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一百五十三章惊雷潜生(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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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抚的钧命尊严却是要紧,还请屈将主为小人出这口气!”
    来的一群甲士中当先一名军官,姓屈名盖,三十许年纪,手长脚长,脸上伤痕不少,是一个看起来极可怖的粗豪军汉。他正是从永宁军出身的一名指挥使。原来在刘延庆麾下也算是能打的了,刘延庆对他也极看重。他当日实领一指挥兵马,在伐燕几场战事当中算是打得最惨,最后为了掩护刘延庆脱逃,一指挥兵马全部拼光。他是在大冬天抱着马脖子才逃过高粱河的。
    这等人物,既然对刘延庆忠心了。新来的将主王禀那里自然就有些贴不上去。再说王禀也有心腹,也得安插位置。他一个拼光了本钱的指挥使,到哪里再找一个实职出来?
    屈盖倒了靠山,自家也有点灰心。正好吴敏要从永宁军调出一些护送他到太原府上任的元随亲卫,屈盖就走了路子自求调出永宁军去。王禀那里正头痛怎么打发昔日刘延庆那些亲卫们。这路子一走就通,屈盖轻轻松松的就到了吴敏麾下,领吴敏所有元随亲卫,实职差遣算是都升了一级,但是实则从野战军的中层实力派军官,变成了一个家将头儿。
    在吴敏麾下,日子倒安闲得很。吴敏对麾下这些元随亲卫也称得上是笼络——他毕竟是在边地上任,现在大宋边地也不平稳,说不得什么时侯就要靠着这些元随亲卫来救命。而且吴敏是要和神武常胜军这等骄兵悍将做对的,手上有一支可靠得用武力心底多少要更安慰一些。
    屈盖有战事经验,有善战之名,也能带带兵。卖相也好,一看就知道是个厮杀汉。缓急时侯派得上用场的。吴敏虽然架子不可能放到解衣推食那一步,但是也尽可能的怀柔对待这些武夫了。军饷犒赏不必说,该有的全有。就是这些元随亲卫的装备也是一等一的。他是当过枢密副使的人物,想要什么军械没有?
    饶是上官看重,日子清闲,在吴敏身边也颇能狐假虎威。可屈盖总觉得日子有些郁郁。他是个不折不扣喜欢厮杀的凶汉,本来就是陕西缘边军寨出身,从长成人能开弓起就靠杀人吃饭。打仗的时侯杀西贼得犒赏,不开兵的时侯就是去抢掠蕃部,或者护卫回易商队。靠杀人杀成一个中级军官。
    日子骤然安闲下来,睁眼看到的不是军中刁斗森严,听到的不是金鼓号角。性子上来了没什么敌人给自家杀杀,当真是每天都觉得骨头痛。深悔调出永宁军这一步走错了,还不如就留在永宁军中,当一个小卒也罢。战时杀人,平日吃酒耍钱,日子不比在吴敏身边充门神爽利?
