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三卷补天裂第一百六十三章宴鸿门(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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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容易打得开的?就是燕王真的高风亮节想来救援。又哪里伸得出手来?
    震惊和不敢置信之余,却有一种莫名感动油然而生。
    俺们自家将主,脚底抹油便溜。同根同源的西军各部,现在在大河以西不知在做何事。几万鄜延军汉,就被丢在此间,浑没有人将他们的性命当成一回事!
    军汉临阵便是卖命,这道理人人都知道。只是这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直是将俺们军汉的性命当得太轻贱了一些。直是将这个百年西军,也当得太轻贱了一些!
    当在这似乎被所有人都抛弃了的时候,不管是真是假,那位一直为西军上下或分明,或隐晦,一直觉得有些敌视的燕王,却遣人前来,说要拯救鄜延军。却只有这位燕王,还念着这杯丢弃在群山之间的几万关西儿郎!
    迎着魏大功利剑也似的目光,史大郎就觉得胸中翻腾不休,不知道为什么样的情绪所驱使,就想上前开口大吼一声。
    “俺引你们前去!”
    在他将动未动之际,一直在他身侧的那名都头抢上前一步,缓缓开口动问:“你说燕王所遣,凭证信物呢?”
    魏大功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伸手扯下背后一直背着的皮筒,劈面丢给那个都头:“只管将去看!燕王所书诏谕,所用印信,所发大令,西府与鄜延军所约传令牌符,样样俱全…………早些验看,早些出发。俺们可没那么多时间只情耽搁!”
    这都头已然有将近四十的年纪,平日里就是个老兵油子的模样,什么时候都是笑嘻嘻的。史大郎其实性子略微有些急躁,也不大会弄钱施恩于下,还能将麾下军心团得甚紧,多半就靠这个都头在其间周旋。
    这个时候,一向笑脸常开的老都头满面都是苦涩情态,接过皮筒也不打开,只是叹息一声。
    “…………这些俺们也看不懂,也验不来。这都是中军那些参军该干的活计,现下鄜延军哪里还有中军了?燕王是大人物,西军各位将主也是大人物。此次大军东进,最后葬送几万弟兄,从一开始就不是存心打仗,里面乱七八糟的事情,俺们这些军汉也理不清楚……
    …………现下燕王突然说来要救俺们了,谁知道搜拢几千军马,给弟兄们存了指望,拼死四面冲突,其实又在遂燕王的什么盘算了?最后拼光打尽,结果还不是一般。鄜延军已然完了,就是西军,俺瞧着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俺们守在寨中,不过是等死而已,死在何处,都差不了多少。弟兄们向南去逃,说不定还能挣扎出去几个,就让俺们军汉自顾自也罢,反正谁又将西军当回事了?自家那些将主都是这般,这燕王,俺们实在指望不上啊…………”
    这番话,说得直是所有军汉直是心中一冷。
    近来这些年,军汉们吃的亏还少了不成?这西军本管将主,都越来越不拿军汉们当一回事,原来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遗风,早就不在。只忙着自家勾心斗角,争权夺位。凭什么就指望这地位更高的燕王,突然就热心的伸出援手?
    给了弟兄们一点指望。搜拢起败残军马。焉知道是不是燕王还在利用这些关西儿郎。用尽最后一分血肉气力为他牵扯住女真军马,方便他所行事?
    打仗拼命没有什么,但是为上位之人用则无情驱之上前,无用则弃若敝履。遭逢这般经历,更对西军这个团体前景茫然,失却了那种归属感。还打个什么劲来着?
    在这个军汉们心已然被伤透的时候,与其再被利用一把而死,还不如自家等死。再不用和那些大人物们打什么交道!
    魏大功冷眼看着这个老都头佝偻下去的身形。突然招手让身边军将上来。这些军将,都是从龙卫军和神卫军中选出的西军俊杰,至少半数都爬到了指挥使差遣,但是现下个个都对魏大功这突然得享大名的年轻家伙心服,看他手势,人人毫不犹豫的上前。
    魏大功锐利的目光扫视这些神情又渐次恢复冷漠的鄜延军军将士卒,缓缓开口。
    “此刻燕王,正率领神卫龙卫两军,北则还有神武常胜军。数万儿郎,正在舍死忘生而前。拼命攻打眼前女真鞑子的坚固军寨!每一时每一刻,都有多少儿郎折损。正是为了给鄜延军牵扯女真鞑子兵力。给鄜延军一条满是血色的通路!
    …………你们那些鸟将主,是何等人物,俺懒得去管。将你们这些厮杀汉带成这般半死不活的鸟样,俺也懒得去说甚么。将西军带得奄奄一息,四分五裂,最后居然还能在战场上几位将主争先恐后而逃,对这等人物,俺也只当是笑话看!
    可他们不是燕王!
    这样西军,完了也罢。但是西军这些儿郎,这些好汉子,却是能在燕王手中再抬起头来!俺们哪个,不是出身于西军?从燕地转战到河东,哪里有鞑虏,哪里就有俺们在厮杀!谁看到我们,不说是出身于西军的好汉子?俺们将来所统领的军马,谁说不是新的西军?
    还只会比现在西军更是壮盛,更是雄烈!
    哪怕天下都将俺们这些穿着赤袄,满手老茧,只会弄刀使枪,吟不来诗,做不得对。行军打仗幕天席地,浑身虱子,还得拿性命去拼的军汉都不当成是一回事。而燕王,却始终看重俺们!只要俺们在任何情境之下,都能在他旗号之下死战到底。燕王就会始终站在俺们的前面!竭尽所能,率领俺们而战,不让任何人,再瞧不起俺们这些厮杀汉!”
