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七十七章献捷(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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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灵牌,每一块灵位上的文字,在这一刻仿佛都涌入他的视线当中,直冲入他的心底!
    “故宋武功郎,胜捷军副都虞侯使丘虎臣之位。”
    “故宋武翼郎,胜捷军副都虞侯使李存忠之位。”
    “故宋修武郎,泾源军都指挥使谢宝之位。”
    “故宋武德大夫,泾源军权发遣副都指挥使杨成蛟之位。”
    “故宋武功大夫,华州团练副使,环庆军第一将韩遵之位。”
    “故宋武显大夫,定州团练副使,环庆军第七将曹累之位。”
    “故宋武显大夫,相州防御使,环庆军第四将赵青之位。”
    “故宋…………”
    “故宋…………”
    “故宋…………”
    灵位之上,仿佛就有无数忠魂,正瞋目看向这绿袍官吏。他们也不出声,就是穿着带血的盔甲,持着折断的兵刃,随着头顶飞舞的白色旗幡,静静的,静静的看着这绿袍官吏。
    在这一刻,这些绿袍官吏终于崩溃了,带着哭声解释:“这是枢密副使的主意啊………”
    萧言厌恶的将他丢下,冷冷道:“这些话不用和我说,我今日只是要将这些忠魂,带到官家面前,带到大宋百姓面前!”
    几个绿袍官吏恭恭敬敬的避道,在这样的大军面前,在这无数灵位面前,大礼下拜,匍匐在道左。文臣对于大宋武臣百年来的傲气,在这一刻消散无遗。
    上万健儿的歌声,这个时候渐渐清晰起来,回荡在这黄钟大吕之声当中。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
    这歌声比起这个时候的曲调,有些区别。没有小令词曲的一咏三叹,那么多修饰音。哪怕是豪放派的词曲,也没有最后的那一声拖腔。比起中正平和的雅乐,却多了一些直抒胸臆之声。
    每一名神武常胜军士卒,此刻似乎都是用他们的全部感受在唱出这首经萧言和左聊寄略微修改了曲调的歌曲。
    在歌声中,神武常胜军隆隆向前,直入汴梁。
    ~~~~~~~~~~~~~~~~~~~~~~~~~~~~~~~~~~~~~~~~~~~~~~~~~~~~~~汴梁围观献捷仪式的百姓,在环庆军去后,已经渐渐有人散开去。尤其是南门外面附廓街道两侧的百姓们,久久未曾看见有什么后续的动作,都大声笑谈着,准备次第离开。闲汉们还觉得热闹不够也似,追着那些有漂亮小娘的人群,不住用眉眼挑逗,砸花掷果的闹出许多花样。
    在南门外面人群里面站着看的那些小娘,哪又是省油的灯了。不少是专门做沿河来往船只生意的各种店铺里面的活市招,个个见惯场面,能言善道。当下就纷纷娇笑着骂了回去,用词粗俗一点的,不比那些男人差多少。周遭人听得得趣,都是一阵阵的哄笑。
    还有些人本来就打算在南薰门外看完献捷班师大军,就趁着风和日丽,沿着汴河郊游的,这个时候也纷纷上了车马,议论着刚才景象,准备离去。
    只有些人看着维持秩序的禁军军汉和开封府衙役们不动,料理还有后续,站在那里还未曾走。
    那些挑篮提担做点小生意的商贩,趁着人群还未曾散完,加倍卖力的吆喝起来,想将手里最后一点存货出清。这一天下来倒也是见本见利。
    环庆军行进虽然花团锦簇的甚是好看,但是看过了也就算了。这些入卫边军在汴梁呆得久了,也很快就会和禁军一样,下值就在三街六市巷坊里闲晃,在酒肆闹酒,在三瓦两舍里面争风。被勋戚贵官占役役使,为士大夫所瞧不起。他们自己也就渐渐沉沦,再没了今日献捷时候的威风士气,被汴梁这座太过广大的城市就这样同化吞噬。
    汴梁百姓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燕云战事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就是和西夏延绵了近百年的战事也不过如此,不过是汴梁城中轻轻巧巧的谈资罢了。
    战争到底是什么,大宋边军健儿到底这几十上百年经历的是什么,死节的那些将士们到底为的是什么,他们并不了解。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大营号角声响起,接着就是黄钟大吕之声。接着就是无数男儿的喉咙,同时在轻轻唱动一首悲凉的歌曲,这歌声渐渐高昂起来,两千年前三闾大夫的绝唱,就这样在突然间,渗入了每个汴梁百姓的心底。
    这不是在勾栏酒肆,佩剑书生自命风流的低吟浅唱。也不是明眸善睐的歌女巧笑嫣然的拨动琴弦博君子一笑。而是上万百战余生的健儿,带着朔漠的风雪,携着关外的寒风,一身血迹,剑甲俱残,在汉家土地边疆的每个地方,和袍泽们一起望着头顶阴霾的星空,从秦至汉,一直唱到今日的心声!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史书斑斑的血泪之间,到底记载了他们多少?有没有记下大秦蒙恬三十万人将匈奴追亡逐北,有没有记下李陵在绝境当中无奈的长叹,有没有记下霍去病麾下那些直入绝域万里关中良家健儿,有没有记下唐时吐蕃境内积石山前几万忠魂?有没有记下数万十余万汉家子弟在河西的苦守,直到敌人将他们最后淹没?有没有记下高粱河,好水川,雁门关前,每个不能归乡子弟的名姓?
