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一百四十二章北风漫卷(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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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被兵火驱赶而来的流民。在大宋没有家当,只有烂命一条,大宋的统治体系对他们而言也没有太大的威慑力,为了活下去,真能爆发出巨大的破坏力!
    单单只是这些流民聚集,倒也罢了。河东路边地是临近胡地的边塞所在。虽然过去几十年宋辽承平,然则云内诸州活动的部族并不在少数,民风强悍,南下做小规模的掳掠之事时有发生。就是在宋辽之间往来,贩马贩盐贩茶的客商,商人和土匪也不是分得太明白,弱肉强食之事所在多有,大家都看得惯了。
    只不过相对于开国初两国几十万大军沿边对峙,时常厮杀得尸山血海,对这种小小的争斗厮杀掳掠,河东路缘边之地的官民都表示压力不大。辽人境内缘边之地民风强悍,河东路缘边之地民风也不见得弱了!
    缘边之地,这地方上的庄园和大宋腹心之地那些经营成园林也似,戒备也不森严的乡间别院不大一样。更接近于北地墙高且厚,有弓有马有些能做小规模厮杀械斗精壮汉子的坞壁堡寨。
    大宋不禁兼并是国策,百余年来土地已经极大集中。哪怕是在边地,这庄园规模都不在小处,足够支撑起一个规模合适的堡寨。倒是和在陕西诸路密设军寨,百姓多为军寨将主依附佃户,依托着军寨进行屯垦有些相像。
    不过区别之处就在于陕西进行了几十年大规模的战事,大地主基本都是各军将主,各寨寨主。而河东路承平几十年,大地主就是最常见的大宋官僚士大夫阶层。
    此间庄园也是一般,庄园主人是河东陈家,陈家原来是京兆人,唐末避乱迁峨眉,大宋中叶一支转迁河东。世代算是耕读传家,多有为官做宦之人,仁宗朝天圣年间出过曾经官至刑部尚书的陈希亮。几十年经营下来,这一支籍贯已经从峨眉改成了河东。
    此时此刻,陈家这一支在服官的有做到了地方通判,中枢部院员外之类的,官运不算特别亨通,但是也足够撑持起家业。家主陈追尹进士出身,科甲甚早。可因是旧党一路,虽然未曾载于元佑党人碑中,也心灰意冷,早早就返乡悠游了。
    这等有家声传下,历代都有进士及第,都有登仕为大宋中层官吏的世家,正是大宋官僚士大夫阶层中的骨干。因为科甲同年联姻有着在大宋盘根错节的关系。又不树大招风横招莫测的政争后果。在大宋地方地位稳固得近乎难以动摇。
    在繁峙县这里,大量土地都集中在陈家手中。河东路边地地方虽然广大,但是坡田山田旱田都不甚值钱,沿着滹沱河那些腐殖土质足够厚,取水又方便的好田。有一亩算一亩,基本全部都在陈家手中。繁峙县苦寒荒僻,陈家当代退职乡居的家主陈追尹就常年都在太原府,在乡里只是设下管事管着这些家业。每年不过派内宅管事来一趟对对帐,运钱钞特产去太原供使用罢了。到了天气暖和,又沿边平靖的时侯,也许才回乡住上一段时日。
    此间庄头,就管着沿滹沱河几万亩好地。就是繁峙县的土霸王。大宋人身依附体系不算太厉害,真正入了陈家为庄客,住在这堡寨当中的庄客不过三四十户,两百来号人。精壮半数不到。但是周遭还有七八百户承佃乡民,都是仰承这里鼻息。这管事在乡里,算是过得滋润无比,但有什么事情,一张二纸宽的条子送到繁峙县县衙,就是县尊,也多少得给三分面子。
    此时此刻,这管事在大冷天里面,却是满头热汗。
    几千流民聚集在前,庄园中几十号精壮已经全部上了寨墙。周遭虽然有佃户,可是冬天都剪门了。这个时侯都各保各家。他平日也不是一个宽厚的,谁这个时侯来帮他卖命?
    要单单是这几千流民,这管事倒也不是太怕。此处庄园寨墙高厚,守庄庄客几十条精壮汉子都是边地剽悍之辈。庄园内有弓有弩。还有各色精利兵刃。几千最多有木棍的流民,是打不开庄子的。一旦在这里耽搁久了,冬天野无所掠,只有去抢那些佃户村落。将七八百户佃户惹动了,到时候谁赢谁输还真是说不准的事情。他就在寨中笑看涛生云灭罢。
    而且闹得大了,县里有马弓手步弓手,边地民风彪悍。这些马弓手歩弓手平日里多为往来商户保货。骑得劣马开得硬弓。单打独斗论心说比大宋内地军伍说不定还要强悍一些。几百贯将出去就能打着县尊旗号来帮忙。还是名正言顺的平乡里之乱。更不必说在北面还来了一支什么直娘贼的神武常胜军,沿着滹沱河这支军马北上时也曾路过。兵强马壮,器械精利。步骑俱备,据说将主还是个什么岳无敌?管事当日还送了十腔羊,算是敷衍过的。
    这里是自家家主基业,家主在新来的河东安抚使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一道军令过来,这些军马就得来平乱。看他们北上那个军伍严整的架势,这些流民再多几倍,也经不起一击的!
    可是这些盘算,在看着在大群流民周遭游走的骑士之后,就全部化成了冷汗。这些骑士都顶盔贯甲,披着大红披风。骑着的是高头骏马,手中是雪亮军刃。进退之间,整然有序。各色旗号飞扬,威风凛凛。正是大宋强军,正是那支北在雁门关的神武常胜军!
    要是大宋军马在背后推动这些流民生事。现在又是大冬天的,往来消息艰难。游骑巡逻一卡住各处通路。自家这个庄子,无声无息的给人灭了,到时候报个匪乱就是。谁还能如何?
