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七十九章暗斗(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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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乱也此起彼伏。偏偏这个时候大宋还在西面北面同时打了两场大仗,西面深入青唐,北面直抵燕云。
    外表也许还看不出什么,内囊已经尽上来了。而朝中争斗,仍然没有止歇的时候。在历史上,这所有的一切在快四年之后戛然而止。这个民族曾经的顶峰,从此烟消云散。
    这所有一切,除了穿越而来的萧言之外,此时此刻,在大相国寺前一个不知名的吃食店坐定的岳飞韩世忠几人,却并不明白。他们只是看着眼前汴梁一切,哪怕已经在这个城市十几二十天了,仍然目迷五彩,不住感叹。
    ~~~~~~~~~~~~~~~~~~~~~~~~~~~~~~~~~~~~~~~~~~~~~~~~~~~~~~~~~~~“直恁般热闹!俺老韩也算是喜欢热闹的人物了,这些日子下来,也被晃得眼睛花,吵得脑袋痛!晚上入夜已深了,还没有消歇的时候,穿城而过的汴河,两边满满的都是灯火!汴梁百姓似乎就不知道早睡是怎么回事,三街六巷的游宴玩耍。俺们神武常胜军驻在金水桥,一个个也斗被勾得心慌慌的…………直娘贼,再这么驻在城中,要不了多久,俺们神武常胜军也成了一滩烂泥!”
    说话的正是韩世忠,他一身便衫。头戴璞头,天气有些热了,前襟敞着。手里忽扇忽扇的摇着一柄倭扇。他是陕西边地长大的,分外耐不得热。脸上已经滚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盯着端坐在眼前的岳飞,低声在那里抱怨。
    一行人占了这吃食店二楼临街的一处雅间。围坐的多是萧言带出来的心腹,韩世忠和岳飞两个神武常胜军的顶尖高层武官都在。汤怀张显王贵都为萧言作为家将留在身边了,军中效力的就牛皋一人,其他几个都是当日西军出身的将领。这个时候大家都是一身便衫,在雅间内或坐或站,听到韩世忠抱怨,大家都是对视一眼。
    岳飞本来性子就偏向于沉稳,到了汴梁,话语更少一些了。一半是觉得肩头责任重大,一半却是有些相州泥腿子进汴梁这种大城市的没底气。听韩世忠说完,他微微一笑,笑意当中也有三分无可奈何:“不比在燕云之地了,入驻军营半月,勾当军法,计点营伍存营的司马每日回报,在营军将士卒,每日不过四五成数。前几日还说是久战辛苦,当得大家消散一下。这些日子却是拿出各种理由搪塞敷衍,或者访亲,或者访友,甚而有三衙同僚游宴,重重责罚了几人,却扔挡不住,还有各种怨言生发…………良臣兄,大人将神武常胜军暂时托付給俺们,俺们要是照应不住,却该如何是好!”
    岳飞不是一个爱抱怨的人,燕云转战,什么事情都默默领命罢了,从不诉苦。今日却罕见破例。归根到底,岳飞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战时军中事物简单,立身正,体恤士卒,敢于亲临前敌厮杀就带得了军马。到了汴梁这种花花地方,各种各样岳飞从未听过见过的事物扑面而来,这个一向沉稳的年轻军将也有些慌了手脚。他不是不够聪明,而是从来未曾面对过这等事物,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韩世忠嗤的一声冷笑,却不说话。
    神武常胜军马军步军分成两处驻扎,岳飞马军遇到的事情。他所直领的步军各营又如何未曾遇到?神武常胜军入驻汴梁以来,这些日子很有些诡异。朝中许是还在角力,对于到底如何以神武常胜军为基干编练禁军事还没有一个说法。可底下的手段,却是层出不穷。最简单的就是通过三衙同僚来拉拢神武常胜军军中各级军将。三衙当中同僚有面子,有门路,腰里有铜,每日引着神武常胜军那些军将们四下游宴不休。
    一支军马当中,但凡是将各级军将拉拢过去了。就得手了一大半。到时候就算是萧言得枢密差遣,有了名义。这神武常胜军到底还听不听他的,还得两说。汴梁献捷,让朝中人看清楚了这支军马的威武强悍之处,就加倍的更想将这支精锐掌握在手中。萧言何等人,一边凉快去。
    作为和蔡京敌对的这一派系,便利之处就是掌握着枢密院。私下行事顺手方便。要是让萧言站稳了脚跟,以神武常胜军作为蔡京辅翼。今后只怕不等到蔡京老死,都难得撼动这位老公相了!
    在岳飞麾下听命的军将们,有至少一半是出身燕地旧常胜军或者投效地方大豪子弟。对大宋的水还摸不清深浅。一时间只能以萧言为依靠。他的马军上下还算是稳定。韩世忠出身西军,自然麾下西军出身的军将居多。这些都是在大宋呆老了的,打仗的时候在萧言率领下,大家悍不畏死,决死而战,个顶个的都是好汉。可是来到汴梁之地,这些大宋出身的军将却总免不了开始要为自己打算。大家对萧言敬仰佩服是没说的,只要官家说还是萧大人节制大家,大家效死而已。可萧言现在不尴不尬的被晾着,天知道落个什么下场。大家可总还得过日子!
