒死,还不如放手一搏,或可有翻盘的可能!
    但这时已经太晚了,即使单凭武力,秦雷也能不太费劲的摆平他,更何况还有个算计他李家几十年的老太后!以至于李太尉造反唯一的成效,就是拉了几万人和他一起共赴黄泉……
    天佑元年四月十五日,沉默数天的天佑皇帝终于明诏天下,太尉李浑一党阴谋篡国、武装夺宫、逼死太后,陷伤朕体,其罪行滔天,前无古人,恶贯满盈,后无来者,若无同党,焉能猖狂若斯?非严惩不贷,不能震慑宵小!
    今责令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自审之后再问李氏谋逆一案,纠其同党、明其恶行,告示天下、严惩不贷!以慰皇祖母在天之灵!以正我大秦立国之本!
    宛若阴霾满天后的一声惊雷,大秦朝有史以来最惨烈的腥风血雨开始了……
    四月底,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完成自查,共查处逆党成员一百七十九名,其中刑部尚书魏筝义以下全部官员赫然在列、大理寺卿周维公以下全部官员赫然在列!
    以至于两部最后剩下的官员,分别不足十人,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个五品主事……
    看官要问,这自查怎么成了自杀呢?当然不是自杀!因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乃是唯一巍然不动的都察院众御史。
    先说一下都察院这地方的特别之处,这地方最大的特点就是穷。别人当官越当越富、他们却越来越穷,跟他们的工作性质有关——都察院是干什么的?专门纠察不法、弹劾贪渎的,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权力了,所以没法以权谋私。
    那些地方向朝廷行贿的官员,更是对他们避之不及,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什么冰敬炭敬压根就没他们的份儿。
    既没法以权谋私,又没人敢于孝敬,御史们便只能靠那点干巴巴的俸禄过日子,在物价奇高的京都城里,生活状态可想而知。
    再加上都察院只有告状的本事,没有审案的权力,在大秦官场世家林立、官官相护的情况下,不论多大的案件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衙门没有一点讨人喜欢的地方,所以素来为世家大族不喜,子弟皆避之不及。经年累月下来,除了左右都御使之外,竟然全是清一色的庶族出身,与其他部堂格格不入。
    日子久了,连着两位都御使大人,也被打上了异类的标签,孤立于主流之外。
    这样一个异类的衙门,会遭到多少白眼、鄙夷、嘲讽、戏弄,可谓是罄竹难书,说来话长啊……
    可以说,都察院心中这口恶气,已经憋了太久!
    为了改变局面,当年的‘二王’大人选择了效忠弱势中的太子,希望冒险赌一赌前程。一旦决定,便是十年如一日的忠心追随,关键时刻的不离不弃,终于在经过漫长等待之后,等来了春天的脚步!
    想想刑部魏大人和大理寺周大人在‘虎牢关审判’时的表现吧,你就会明白皇帝所谓三堂会审,不过是给都察院独揽审判大权,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天佑帝此举可谓高明之极,因为他知道多年媳妇熬成婆的都察院,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出恶气的机会,而且他们本来就与士族有着天生的矛盾,很容易就会变得你死我活!
    在他的授权甚至是授意下,久旱甘霖的御史大人们,顿时变成了正义的化身、邪恶的克星,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以消灭一切反动势力为最高纲要!一上来就把另外两个主审的部门掀翻在地,抽筋扒皮,彻底废掉了武功!‘
    这只是一切的开始,彻底掌握抓捕、刑讯、审判、定罪一条龙的御史们,很快将审讯范围扩大到六部九卿,于是名留青史的‘李浑案’拉开了序幕。事实证明,半道改行审案子的御史们虽然十分外行,却充满了激情。自始至终他们都只认准一个理,那就是‘打’!
    既然认定了刑部和大理寺是李家的同党,那他们定然还有其他的同党。好吧,就把先下狱的死打一顿,打得老娘都认不出来再说。
    那些平日里得罪过都察院的官员更是倒了血霉,将大秦朝的十八般酷刑一一尝遍,不死也得落下永久残废……假公济私向来是国人的最爱。
    把输的打成横的、扁的打成圆的,御史们这才开始询问同党。那些细皮嫩肉的士族老爷们哪里禁得起打,虽然不知所谓的‘同党’是什么,但为了不再挨打,便东扯西拉供出很多‘同党’来,什么借过钱的、逼过债的,小时候抢过自己糖葫芦的。反正只要是自己认识的,稍微有点过节的,想到什么人就说什么人。
    审案的御史们自然大喜,屁颠屁颠的上奏天佑帝。他们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牵扯勾连,应该说是给皇帝出了道难题,毕竟如此多的大臣都是一党,若是全部查处的话,朝政谁来理?事情谁来做?
    按道理讲,皇帝这时候应该绞尽脑汁,考虑如何分化瓦解这些人,如何在不伤元气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排除异己,而这又谈何容易?真让人伤神啊!
