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一百五十五章惊雷潜生(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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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虑的压服诸官,面上闲雅心里面早就纠结成了一团。正是紧张到了万分的时侯,看见这旗牌官闯入当即冲冲大怒,喝了一声:“节堂重地,岂能擅入?左右拿下,随后发落!此刻可算战时,当本安抚是书生,行不得军法么?”
    节堂外侍立的元随亲卫顿时就有两人应声而入,就要将那旗牌官拿下。那旗牌官通的一声跪了下来,重重磕头:“末将也是谨遵安抚号令,府城但有骚动,须得及时回报于安抚座前。在府城北门,因兵火逃难而来之人与守门门军起了冲突,还动起了手,门军被殴。城外所集,有千百人之数。到处都在找江副总管与王县尊。末将得讯,不合一时情急,擅入节堂,还请安抚恕罪!”
    这旗牌官也是倒霉,他在安抚使衙署的责任就是通传承宣要紧消息。直入节堂都不需要等人通传的————他就是干这事情的,还要谁来替他回禀?
    安定太原府城民心之事也是至重,吴敏也嘱托过他,但有不稳情事,随时回报。而且管门军的河东路驻泊禁军副总管,负有太原府城治安责任的首县阳曲县令,这个时侯都在节堂当中议事。到处寻不到人,只好都禀到安抚使衙署来,还有不少人着急上火的在安抚使衙署大门之外等候呢。这旗牌官知道事情重大,不敢耽搁,一头就撞了进来。结果正撞上吴敏满心纠结,火气都朝着他撒了过来。还好能做旗牌官的,都是伶俐之人,嘴皮子来得快。不等人来拉扯,哗啦啦的就将紧要几句话全倒了出来。
    吴敏一怔,这治罪的事也就再进行不下去了。挥挥手让两名亲卫退下,转头向着那江副总管和阳曲县王县令看过去。两人都是一激灵避位行礼:“属下等这就去城门处排解,必然不让来人生事!”
    吴敏皱眉想想,今日他要压服诸官和他一起下水。本路驻泊禁军副总管和阳曲县令也算是有份量的人物了。放这两人出去,其他人再找什么借口避位而去。今日一番准备,岂不落空?下次再召集诸官,他们有了准备,说不得就托词不来了。什么事情还都是趁热打铁罢!
    他摆摆手,故作淡然:“巡城亲卫去了没有?”
    那旗牌官知道自家躲过一劫,汗都出来了,回话也就加倍的小心:“据说屈将主领巡城亲卫已经赶去了,实在详情,还未曾见回报。”
    吴敏哼了一声:“屈盖还算勤谨……先下去。城门处有门军,还有本官元随亲卫维持,一时间生不出什么事来。来人都是逃难之民,其情可悯。遣人通传于他们,暂且稍候,本安抚事毕将亲去抚慰他们。就这样罢。”
    在吴敏想来,有门军,有自家披甲持兵的巡城亲卫,来人再多也要受到震慑,不敢生出什么事来。此间事了,自己再去抚慰安置一下。逃难而来之人就该感恩戴德了。这般处置,已经是至矣尽矣,要不是此刻不愿放阳曲县令和那副总管离开,自家还不必如此屈尊。要紧的还是赶紧在这里将最要紧的事情敲定,拖着本路大小官吏一起背这个黑锅,看能不能死中求活!
    安抚一声令下,旗牌官哪敢多说什么,行了一礼起身就退了出去。走出节堂老远才长出一口大气,擦擦额头冷汗:“运道不好,安抚今日气性恁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是神武常胜军还在,哪里有这些鸟事?大冬天的,俺们正好安稳剪门吃酒。”
    他又朝外望望,眯着眼睛摇头:“也不知道安抚怎么看重这屈大傻子,他去搅合,没事也能生出事来,反正俺已经知会得明白,到时候须怪不到俺头上。”
    这旗牌官却哪里知道,他的嘴这么硬,差不多就是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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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旗牌官去后,节堂当中正欲爆发的气氛又算是缓了下来,孙敞孙运使竭力平住气息坐在自己位上,只等再敷衍一阵,随便找个什么托词就告辞出去。然后和这位安抚使永不见面。倒看吴敏能不能将自家罪责推到他孙运使的头上。
    没想到他不发作,吴敏今日不得一个结果却是绝不罢休的,在首座上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缓缓环视全场,又逼问了一句:“诸君以为如何?在座之人,一体具名回奏朝廷,报于圣人。边疆有警,然则本路事本路了,以一路之力,克复失土,甚而挥师云内,保河东未来数十年长治久安……一旦功成,利是诸君,害是吴某。话已至此,诸君也该有个决断了罢!”
    别人还默然不语,还在心思紧张转动,盘算着其间利害得失。孙敞却再忍不住,一下跳起来。
    他本来就才将将四十的年纪,当日也是少年高第,东华门唱出,金明池琼林宴簪花。榜下捉婿配的也是世家,当年也巴结上了蔡京。要不是因为蔡京当日被王黼攻下位来,他性子又太高傲一些,恐怕已经非一路运使位置可以局限的了。
    他所在的派系,本来就和吴敏出身的旧党清流一脉不大对付,再加上眼中向来无人。这个时侯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大声冷笑。
    “……河东事河东了,却是好,却是好!财计粮秣,就算如安抚所言,还有解决之道。可是军马呢?军马呢?本来尚有一支神武常胜军,可是现在这神武常胜军,只怕再不会听安抚调遣了罢?有宋设一路安抚使以来,武臣不受抚帅号令,并与抚帅切骨成仇。而抚帅也拿武臣辈无法,吴安抚乃第一人耳!百年之后,吴安抚必饮高名!