    汴梁居,大不易。大家看来将来是要在汴梁落户的了。大家从西军跳槽到神武常胜军中来,没有几个人家中是有户。不然也难得脱离西军将门团体。要在汴梁安顿下来,没有将主照应,没有同僚帮衬,如何得成?三衙同僚一请自然是立刻就到,不免也动问几句汴梁三衙禁军当中,哪些差遣是养瞻丰厚的,大家伙儿是不是能谋得一二。就算没这个机会,拉几个朋友也是好的嘛…………三衙军将就没有苦哈哈只守着一份饷钱的,汴梁禁军有车船务,有茶酒务,有榨油的,有金银做,甚而有专门组织人手在汴河上拉纤的,什么窝娼聚赌,自然也少不了。大家要在汴梁安居,自然也要寻一点谋生的门路…………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在这个时代,躲也是躲不开的。
    韩世忠虽然粗豪,却也知道这支强军是他将来的富贵根脚。要是神武常胜军废了,别人可能会被其他团体结纳。他和岳飞已经是一军将主,身上打着萧言烙印,就没着落了。无论如何,要保住神武常胜军这个团体!而神武常胜军的能战是他和岳飞扶摇直上的根本,要是神武常胜军不能战,要他们还有什么用?他们可不是西军那等根深蒂固的将门团体!
    ~~~~~~~~~~~~~~~~~~~~~~~~~~~~~~~~~~~~~~~~~~~~~~~~~~~~~~~~~~~~~~~~他心里烦躁,觉得雅间内更加热了,差点将倭扇摇断。还未曾开口,就听见门外传来吃食店待诏殷勤的声音:“几位官人,鱼脍却是好也!官人们枯坐也无趣味,就着新鲜鱼脍和时令果子,先吃几杯酒就是,俺们随后再来伺候。”
    殷勤问候声中,吃食店待诏已经带着几名女娘推门而入。在席面上布置。这在汴梁城中连二流都算不上的吃食店,用来盛鱼脍的都是银盘,操持鱼脍的女娘二十许年纪,袖子高高挽起,手腕雪白。看着一帮陕西和燕地大汉的目光投过来,抿唇一笑,倒是颇有几分风情。
    单单是一份鱼脍,就有十几件餐具伺候,料酒芥末的碟子也准备好。牙筷布上。酒具也放置完毕,两个女娘提壶在旁侍立,显然是随时准备斟酒伺候的。单单布置这些就看得人眼花,这还犹自未曾结束。几个小厮还端着铜盆进来,铜盆上堆尖一堆碎冰,手脚麻利的安置在雅间四角,寒气顿时沁人而来,让人顿时心中块垒一松。
    岳飞牛皋还有燕地出身的几名军将,今日不是因为要紧的事情难得出营门和韩世忠一会。焦头烂额的在拼命掌握着部队。看到汴梁随便一处吃食店都是这等富贵景象,个个在那里如土包子进城一般目瞪口呆。一时间连心中焦躁郁闷都忘记了。
    韩世忠那头好一些,韩世忠不比岳飞,任何游宴一概不到。入汴梁以来,虽然心中有事,却也好好耍乐了几场。眼下这场面,已经不大在韩世忠眼中了。
    那待诏自然是眉眼灵通之辈,看着一群大汉呆呆的看着操持鱼脍的厨娘。以为这些大汉是憋坏了的呢。不管在什么时代,天底下最好的事物都汇聚在首都。汴梁也不例外。大宋风俗,女子但有一技之长,赚得比男子都多。要是更有几分颜色,那更是富贵可待。小户百姓当中生了女儿的,都是从小教养打扮,劳心费力。整个汴梁城中,可供奔走的富贵人家太多,美女供应自然也就源源不断。这厨娘在待诏看来不过是寻常颜色,小时候学了一门做鱼脍的手艺而已。顿时就甚是鄙薄这些操着外地口音的大汉。
    心里鄙薄,嘴上客气:“几位官人可是觉得闷酒无聊?尽可安排俺们店中落儿去为官人请女伎来陪酒高乐一番,却不知道几位官人在瓦子里有相熟的女书未有?若是不熟,却是俺们来替官人们奉请,奸不厮欺,俏不厮瞒。任店马行街的女书是不肯到小店的,若是要请,也只有潘楼街东十字大街旧曹门街的女校书可来了…………”
    可怜岳飞和牛皋之辈哪懂这个,一句话也则声不得。岳飞毕竟年轻,脸甚至都有些涨红了。几个死人堆里面滚出来的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有三分姿色的厨娘一边忙碌,一边不时偷眼看着这几条汉子,抿唇而笑。倒是对雄健的岳飞和牛皋他们有些动心。
    韩世忠马行街都去过一次了,樊楼也曾上去。这等场面倒也应付自如。他今日和岳飞就是来谈事情的,雅不愿有女伎来打扰。正准备挥手让待诏退下,忽然心中一动。笑问道:“俺们这里却是不熟,敢问待诏。潘楼街东十字大街瓦子里女校书亲临,却要几许香粉钱?”
    开口问价码,可知就不是豪客了。自家小帐只怕也不敢多指望。那待诏心里暗叹,脸上陪笑:“一名女书,总要六贯才能来一遭。已经是最低的了。单单楼下那些女市招来客串,二十许的年纪,半老黄花,一个曲子都唱得七零八落,也少不得四贯。这还是纯铜,要是交钞,今年新届还得翻倍,往年各届却不好说,多半是不肯收的…………”
    韩世忠一笑,指指桌上鱼脍:“这鱼脍,又值多少?”
    待诏还是殷勤陪笑:“这可是汴河新鲜鲤鱼,还是城外不是城内的,小店虽然不堪,却也不曾用隔夜养在呆水里面的鲤鱼。怕只怕手艺让官人们见笑…………鱼脍在水牌上,眼前这些划定就是十贯,一样是纯铜………至于小人们的小帐,官人面前怎敢争多论少…………”
    韩世忠哈哈大笑:“俺们虽穷,却也少不得你的小帐,且先下去。俺们说话,有寻俺们的,通报一声就是。”
    待诏笑着行礼,虽然知道眼前不是豪客。可礼数也不曾缺少半点,招呼一众女娘小厮,轻巧巧的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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