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三卷补天裂第一百五十六章传金柝(十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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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出来!
    在空场边上一颗大树之下,几名亲卫聚在一起。诸人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一名身形不高,双臂粗壮的年轻军士。他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面色白净,并不像久在军中出身的。不过粗壮双臂和手上老茧倒表明他射术相当不凡。
    这年轻军士唤作吴璘,此刻官位差遣倒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个未入流的副尉而已——西军打了这么多年仗,虽然实在差遣有限,可连升带保的,多少军将亲卫本官都够得上小使臣了!
    吴璘本官不高,因为他才入军中而已。他兄长吴玠,从军比他早得多,现下已然是泾源军第十将,镇所在笼杆城,不折不扣是西军后起之秀。他就在兄长身边为一亲卫,虽然官位不显,可是一众亲卫随不来趋奉于他?
    吴家门第甚低,吴玠从军不过就是良家子身份而已。随着吴玠拼杀出地位,对家门壮盛就花了很大心思,原来这个弟弟是被他喝令读书,争取在文事一途上有个出身。可是自从西军回镇以来,吴玠顿时就将这读书不成的兄弟拉入了军中。
    吴玠是个聪明人,如何看不出天下将变,武臣地位即将扶摇而上?兄弟在军中,就是最可信的人,将来磨练出来,自家兄弟都掌一定实力,比此前设想的兄弟文武异途,互相扶持,正不知道要强多少!
    吴璘倒也无所谓,他读书实在没什么天分,看着兄长领兵威风凛凛反倒艳羡,平日里在骑射弓马上倒是花得功夫更多,现在得入军中,反而得其所哉。且在兄长麾下,人人趋奉,日子比闭门苦读滋润得多。
    其余军将亲卫在那边嘟囔抱怨,都是甚么差遣官位,军饷粮秣,日子窘迫之类的事情。而吴璘是读过书的,兄长又是第十将了,日子也颇过得,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去抱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开始就冷声对此次鄜延军生变之事下了定论。
    “想和女真鞑子接仗,先不说打不打得赢,一时间就打不起来!”
    小吴衙内语出惊人,几名亲卫顿时凑趣,纷纷动问。吴璘才入军中,又是自觉文武双全,指点江山之心简直藏也藏不住,当下就打叠精神,对着这些亲卫军士口若悬河娓娓道来。
    “…………现下是什么情形?是鄜延军不听小种相公号令,渡河东进深入,自家进了死地。那位刘衙内志大才疏,以为能将女真鞑子和燕王都玩弄于鼓掌之上。先不说燕王这等人物是不是他欺得了的,就是女真鞑子,又岂是弱旅?这是灭辽的劲旅!女真鞑子向东一退,刘衙内就跟狗见了屎一般追上去,现下就被抄了后路!
    …………不管是泾源军还是秦凤军,谁待见这个刘衙内?他自家惹出来的事情,只自家收拾便了。西军诸将这两年辛辛苦苦恢复点实力,就为了救刘衙内去虚耗?再没这个道理。伐燕归来,老种相公故去之后。西军诸将,谁不将手中兵马看得如命一般?让他们去拼命,却捞不着什么好处,只是难上加难!”
    一名亲卫嗫嚅道:“小种相公就压不下诸将?”
    吴璘冷笑一声:“小种相公自家就一直心存观望,连朝廷给予的名义都不就。现下又是闭门守丧之中。他凭什么就能压服诸将听命行事?凡行大事。名义为先。燕王聪敏。就一直牢牢抓着名义。小种相公自家将名义朝外推,朝廷让他兼领泾源军,他不仅不接,连自家领秦凤军的名义都不要!固然是为了在燕王下令勤王出征之际有推脱观望处,可没了这名义,虽然召诸将前来大家就前来,礼数一样不缺,但是想让人乖乖听命行事。也再没此前那么容易!”
    这番话亲卫们倒有一大半没听懂,这小吴衙内说话虽然刻意在学军中豪爽,可不时还是文绉绉的,让人听着半懂不懂的鸟闷。又一名亲卫挠挠头。
    “那小种相公到底是想打还是不想打?俺总觉得,那刘衙内虽然不成器。可几万鄜延军总是俺们关西子弟,不去救实在说不过去。小种相公也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总要出兵一场罢!”
    那亲卫犹疑的说了几句,又压低了声音询问:“那俺们将主应召而来,又想不想打?”
    他口中将主,自然就是吴璘兄长吴玠了。作为泾源军中不大不小的实力派之一,也有入内听议的资格。不过要说发言权什么的。自然是远远够不上。能在小种相公面前说得上话的,只有李痒曲端席贡等泾源军中重将。还有今日才赶来的解潜焦安节这些秦凤大将!
    吴璘这下也不敢铁口直断了,疑疑惑惑的道:“小种相公,应该是想打罢…………”
    兄长此来,倒是和他议论过小种相公此刻到底是个什么盘算。
    在兄长看来,小种相公比之老种相公,对西军的统御力实在差得太远。而种家子弟凋零,也降低了种家对西军的控制力——现在军中大将,还有几个姓种的?