    ……神武常胜军不可用,然则何军可用?永宁军朝廷绝不会使之轻离河北。西军疲敝,再做征调,也极为难。难道就指望本路驻泊禁军,甚或都门驻泊禁军?或者安抚曾掌西府,大宋还别有精兵强将,随安抚一声号令,立朝发夕至?
    ……等安抚百般筹谋,拼凑出可以用以一战,可以北上所向皆捷的军马出来。却不知道要多少时日!学生斗胆问一句,其实安抚还能安于此位否?还能有这份担待,说功皆我辈,害却归己否?
    ……安抚举措,绝戍边强军之粮,引得强敌入寇。此刻财计粮秣军马无一足用,却大言曰河东事河东了,以河东之官吏为安抚分谤,此等手段,学生不敏,不敢苟同!”
    大宋这个时代,应该还没发明出打脸这个词出来。可在座诸人,听着孙敞慷慨激昂的这番话侃侃而出,都突然觉得吴敏的脸似乎被抽打得啪啪作响。河东路诸官一个个在位上坐直了身子,觉得孙敞说得实在解气,实在大快人心。吴敏要是稍稍有些大臣自觉,这个时侯应该羞死了罢?
    至于吴敏带来的这些幕僚,此刻恨不得将头埋到裤裆里面。唯一的感觉,就是这次追随吴敏来河东,实在是来错了。坐在最后面的柳平柳胖子还低声嘟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早就说过,断戍边军马粮饷,是做得太绝了,有报应的哇……我早就说过了……”
    离他不远的吕存中满脸羞恼之色,狠狠的瞪了柳平一眼。这个时侯他心里也凉了半截,他和吴敏计议的拉拢河东诸官站在同一阵线上,以为吴敏赢得应对的时间,看来多半是行不得了。此时此刻,吴敏还能有什么办法?
    谁也未曾想到,脸被孙敞这番话拖出去翻过来打脸的吴敏,脸上神色却动也不动。淡然坐在那里,甚或还好整以暇的咂了咂嘴。
    等孙敞慷慨激昂的说完,他才轻声道:“轩朗,你说完了?也该轮到本安抚说两句了罢……”
    他慢慢的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朝节堂中人一晃。淡淡道:“河东警讯传来,某就知道要了此事,非神武常胜军不成。此前本安抚为国朝以文驭武祖制计,不得不对神武常胜军有所动作,好让神武常胜军就本安抚范围,这也是必行之事,也是为了保全神武常胜军有功军将士卒将来……孰料外寇狡诈,竟然在本安抚整理戍边军马之时,悍然深入。既然事态若此,此前的话就说不得了,此刻要得神武常胜军效死力。
    ……神武常胜军向来听汴梁萧显谟号令,本安抚立刻就去书信与萧显谟。和他商议此事……萧显谟南归之人,朝廷自然有防闲手段,这也不必讳言。然则经过这些时日圣人亲自琢磨,萧显谟已然是本朝有用之臣。本安抚更选舍弟之女妻之,亲族在宋,显谟自更加安心与本朝,从此长为忠心宋臣,开枝散叶,荣宠始终。百年之后萧家为大宋高门贵第,也是说不准的事情。此则公私两便,如何不是美事?蒙萧显谟不弃,回书已与昨夜来到,更遣使于神武常胜军处,责令神武常胜军上下一秉大义,听本安抚号令,以赎不肯死力御敌于外之前衍……本安抚自然也会不为己甚,只要神武常胜军能克复失地,直抵云内诸州,犁庭扫穴,韩岳之辈,本安抚又如何不能保他们将来封侯之赏?
    ……现在神武常胜军,已经可为本安抚之用!失陷州郡可望尽快复得,犯境小丑。无非指日扫灭之事。这么一份军功在前,诸君竟然轻轻放过,本安抚诚为诸君惜之!若然此刻还有人希图躲避兴军之事,不欲为圣人效力,不欲全这河东百万生灵,吴某人又何惜一份弹章?却叫诸位得知,吴某虽然离汴梁出外,却走了没多久,汴梁都门中人,还记得我吴敏!”
    这番话一出,在场中人,个个目瞪口呆。连刚才意气昂扬的孙敞,都一屁股坐了回去。
    吴敏居然和萧言结亲了?吴敏居然和萧言联姻结亲了!照这么一说,萧言就是吴敏的侄女婿了?
    为保全自家权位,吴敏居然能做到这一步,吴敏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谁都知道其间厉害,吴敏原来隐然为清流旧党之首,还曾居于使相地位,以枢密副使身份实际执掌西府。最后却转过头来以弟女妻以一南归之人,用和亲的手段来保住自家权位。从此以后数十年,吴敏都是士林笑柄!名声之坏,只怕犹过于梁师成王黼李彦童贯之辈!
    吴敏不要脸到这一步,大家也实在没什么话好说了。
    而吴敏幕僚同样震惊到了万分,当日他们计议如何对付神武常胜军最后牵连到在汴梁的萧言之时,吴敏那副决然毫不容情的神态,此刻仍记忆犹新。没想到转过吴敏就要和这南来子联姻!
    吕存中同样张大了嘴巴,他是最知道其间内情的。定议联络萧言,不过才是昨夜的事情。派出使者,还不知道有没有出太原府界。现在吴敏就煞有介事的将出一封书信,俨然萧言已经成了他的侄女婿!
    计议与萧言联姻,已经足以为天下笑了。要是吴敏此刻说出传扬的人人皆知,萧言最后却不认账,这耻辱之处,更过于十倍!吴敏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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