    魏大功吼声如雷,戟指而向东面。
    “从鄜延军东进始,燕王就身临前敌,从自家帐幕前,就能看见女真鞑子的军寨!督率全军,拼力打开眼前女真鞑子的防线,就是为了能策应得上你们!到了鄜延军溃,燕王和俺们这些弟兄,只是攻得更狠,打得更凶!只为让俺们这些厮杀汉,不要平白葬送!
    而你们这些厮鸟,却只是等死,浑没有半点血气。这等没出息的模样,燕王真是平白费了苦心,俺们真是平白冒死冲来!
    俺魏大功,环庆路安边城人,十五岁入环庆军。现为燕王麾下直领貂帽亲卫副都虞侯使差遣,此向天誓,句句皆实!”
    魏大功身后军将,胸膛起伏,大步上前。
    “俺鲍忠,龙卫军右厢第七步军指挥指挥使,十八岁入泾源军,此向天誓,句句皆实!”
    “俺孙彦,龙卫军左厢第二马军指挥虞侯使,二十一岁入秦凤军,此向天誓,句句皆实!”
    “俺劳则,神卫军前厢第四马军指挥虞侯使,十六岁入熙河军,此向天誓,句句皆实!”
    “俺钟延嗣…………”
    “俺席耀…………”
    一名名不折不扣出身西军的军将上前,大声报出名号,目光只是逼视向这些已然丧失了胆气,丧失了血性,丧失了归属的鄜延军将士。每个人在的目光之下,只是心旌摇动,已冷腔中鲜血,似乎就又有重温之概。
    向东边夜色中望去,想及还有万千厮杀汉,正在拼死强攻女真鞑子坚固军寨,只为能给同是军汉的鄜延军弟兄们多一点生机。
    终还没人忘了俺们,终还有人想着俺们。这天下,终究还有一个燕王!
    史大郎抢步上前。狠狠一拍自家胸膛。却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还是那都头上前。恭恭谨谨的将皮筒交还给魏大功。又一扯史大郎。
    “大郎,还是你留守军寨,俺带一部人马,引他们去寻杨将主。还是你领人马死守此处,这也是俺们向东冲突的重要道路!”
    史大郎怒道:“凭什么不是俺去?俺的弓马,不知道比你强胜多少倍!”
    那都头淡淡一笑:“鄜延军中,谁识不得俺这张老脸?沿途搜拢军马,俺说话比你管用十倍!你就是一个打硬仗的本事。留你在此,这寨子怎生也丢不了。要是留俺在这儿,回头时候寨子万一失陷,你们却没处哭去。”
    这一句话顿时说得史大郎就是一滞,半天寻思不出反驳的话语来。
    魏大功早就老大不鸟耐烦,顿时就一指那老都头:“就是你了!立刻出发,带领俺们向西而去,去寻杨将主!快遣人将俺们衣甲军械拣拾好,还有伤号正在外面,赶紧将他迎进来!有马料的话。赶紧喂喂俺们的坐骑。你们却要知道,现下军情如火!”
    老都头一叠连声的赔笑。赶紧示意儿郎们去拣拾衣甲,接住伤号,然后也不顾脸涨得通红,一脸愤愤之色的史大郎,回头对着一众涌在寨门口的儿郎:“谁愿与俺同去?寨中只有运辎重上来留下的马骡十来头,幸好还没杀了吃肉,就只能去这么些人。此去不是什么好活计,俺揣摩着,九死一生夸大了些,折损将半那却是少不了!”
    军寨之中,原来神情冷漠麻木的鄜延军士,一个个双眼通红,长矛如林一般举起。吼声只在夜空中回荡,激得在远处盘旋监视的女真游骑胯下战马一阵希律律的嘶鸣。
    “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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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亮了起来,然后就毫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渐渐又黯淡下去。
    鄜延军的日子,又少了一天,越来越走向其命运的终点。
    黑茶山一带的杨可世所部,连同溃退下来的大量败兵,其实离再度崩溃也差不多少了。大量军将士卒,在绝望之后,又离散而去,没入南面群山之中。
    就算还留在营中,这些关西军汉,也再没有了半点约束,只是四下毫无目的的游荡,或者架起大锅,将所有能吃的都放进去烧煮,然后大吃大嚼,就算是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
    甚或还有鄜延军军汉,去争夺杨可世所部的马匹,准备杀来吃肉。幸得杨可世所部还稍微坚韧一些,还指望着在最后关头凭借坐骑拥着自家将主再好好拼杀一场,多拖几个垫背的也罢,这才没让鄜延军汉抢了马匹去,双方倒是爆发了好几场殴斗,多少人连旁观都懒得,只是游魂一般四下乱晃。
    北面山间道路军寨,也都次第放弃。多少守军毫无秩序的涌向蔚水河谷当中,有的被女真鞑子进而占领,有的连女真鞑子一时都懒得趁势攻占,反正南军已经彻底垮了,早一点还是晚一点将其斩尽杀绝,其实也没多大差别。
    而当面女真鞑子,也是散漫的不立营寨,只是自顾自的睡觉,埋锅造饭,偶尔有游骑靠近南军营寨一些,冷眼旁观一阵,然后掉头便走。
    谁都看得出来,女真鞑子也是疲惫至极,在雨中奔走转战,也被拖得近乎垮掉。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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