    然而看着那厚度超过两寸的名单,秦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便发令再去抓其他人!
    于是案件越来越大,从四月中旬开始审案,到六月中旬这两个月时间,被查处者超过千人,几乎席卷了中都城中所有的衙门、近半数官员。
    官员们这下受不了了,他们突然发现原先仰仗的一切全都失去了作用——因为中都城已经军管,所有人都成了嫌疑犯,所有部门都停止了运转,曾经无往不利的关系网,竟然再无用武之地。
    根据这时仅四岁的大史学家范文正回忆,他那时任鸿胪寺主事的父亲,每天在上朝以前,都要在家门口举行仪式,穿戴整齐,抱抱他娘,亲亲自己,再交待清楚万一不幸如何处置家中是是非非,这才便红颜眼圈诀别而去,他阿妈就抱着他在门口哭,完全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而到了黄昏下班的时候,他阿妈又会抱着他在家门口等着,看到父亲回来后,便会置酒制备酒席,大肆庆祝一番,也不知道到底庆祝什么。
    这有些荒谬的描述颇为离奇,若不是范先生向来治学严谨,反对夸张,后人一定会怀疑历史的真实性。
    然而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对那段日子记忆犹新,没有人会觉着荒诞。在这种随时丢官、随时下狱、随时完蛋的恐怖压力下,官员们终于承受不住了!
    他们只好去找田悯农和麴延武两位德高望重的大学士。两人原本以为陛下只是发泄一下怒火,所以刻意闭门谢客、保持缄默,但眼见着着株连面越来越广、事情越来越不像话,两人终于坐不住了。
    终于通过田悯农的弟弟,礼部侍郎田爱农,向众人传达了接见之意。
    “几位大人里面请。”田爱农将几位尚书侍郎领进了田家的后舍之中,田悯农和麴延武早在里面等候。
    公输连、吕子疑、穆仁嵬、谢志严等十几个三品以上高官鱼贯而入。单看这些人的姓氏,便已将中都城的名门望族占了个全。
    甚至可以说,这个屋里就是文官集团的司令部,他们所做的一切决定,都将变成大秦文官的行为指令,从而拧成一股合力,对抗各种强大的敌人。
    对于这些文官来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就像他们在过去百年间所做的一样,谁符合他们的利益便支持谁,谁背离他们的利益便打倒谁,绝对没有例外。
    眼下火烧眉毛,这些大人们也顾不上再摆架子、论尊卑,给两位宰辅行礼后,便迫不及待问道:“中都城现在这个样子,二位大人到底管不管?”
    “如果不管,还找你们来做甚?”麴延武微微皱眉道:“越是这种时刻,就越是要沉住气,都给我坐下!”
    众大臣这才俺次序坐下,却仍然满面焦灼的望着二位大学士,公输连仗着和田悯农关系好,硬着头皮问道:“首辅大人,您把我们都叫来,总给先给交交底,让我们心里有数吧?”
    “起先我和麴阁老也只是以为陛下在泄愤。”田悯农满面愁容道:“但眼下看来,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是啊。”麴延武颔首接话道:“这并不是什么胡乱株连、滥杀无辜,而是谋划已久的一次……”本想说‘清洗’,又觉着太过刺耳,便改口道:“整顿吧。”
    “整顿?”田爱农干笑道:“再整就把我们这些尚书侍郎整成光杆了,到时候谁给他秦家干活?谁替这大秦国张罗?”
    “不要说气话。”田悯农皱眉道:“就事论事,各抒己见,都说说这乱子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用不了太久了。”吕子疑冷笑连连道:“等着把我们这些尚书侍郎都关进去,他还能抓谁去?”
    “能抓的人多了。”公输连淡淡道:“还有地方的制台抚台、府台县尊,实在不够,还有军队里的校尉将军,还愁牢房住不满吗?”
    “难道他们秦家不想要这个天下了吗?”谢志严狠狠一拍小机道:“若没有我们这些文臣武将,他秦家一天都撑不下去!”
    “不见得啊。”田悯农摇头道:“你们能想到的,天家也不会忽略,而且人家早想到了,也早就有应对之策了!”
    “何以见得?”众大臣骇然道。
    “还记得昭武十八年那次大狱吗?”田悯农淡淡道:“就是文丞相命有司调查武成王……哦当时还是隆威郡王那次。”
    “当然记得。”田爱农沉声道:“当时朝野上下支持隆威郡王的很多,我们也曾经上书要求缓察,后来事情闹得很大,许多官员都被关进了大牢里。”
    众人也齐齐点头道:“不错,我们的衙门都有人,只不过没什么品级太高,所以也没闹到今天这一步。”
    听他们如是说,田悯农喟叹一声道:“到现在你们竟还没看明白,可见这招隐藏的有多深啊。”说着捅破窗户纸道:“想想吧诸位,那些人不过是上书保武成王而已,跟他并没有什么瓜葛,为什么要将他们都下了狱,还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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