    在这一刻,萧言要让此时大宋,从此刻开始记住。
    ~~~~~~~~~~~~~~~~~~~~~~~~~~~~~~~~~~~~~~~~~~~~~~~~~~~~~~~~~南薰门数万百姓,停下脚步,愕然回首。就看见在视线当中,出现一片白色的旗幡,在旗幡之下,是一名名白袍骑士。这些军将士卒,没有环庆军那般衣甲闪亮,花团锦簇。可人人也都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甲胄头盔细细打磨了,但是敌人的箭矢兵戈留在上面的痕迹仍然清晰。每人身上的战袍已经缝补过了,却仍浸润着连场血战留下的血痕。
    这些白袍马军,人人在马背上腰背笔直,纯用双腿操控坐骑。即使是这样,他们的队列也远比环庆军整齐,胯下坐骑也都安安静静,抬脚落下,都是同时。这种整齐的节奏,一下让南薰门外本来热闹的场面渐渐就安静下来,天地之间只响动的是那每一举步只有一个声音的马蹄和脚步声。
    这些白袍骑士,双手捧着的都是一块块墨迹犹新的灵位。层层叠叠,仿佛没有尽头也似。每一块灵位,上面似乎都有一个忠魂追随。睁大眼睛,望向这座汴梁城,望向他们哪怕在千里万里之外,仍为之厮杀的大宋帝国的根本所在。
    南薰门外,突然就变得鸦雀无声,每名百姓,下意识的就摸摸自己手脸,整整自己衣襟。俯首为礼。这种场面,这片白色,这几千上万人整齐划一的行动,这回荡四下的歌声,仿佛就有一种催眠般的魔力,让所有人只能向这支军队垂首致敬。
    南薰门内,此刻仍然是热闹如潮,和南薰门外安静下来的景象,成了两个世界。
    守在道路两旁的汴梁禁军士卒,也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景象。一个个情不自禁的就已经站得笔直,衙役们忘记了喝骂,也用不着他们再声嘶力竭的喝骂着维持秩序,一个个扶正头顶小帽,同样的垂首行礼。
    满座衣冠似雪,无数英灵在前。这才是真正的百战归来雄师献捷的场面!
    骑军一队队的次第而过,在捧着灵位的白袍骑士之后,就是一个个披甲持兵的骑士方阵。这些马上骑士,人人面容粗砺,眼神坚定。衣甲之上,全是百战之后留下的痕迹。每营前面的认旗,也不是如环庆军一般装饰繁复,簇新耀眼。都略略有些残破,浸入布纹里面的血迹再也清洗不干净了,却仍然骄傲的飘扬在队列前头,猎猎卷动,引导着无数健儿跟随着这旗帜前进。
    无穷无尽的骑军之后,就是数百头戴貂帽的骑士簇拥着几名紫袍统帅。这个时候汴梁百姓才第一次看到了萧言的身姿风采。
    这个穿着文臣服色的贵官,还是一个眉目英挺的年轻青年,眉毛黑黑的,瞳仁也是黑黑的。脸上轮廓如刀削一般分明。身形略显瘦削,腰间犀带扎得也比平常文官更紧一些,显出了这两年转战显得结实而有力量的蜂腰。在马背上,他坐得如一杆标枪那样挺直,苍白着一张脸,抿着嘴唇,并不左顾右盼,只是安静的策马前行。怎么看,都不象一个统领万夫,击灭大辽帝国,将整个燕地平定的绝世名将。要不是他头顶萧字认旗猎猎卷动,谁也不敢说他就是萧言!
    汴梁百姓也没有想到,在几年以后,这个身影,就成了他们最大的期盼,最后的依靠!
    萧言和他身侧的貂帽都骑士之后,就是一个又一个步卒方阵。这些步卒方阵,比起前头骑军,更是整齐了十倍。横看竖看斜着看,都是一条直线。前面骑军压着前进的速度,这些步军行进也并不快,他们腋下夹着长矛,并没有其他兵刃,另一手扶持,用一种奇怪而整齐异常的步伐前进。每一次抬腿,都如一道整齐的波浪掀起,另一道整齐的波浪又紧接跟上。除了他们的歌声,就只能听见整齐的脚步声。
    这种步伐,仿佛有一种催眠的效果,看得每个身在其境的汴梁百姓都目眩神驰。这种提前千年的军事队列展示,震慑得每个人都不敢大声喘气。
    军事分列式,发展到萧言那个时代,本来就是一种耀武扬威,一种震慑,一种展示,一种压迫。纵是见多识广的后世人,看到万人以上组成的一队队步兵分列式,都会心潮激荡,热血沸腾,更遑论这千年之前的汴梁百姓?
    前面骑军大队,带给汴梁百姓的是苍凉,是悲壮,是沉郁。让他们模模糊糊知道了一些,这些在大宋体系当中,从来都是底层,连市民百姓地位都有所不如的大宋军士们,到底在大宋立国百年来,牺牲了什么,付出了什么,一直在最酷烈的环境里,百年如一日,支撑着这个汴梁城,支撑着整个大宋歌舞升平的生活。
    那么后面这步军大队,就带给汴梁百姓的是震撼,是激动,是鼓舞。这样的军队,才是真正强军,才是百战之师,才是无敌劲旅。是踏破关山,是击灭胡虏,是破军杀将,是凯旋荣归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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