    而小种相公还是想维护西军大局,承担着一切压力。他不就朝廷名义,保持观望态势。就是不让朝廷通过他将西军调出关西,平白消耗。以保全西军实力,等待局势变化。姚家父子贸然而动,断送了熙河军精锐选锋,着实是惊住了小种相公。从那时开始,小种相公就坚定的将缩头乌龟做到底。
    刘光世想压女真军马回头和燕王拼命,以便浑水摸鱼。而小种相公何尝又不是等待着女真鞑子将燕王削弱到了极处,到时候西军整体就能获得最大利益?之间差别,就在于小种相公要为整个西军争得这个利益,而刘光世想为自家争得这个最大利益罢了。
    天下看来,小种不就朝廷名义,为兄守丧。就是代表整个西军的意志,暂时不掺和在朝争之中,保持着最大的独立性。而天下若怪在女真入寇之际,西军仍然稳坐关西不参与战事,这责任也就全是在小种一人而已矣。
    小种相公可谓苦心孤诣,为西军这个团体承担了全部压力。
    不过这般举动,在吴玠看来,却是愚不可及!
    首先这百余年来,西军发展壮大成这般庞然大物,不是坐等观望出来的。是几十年的血战打出来的!机会从来都是给主动争取的人,而靠等等来机会的,青史斑斑,又有几人?就是刘光世,虽然才不足以承其志,但是在进取心上,都比小种相公强得多!
    其次就是不就名义,虽然还保持着对西军一定的影响力。但是天下之事,正名为先。连名义都没有,小种相公压不住已然人心有些散乱的西军这个团体的场子!
    先有姚古出兵汴梁,再有刘光世渡河东进。西军诸将,各怀心思可见一斑。更有多少文臣参与其间,除了陕西本处文臣之外,更不知道有多少军将,直联络到汴梁的有力人物。野心勃勃的等待着将来取代种家地位!
    自燕王兵强马壮而起,西军诸将也自觉有兵有将,将来就算不得为燕王地位,为什么就不能更进一步?
    就在这样的观望等待中,小种相公对西军的掌控力越来越形丧失。
    吴玠毫不怀疑在关西子弟被围之际,小种相公是想发兵以战,救出鄜延军所部的。但是现下,他又能驱动西军诸将否?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为文臣竭力接纳拉拢的西军重将否?
    吴玠看法如此。吴璘自然就全盘接受。对自家这个兄长见识。吴璘还是佩服得很。而且这几日在这边商议迁延,还没得出一个结果来。也证明了吴玠所言。今日只怕是老种相公最后一搏,因为今日秦凤军几员心腹重将,已然匆匆赶到,参与军议当中。小种相公说不定就指望这些心腹重将与他站在一处,压服不同声音。然后去救援鄜延军!
    说实在的,吴璘是盼望小种相公成功。也相信小种相公能成功。在他看来,小种相公这么大威势。秦凤心腹也都赶来,应该能马上出兵罢?
    虽然吴璘因为年轻历练浅有些口敞爱卖弄,但是有些话还是藏在心底未曾对着这些亲卫说出。
    自家兄长,极其想参与这场对女真鞑子的战事!
    吴玠其实极其仰慕燕王,一路血战,一路奋扬,如此行事,如此崛起,如此权倾天下。岂不正是男儿大丈夫所为?岂不是天下有数之英雄?跟随此等英雄奔驰疆场,功名富贵何足道哉?就算战死沙场。也落得痛快!
    且武臣现今渐渐而起之地位,岂不是燕王为大家争取而来?但为武臣。这个时候不依附燕王,获得更大权势地位,至少将来百年,再不为文臣骑在头上。还坐观燕王败事么?有燕王这等例子在,将来文臣对武夫的打压,更不知有多么厉害,只怕武夫欲为文臣之奴婢,也不可得!
    这些原因,虽然重要,但却不是最主要的。
    西军立身之本,就是百余年来与鞑虏战!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纵然数万十万关西儿郎战没于沙场。而一代又一代的关西子弟仍然奋身而起,与鞑虏死战到底!
    正因为这样,大宋竭天下之力供应西军成了天经地义无人有异议的事情。而关西子弟,也以他们一代代的血战和牺牲而自豪!
    女真入寇,天下震动,只有燕王孤军苦战,而西军却是观望。就算燕王事败,而西军就算兵马完整,也彻底完了!一支大军,失去根本,只会被敌人摧枯拉朽一般扫荡无遗。而西军所为,也永远被书在青史之中,为万人所唾骂!
    而吴璘也与兄长一般,做如是想。甚而年轻人建功立业之心,更强一些。燕王年不及三旬,已然若此。吴某岁数与之相当,如何就不能追随燕王英雄事业?
    小种相公,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西军诸将,纵然各怀心思,最后也总能幡然醒悟吧?那些文臣,也总不至于见着数万关西子弟,就这般全军覆没罢?
    几名亲卫眼睁睁的看着吴璘,想他继续分说下去,子丑寅卯条理分明的以解大家之惑。最好再少点那些文绉绉让人听不懂的鸟话。吴璘却一下停住话头,自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让这些眼巴巴看着他的军士老大失望。
    这个时候,不远处小种相公府邸所在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和喧哗之声。这场中的文臣亲随与武将亲卫顿时都将目光转了过去。
    小种相公府邸两侧仪门大开,一群群文臣武将,涌涌而出。
    这些陆续应召而来的陕西诸路要紧人物,终于结束了今日商议。诸人之中,有的面有得色,有的在低声谈笑,有的脸色铁青,有的更是满面失望!
    而这些人中,有按捺不住得色之辈,竟然占了大多数!
    场中等候的所有从人,全都迎了上去,接住各自上官将主。迎着他们上马。许多人上马之后,还只涌在附近,互相致意谈笑,甚而还在约谈在渭州城中哪个瓦舍好好聚谈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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