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一百五十八章惊雷潜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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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雪原当中,突然地上积雪一动。就看见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先冒出来,一只雪兔警惕的钻出来,东张西望一阵。就准备去刨埋在雪地里面的草根。
    嗖的一声劲风破空,那雪兔拔腿就要跑,却哪里还来得及。一支又长又重的羽箭已然牢牢的将它钉在地上。血一下就将雪地染红一片。
    一个满身被毛皮裹得严严实实的粗壮汉子大步过来,拔箭拣起雪兔掂了掂。拨雪将这片血迹掩盖住。大步就朝着身侧高耸险峻的山道攀上去。
    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这粗壮汉子才爬到高处。从这里朝下看,依山而建,小而坚固的应州城塞清晰在望。今日天气不错,雪止风住,太阳也出来了。照得四下里都是明晃晃的。雪地中经行,还得戴着马尾编的眼罩,才不会给晃瞎了眼睛。
    这么良好的天候下,应州城塞看得分明。城墙已经修补过了,城上也尽力添设了不少守城器械。冬天护城壕沟实在难以疏浚,怎么挑挖一场雪下来也就平了。就是防水也冻得结实。应州守军干脆就在护城城濠之外设了四座木城,木城外遍布鹿砦。木城之间强弩可接。牢牢的掩护住了本来就极坚固的城墙。
    应州城塞背后依托着的龙首山上坚寨也做了加固。龙首山虽然不是附近山岭当中最高的,但是离应州最近,几乎是完全俯视着应州城塞。除了一路可通之外其他地方地势都相当险恶。万一应州城塞不守城中军马还可以退到龙首山上坚寨当中,与夺城军马相持。
    这种城防水平。这种得天独厚的防御体系。要是粮水不缺,守军还算合格。坚守个年把压力不大。
    偏偏这座城塞还控制着西京大同府所处盆地南下的孔道,大军南下,非得从这条路走。要不就得远远向西绕路再兜过来。当时在这里设立城塞的先人。实在是选了一处绝地。
    那粗壮汉子不过瞟了一眼远处应州治所城塞一眼,就连蹦带跳的绕到了后面的一个隐蔽避风的所在。
    此处赫然就有十几条壮健汉子在,每人都裹着皮裘,佩着各色兵刃。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几乎每个人都在跺脚驱寒。一块平整些的石头上铺着兽皮,上面端坐着一条粗壮汉子。脸上又脏又黑,胡须虬然。可脸上那道横过鼻梁,将鼻子切成了两半的狰狞伤疤却再明显不过。
    正是女真西征军留守在西京大同府主持大局的完颜银术可。
    他瞟了来人一眼。哼了一声:“什敦,又去哪里了?”
    来人放下遮脸布,嘻嘻一笑:“山间乱走了走,拣了只兔子。天天肉干啃得倒胃。想吃点鲜货。”
    这女真汉子什敦是宗翰留给银术可的一名亲卫。也姓完颜。在女真族中身份也颇不低。完颜宗翰此人什么都不错,是一个合格的大军统帅,偏偏就是在亲族上极其护短。银术可明知道他准定是下了山,既然没惹出什么麻烦来也只好不为己甚。
    当下只是哼了一声:“往年在老林子里面冬天捕熊的时侯,比这个苦的日子过得多了。现下才起兵打出来多久。一个个都耐不得了。还有好大的天下等着俺们去打,南面还有更大的一座花花江山!难道都不想去走一遭?就留在这里躺着吃肉就罢了?”
    什敦摸摸头,直爽认错:“银术可,俺错了。你责罚便是。”
    银术可笑笑。摆摆手:“罚你从自家掳的生口让出三人,羊五头。银十两。让给将来有功人…………兔肉也不必吃了,生不得火。”
    什敦遗憾的将手中雪兔撂下。对自家被罚出的那些财物生口倒不大在意。不管契丹人还是奚人,还有更西面的达达人。此刻都匍匐在女真一族脚下。生口财货,去抢就有了。更不用说银可术此次前来就是准备南下,都说南人富庶远过此间十倍,而南人软弱,也差于契丹人等十倍!
    他哼了一声:“银术可,那么小心做什么?辽人皇帝都被俺们擒了,去上京擒羊献生。他的一个什么女儿领着点败残兵马,俺们还怕他们做什么?打过来就是了。抓到那个公主,就给银术可,俺们都不争。”
    银术可也哼了一声:“看了两日了,你觉得这应州兵马如何?”
    女真人残暴,倒还爽快。什敦想想就说:“看起来不坏,巡骑马好,人甲也好。看起来上阵还能厮杀两下。”
    “应州城防如何?”
    什敦这下答得更快:“坚固,难对付!想打下来为难!不过辽人那么多大城,俺们还不是都打下来了?”
    银术可笑笑:“那是契丹人还有地方逃,就不想守在城里面死。逃来逃去,最后连逃的地方都没有了。现在这个辽人公主,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北面就是俺们女真大军,向西走一片荒漠。应州保住,在云内南面,他们还有一块地盘。应州不保,就什么都没有了。自然能战精锐都在这里,看来是要死保了。俺们女真男儿,何必在对着这硬石头用牙齿慢慢啃?”
    什敦急了,他才被罚了三个奴隶五头羊再加十两银。奴隶和羊倒也罢了,十两银是辽人官铸的小银饼子,看着就好玩可爱。正指望能向南打一场捞回来。一个冬天闷在西京大同府,难得驰马涉猎,也不曾杀人。帐中抢来的女子也用得有些残了,一肚子邪火没处冒去。
    银术可在西京甚是持重,对女真兵马去掳掠周遭契丹人奚人达达人也有些约束。难得他愿意动了,准备向南用兵。留守在这里的女真兵马闻讯无不兴高采烈。难道看这应州坚固,就掉头回去不成?