    正闲得卵子打板凳的时侯,突然传来河东边地辽人女真余孽兴兵深入的消息。整个河东路大震。太原府眼看就要戒严。别人惶惶不可终日,屈盖却是精神一振。每日里跟吃了斤半老酒也似,红头花色摇头摆尾精神百倍。在吴敏面前自请了领元随亲卫巡城弹压的任务,镇日里顶盔贯甲跨马持兵带着几十名甲士绕着太原府城里里外外打转,还对城防设施指手画脚,到城外去踏勘地形,看那里是要紧地势,一旦这里打响就得设寨设卡控制险要。那里摆得开大队可以做主力会战。还自告奋勇的向吴敏请命要整练太原府城内的驻泊禁军。却给吴敏笑着摇头斥退了。
    一则是禁军各个系统体系森严,要是安抚使元随亲卫来领兵,一脚踏进来。只怕不等神武常胜军闹事,太原府城驻泊禁军自家就鼓噪起来了。二则是这些日子吴敏也看出屈盖本事有限,厮杀是把好手,但是整治城防,统领大军作战。出的主意虽多,但是十个倒有八九个很不高明。还洋洋自得的以为宿将到处开口插言,人人都说安抚使这个元随亲卫头儿是有痰气的。
    巡城一些时日,新鲜劲儿过去了。屈盖又开始觉得有些无聊,只觉得浑身气力抱负都施展不出来,只能一圈圈的在城内傻转。正琢磨着向吴安抚再讨个什么热闹刺激一些的差使。今日却传来有人大队冲撞城门,和门军发生冲突的消息。屈盖顿时就一激灵,兴高采烈的带着几十名麾下甲士,披挂整齐的杀过来,摩拳擦掌的就准备耍耍威风,没什么事情也要把事情闹得更热闹一些。
    那门军小军官连滚带爬哭嚎连天的扑过来,屈盖单手一把就扯住了缰绳。扫了城门口人群一眼,呸了一声跳下马来。迎着那小军官就骂道:“瞧你这配军模样!骨头软成这般,要是在俺麾下,别的不问,先冲着你滴的马尿,就是三十鞭子打过再说!”
    他一骂人,脸上伤疤牵动,看起来跟活过来也似,看起来加倍的狰狞可怖。那门军小军官满肚子的委屈一下就吓了回去,呆在那里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屈盖看吓住了他,狞笑一声又拍拍他的肩膀——他戴着铁手套,手劲又大。一巴掌就将那小军官拍得矮了半截:“直娘贼,好歹你这小子现在也是俺的麾下,吃了亏俺也是要替你讨回来的。入娘的是谁在闹事?谁敢不将吴安抚的钧命放在眼里?谁敢不将俺守城主将屈盖放在眼里?现在兵事紧急,现在太原府城四下,俺既领兵镇守,一句话出口就是军令,谁敢轻犯?”
    那门军小军官一下就怔住了,忍不住琢磨了一下。什么时侯屈盖这个安抚元随亲卫头儿成了守城主将了?他是太原府驻泊禁军,什么时侯成了屈盖的麾下了?还有,这太原府什么时侯轮着他姓屈的镇守了?
    转瞬之间他就明白过来,姓屈的这个家伙缺心眼儿,自己可不能缺心眼!他想出头耍威风,顺着他毛捋就是。反正他是替自家出头!这口气先出了就是,将来有什么首尾,也是这姓屈的自家凑上来的,和自己毫不相干。这等二百五不赶紧用上,可是老天不容!、顿时这小军官脸上的谄媚又加了十倍,语调也仿佛感激到了万分:“俺们这些偏僻地方驻泊禁军,哪个将主能如屈将军这般有担待?要是直领俺们的是屈将主这般人物,临阵厮杀的时侯,这条命舍出去,又直什么了?多的不必说,此间事了,小人们自有心意奉上,城东瓦子,小人还有些体面,屈将主只管去耍子,都算是小人的!”
    屈盖又笑了一下:“你小子识趣,改日俺去求安抚,将你调到俺麾下直领就是。”
    说着就朝后面招招手,几十名甲士得了他号令,全都翻身下马,跟着屈盖恶狠狠的逼向那些猬集在城门口,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的那群人逼过去。
    这些元随亲卫来源复杂,大半是从永宁军调出来的。虽然往日里不是屈盖麾下,可也都知道军中这个能打活宝的名头。屈盖要闹事,他们就跟着凑热闹,反正有什么责任也都是屈盖担了。
    还有小半,却是都门禁军当中调出来的。从繁华都门随着吴敏到这里来赴任,本来想着的就是能捞些好处,没好处能多超迁几转也算是赚了。结果到了河东还没等摸清楚当地情况,吴敏就和神武常胜军闹到要决裂的地步,地方更传来辽人余孽和女真鞑子入寇的警讯。都门禁军出身之人,享福是习惯了,吃苦送命却是不敢领教。个个都转心思看能不能早点从这个倒霉地方脱身。法子还没想出来,这些日子屈盖这缺心眼的却来了精神,带着大家冒着寒风冰霜在太原府城内外瞎转悠,盔甲披在身上跟大冰坨子也似,人人都是苦不堪言,背后不知道骂了屈盖多少代的祖宗。
    现在屈盖要生事,要强出头,他们这些都门出来的哄得最热闹。闹出事来倒霉是屈盖,要是没事,看眼前这些人物应该是逃难的边地豪族,要是将他们镇住了,多少有些好处。不管好处大小,就当消散消散了。
    当下这些甲士各怀心思,人人高呼。
    “这太原府城,还有不拿安抚钧命当回事的?”