    这管事身上一边发抖一边却是不解。这支军马,怎生就这般无法无天?就不怕他们陈家家主追究起来?文臣一使气力,大宋再强的军伍也得俯首贴耳。他们裹着这些流民,到底是什么盘算?
    正内心里面各种念头错杂在一处,一边忍不住两腿瑟瑟的管事弄不清这是个什么事情的时侯。随着那些骑士的呼喝之声,默默前行的大队流民乱纷纷的停住了脚步。就在这雪地坐下来,各自挤成一团取暖,几千双眼睛,就呆呆的望向眼前这个墙高足有一丈,周长两百多丈,里面不知道屯了多少粮米的堡寨。
    大队流民止步之后,就看见一队骑士簇拥着一个军将模样的人上前。那管事定睛打量,就看见这个军将骑着一匹在这北地也算得相当雄俊的健马。鬃毛虽经修剪,却还是又长又厚。一看就知道是更北苦寒之地产出的好马。
    马上军将披着一领红色披风,未曾束带,寒风一吹,厚重的下摆就被扬起。露出这军将浑身上下裹着的铠甲。从下至下都是精铁鱼鳞细编,擦得雪亮,一丝铁锈都找不到。每片镔铁之上还有冷锻留下的瘊子。看起来斑斑点点,犹如在身上长满了一层獠牙。
    这管事不识货,只觉得这身盔甲甚是可怖。加在一起怕不有三十来斤份量。加上这条大汉,要不是这坐骑雄俊,还真驮不起!
    这身盔甲,正是瘊子甲。宋初从青唐羌传来。防护能力极强,却又重又厚。非身强力壮之辈披着就难以厮杀如意。又用料多,又锻打费时。在大宋也算是军国重器。神武常胜军在参与北伐战事的时侯,都未曾有这般好盔甲发下。都是北上河东之际,萧言自家掏腰包,从武库历年积存当中,花了大价钱才弄到百余领,神武常胜军上下,都是宝爱异常。
    这军将身长按照后世来算,足有一米八五左右。手长脚长,手掌张开如一张蒲扇那么多。西北汉子的浓眉深目。马鞍旁边就挂着一柄铜锤。正常骑兵用的铜锤,锤头也就是两个拳头并起来那么大。他的这柄铜锤怎么看也有一个寒瓜大小。铸造出来的锤头坑坑洼洼的,看着就让人背心寒气直冒。
    墙头管事本来还想先发制人的逼问一声,被如此雄壮武将上前的气势一迫。咽了一口唾沫,竟然是一声未吭。
    这武将倒是自来熟,大大咧咧的扬手朝墙头打了个招呼:“俺是朝廷秉义郎,神武常胜军左厢第一军前营虞侯使刘保忠。里面那位上下,俺便在这里有礼了。今日前来,原是想和上下商量点事体,俺们可是大宋正经武臣,经制之军。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俺好说也是个朝廷的大使臣,离横班不过一步,立下什么军功便能得特旨的了。你这厮也太没礼数了些!”
    墙上管事再没想到,这个凶神一般的大汉上前第一句话便是说他无礼,居然紧闭寨门。一时间目瞪口呆。你带着百十名狠霸霸,呼啸来去的披甲之士。再驱赶着成千看着就瘆人的流民。俺难道还不能关寨门了?
    不过这刘保忠骑在马上,顾盼自雄,倒是觉得自家说得是理所当然。
    他是白梃兵出身,马上披甲重骑。天生神力,白梃兵多使长军器。他偏偏喜欢使又沉又钝的铜锤。西贼铁鹞子也碰过。铁锤挥舞处,不知道将多少西贼重甲骑士锤得筋断骨折,头上脚下的坠下马来。
    入神武常胜军后,和后崛起的牛皋并称军中锤锏之将,都是以神力勇武闻名。
    这般勇悍之士,萧言自然要收到身边调教一番。理所当然的进了貂帽都。离开燕地的时侯就放了出来,入神武常胜军中领军。神武常胜军在汴梁进行了整编,将建制完善。分左右两厢,左厢是马军,右厢是步军。左厢辖一二三军,总计十五个马军指挥。右厢也是三个军,步军同样十五个指挥。马军当中一军是重骑,二三军为轻骑。
    刘保忠所领前营,又是左厢第一军中最强一个指挥。平燕战事以来,差遣不必论。阶官积功已经升至拱卫大夫。和都门当中萧言着力拉拢的那常嗣昭一样。再往上转官就不靠磨堪了,除授得依特旨。就是所谓的横行官,简称横班。单论阶官,他刘保忠已经不差似神武常胜军中一厢军都指挥使。
    整个神武常胜军,也就岳飞和韩世忠两人是横班而已。
    横行官贵重,现在都门禁军当中,近来大出风头的石崇义石老胖子,阶官都只是和刘保忠差不多。做梦都想升到横班上面去。不过石崇义因为家世还有开国子的爵位,富贵势力,比起刘保忠这个靠厮杀升出来的武将,那是强到天上去了。
    (北宋一直到灭亡,官品都未曾滥授,可能也是灭亡得太快,来不及滥授。武臣到了大使臣的顶峰,已经相当不错。能不能成横班,就得看家世奥援还有RP了。或者就是如本书中韩岳二人有灭国之功,不给一个横班怎么也说不过去——奥斯卡按)
    以刘保忠如此地位,对一个庄园管事,还用了个上下来称呼。在他看来,已经是足够的礼貌。要不是岳将主有严令,这管事少不得换个贼配军囚攮的之类称呼。
    那管事吃他这么一番话一噎,怔了半晌。好歹是大家中管事,见过市面。还能壮着胆子扬声反驳:“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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