    什敦当下就道:“银术可。俺不服!在俺们面前,还没有打不开的辽人城池!”
    银术可看来今天心情不错,愿意给这个麾下亲卫解说一二。女真这个时侯礼法也颇为粗疏,还有部族为军的遗风。上下之间。还没那么多繁文缛节。正因为如此,在粗具大军规模,渐有大军建制的同时。上情下达颇为简便,临阵应变也灵活。再加上还未曾消退的野蛮凶悍之性,正在迈向女真这个武装团体武力的最高峰。
    “乞列迷昨日带队出去,摸到应州四乡里,抓了守乡巡兵头目。问话之后就杀了。除了知道应州守军就是辽人蜀国公主亲镇之外,还打探到这支叫什么奉天倡义复辽军的军马。大队已经南下,深入了宋国境内。原本应州城坚,到底是不是在这大冬天里出兵,俺还不是恁般确定。现在看来。非要南下不可,在扫灭这些契丹余孽同时,干脆就深入宋境!再试试这南朝虚实!”
    一听还要打仗,甚而要直入传说中富庶到了万分,女子跟花朵也似的南朝宋国。跟随银术可的这些亲卫都低声欢呼起来。浑没有多想什么。杀戮和劫掠本来就是支撑着这个部族疯狂扩张的原动力,为此他们不惜毁灭一切,就是自家这条性命,至少在女真初起的这个时侯。也没人看得重。
    原本这样的野蛮民族,在华夏疆域之外。是一波接着一波的此起彼伏。华夏也无非就是一次接着一次的扫荡根除。一族族的将他们在历史里除名。
    就象田里的麦子。割完一茬又来一茬。虽然战事有胜有负,唐时甚或连首都都丢过。不过华夏从来未曾到灭国这一步。
    就是五代分裂衰弱至极。契丹兴起,深入汴京。然则刘知远自河东起,以一家藩镇之力,也将契丹人赶出中原。
    有宋百年以来,却将中原这等尚武之气,摧折到了最为衰弱的地步。边军百年来抛尸百万,从来未曾放在当道诸公眼中。只道东华门外唱出方是好男儿。
    在另外一个野蛮凶残的胡族崛起之后,这个大宋,竟然一击便倒!灭国之速之易,有史以来,排名第一。随后而来的长达几百年的血腥,直至崖山日落。更是历史上最为惨痛的一幕!
    麾下儿郎如此士气,银术可满意得很。缓缓点头而笑。说实在的,郭蓉冒辽人蜀国公主旗号行事。银术可虽然重视,却没有看得极端重要。辽人余孽要起事,扫平就是。反正冬日在西京大同府也闷得慌,亲身来探探军情。要是好大,冬天顺势就起兵灭了便是。要是难打,冬天就再歇歇。等到便于出兵的时侯寻觅合适时机,将这支苟延残喘的辽人余孽一鼓荡平就是。反正这条南下深入大宋的孔道,必须要在女真军马面前敞开!
    但是一旦打探得这些辽人余孽已然深入宋境,在河东路内纵横的时侯,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和完颜宗翰一样,都是坚定的要南下灭宋一派。除了对财货子女的渴望之外,两人都是女真贵族中难得有见识之辈,知道女真这个部族一旦停下征服的脚步,衰弱起来只怕是快得很。辽国打垮,下面理所当然就是灭宋!
    对女真贵族团体当中其他人的犹疑,甚或以现在所得富贵为满足极是反感。宗翰谢天祚帝去上京擒羊献俘,也是想好生活动一下,推动早日对宋人开战——要知道宗翰最爱的一个儿子,可是死在了宋人手中!
    但是在燕地的失败,让本来对宋人轻视的宗翰与银术可变得持重了起来。对宋开战热切之心不减。却对宋人略略有些忌惮起来,需要进一步的摸清楚宋人虚实。
    银术可坐镇西京大同府,就在竭力搜集和宋人有关的一切情报。不许麾下对云内掳掠太甚,也是为了安定后方,便利将来出兵计。
    女真人当中,银术可也算是难得将才了。
    现下却突然得知,这些辽人余孽甚而都深入宋境了,在河东路纵横。据说顺利得很。银术可顿时就坐不住。这可是大好的顺势深入宋境,试探宋人到底虚实如何。如曾经交过手的神武常胜军一般的军马到底有几支。
    如果行事顺利,那么就干脆打下去。财货子女抢掠到手了。还怕整个女真不卷进来?如果不利,对上京也好交待。他们是为了扫平辽人余孽,又不是存心坏了那个老汗一时糊涂定下来的鸟盟约。
    既然如此,此次冬日出兵。是非行不可之事。机会一旦错过,不复再来。不管是宋人打退了辽人余孽,边防稳固了。还是辽人余孽张大声势,实力大涨,死死扼住云内南面这要紧地方。都是对女真将来南下大为不利的事情!
    这些女真亲卫欢呼过后,才觉出有点不对。刚才还将应州坚城看得比什么都轻。现下想着大冬天里面出兵,一点点来啃这座小而坚的要塞,顿时就有些迟疑。
    什敦是宗翰使出来的。胆子大些。迟疑问道:“真的调集大兵来硬打这应州?打完也开春了,还来得及去杀南人么?南人军马,俺们也碰过,那次俺没赶上。据说还算硬。耽搁了时日。就不好打了罢?”
    银术可笑笑,傲然道:“从西边绕着走!别人走不了的路,俺们女真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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