    “荒僻边地,人人都无法无天了,这里可还是大宋!”
    “军情紧急,这些人竟敢冲撞一路治所城门,谁知道是不是贼寇鞑子的内应?都拿下来,一一讯问要紧。俺瞧着有几个人贼眉鼠眼的,准定不是什么吃好草料的。一顿鞭子下来,看他们招还是不招!”
    “除了男贼寇,入娘的准定还有女贼寇。乔模厮样的坐着车子,不知道夹带了多少兵刃。都要一一搜检才是!俺们领了安抚钧命巡城,正是本份。这个时侯不效力,还什么时侯效力?”
    几十个丘八在屈盖这个凶神恶煞的军将率领之下,大步就走向那些猬集城门口的逃难各家人群。那鼻青脸肿的门军小军官头几乎扬到了天上,一副带路党翻译官的模样对着刚才揍他最狠的几个人指指点点,嘴里操着的都是河东路骂人的土话,扬眉吐气到了万分。
    那些各家豪奴,这个时侯都慌了手脚。本地驻泊禁军都是废物,还真不在他们这些边地汉子的眼里。揍了也就揍了。自家主上多少都有些面子,打了几个配军还不是轻轻一句话就能了的事情。
    现在这群人,听对话则不折不扣是一路安抚使的亲卫元随,领有巡城之任的。他们主上再有面子,也不过是在这河东路有点作用。如何对得上几乎已经算是大宋顶尖文臣的一路安抚使了?而且单论武力,这些甲胄齐全的甲士们也极有声势,其中大多数人明显是经历过厮杀的,当先那个满脸伤疤的狰狞汉子更是可怖。
    不管是文打官司还是武斗手,这眼前亏是吃定了的。
    豪奴们顿时挤挤挨挨的纷纷朝后退,各家管事之类的人物又纷纷出马,扬声招呼,报着各自主上的名字堂号官衔。
    “俺们家主,却是从吏部流内铨主事丁忧的,眼见就要服阙。西府那里也是说得上话的。车中都是家主家眷,俺们只求进城,并不想多事。来人还不退开?”
    “俺们陈家可是仕宦门第,堂号还是包忠肃公亲题的。家主就在车中,就是阳曲县尊正印,见着家主也要延入内书房平礼相对。你就是安抚元随亲卫又怎的了?难道俺们家主在安抚面前就说不上话么?怎么也能攀扯上关系,到时候一个不对,却还是你等这些武夫倒运,退开些,只要进城,其他倒也罢了。适才有些小小得罪,给些汤药费也抵得过。俺们不想再生事,却也不怕事!”
    “俺们何家,和现在都门三衙中何太尉却是亲眷!当日也是从祥符何家分出来的一支。载在族谱里面的。你这武夫,还能大过三衙何太尉不成?车中都是女眷,万一有所得罪,倒霉的却是你自家,可得想分明了!”
    “直娘贼,俺们家却没恁大势力,却也是千辛万苦从鞑子马蹄下面挣扎出来的!几千亩水浇地,十几进的祖宅,几万贯的家当,都丢在鞑子口里面了!几百里路,嚼冰踏雪的逃过来。危及时侯,未曾看见你们这些吃朝廷粮饷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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