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十四章郁气如潮(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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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世忠这老兵痞的泼劲一放出来,顿时就震住了场面。诸将这才冷静下来,这才想到,自己就这样突然被拉到檀州来,岂非无因?萧宣赞自然有所安排!萧言之屡屡创造奇迹已经在诸将心目中有无所不能的感觉,这个时候大家对望一眼,互相点头,最后一个资格老一点的将领大步走出来,朝着方腾韩世忠岳飞行礼下去,抬头昂然道:“什么安排,请方参议和两位正将说罢!只要不是反出了大宋,俺们都听萧宣赞的!要不是祖宗庐墓都在大宋,先祖几代人都为大宋战死,但凭汴梁中人这般凉薄,这般鼠目寸光,反了他们都是轻的!”
    方腾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一切,听到这员将领这句话,他缓缓坐直了身子,淡淡一笑:“…………大宋现在如何,大家都很清楚,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此末世也!北伐战事,艰辛之处,诸君都是亲历。当女真大军南下之际,拿什么来抵挡?朝中诸位还迫不及待的自剪羽翼,难道恨大宋不速亡?这江山社稷,文臣士大夫无心去救,我等去救!百年以来,武臣百万抛尸大宋四疆,最后也还是我等站出来!大宋武臣,菁华已经凋零殆尽,现在这点骨血,说什么也不能折损!萧宣赞冒万死奔走,也就是为的这个,诸君切莫自沮,大宋社稷,正要诸君荷戈而卫!”
    方腾这些话说得可谓大胆了,但是后面几句豪言壮语,又说得诸将热血沸腾,全然忘了方腾话语,已经近似狂悖!其实方腾这个时候也捏着一把冷汗,此刻话语都是他和萧言反复商量才精心挑选组织确定下来的,方腾总觉得不必说得这么过,但是萧言却坚持如此。不把话说透了,他的行事,真实意图岂能完全瞒过这些领兵行事的将领?不鼓起他们血气,让他们以为自己所行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凭着萧言这点薄弱根基,岂能让诸将始终追随于自己?
    身为军将,又在北伐第一线冲杀,更见识了女真的强悍。大宋到底面临什么样的危局,这些将领最清楚。这个时候,只有保住这苦心经营出来的实力是最要紧的事情,也是在这乱世里自存甚或更进一步的凭借。再把这事情加上大义名分,才能让诸将追随到底!
    此番话语,果然起到了效果。诸将目光再度对视一眼,一起躬身行礼:“但请方参议下令,某等敢不效死!”
    方腾目光闪动,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好!当于诸君同生共死!此次汴梁来人,萧宣赞并不愿就在燕京城和他们僵住,所以避来檀州。这不仅仅是躲开汴梁来人,更因为是辽人余孽,已经齐集于奉天倡义复辽军军旗号之下,萧宣赞心切国事,哪怕朝廷忌惮于他,他仍然探马不断,一直保持对这辽人余孽军马的监视!现在这支辽人余孽军马,已经汇聚四五万之数,横行于幽燕边地!而辽人重将耶律大石,也现身军间,此人人杰也,一旦打出旗号,大乱不日将起!萧宣赞轻骑北进,就是预备盘旋在这辽人余孽左右,辽人余孽起事,必然分兵四掠,不然粮饷无从措手,一旦分兵,萧宣赞就要轻兵直进,一举擒获耶律大石,将燕地乱世,消于源头!既然朝廷疑忌于萧宣赞,萧宣赞就只能以这般举动以自陈!此刻要是留在燕京,被汴梁使节解去军权,这燕地乱生,谁人来平?萧宣赞用心,可谓苦矣!”
    听到萧言如此壮举,诸将都是血脉贲张。忍辱负重,仍然顾虑着国家大事。含冤受屈,只好轻兵犯险用以自明。如此苦心孤诣,可谓杜鹃啼血!一时间他们也想不清方腾话语中不尽不实之处,已经大呼出声。
    “岂能让萧宣赞轻兵犯险?俺们是萧宣赞属下,要死也和萧宣赞死在一处!直娘贼,朝廷无眼,真要活生生屈杀如此忠臣不成?和萧宣赞比,童贯这厮怎么还不愧杀?”
    “方参议,快下令罢,让俺们去接应萧宣赞!”
    “贼老天,你睁睁眼,看看到底谁忠谁奸!”
    节堂当中,一时郁气如潮!
    ~~~~~~~~~~~~~~~~~~~~~~~~~~~~~~~~~~~~~~~~~~~~~~~~~~~~~这个时候,却是岳飞站起,大喝一声:“忙乱什么?萧宣赞安危,方参议岂能不念念于心?且听方参议安排就是!”
    岳飞年少,为人又谨严,自己知道资历浅薄,虽然已经是一军第二将的身份。却少有对着这些麾下将领呼喝下令的时候。得闲还向他们讨教领兵作战的经验心得。今日这般举动,当真是少有得很,他脸色难看的站在那里,一时间将诸将愤愤都震住了。节堂当中,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方腾看了一眼岳飞,知道这位小将心中到底有多别扭。久在体制当中的,自然就将体制本身看得轻一些了。而岳飞这等起自民间不过半年的人物,反而将体制看得无比的重。萧言恩义,他自然是只有效死回报,可是想着所作所为,都是和朝廷作对,岳飞心中这种郁郁,却怎么也难以完全扭转过来。
    这个事情,只有看岳飞自己的了。将来在萧言面前岳飞如何自处,也不是他方腾能管得了的事情。当下他只是淡淡一笑,示意众将入座,笑道:“萧宣赞的事情,自然也就是我等的事情,如何有只看着萧宣赞单身在前厮杀的道理!萧宣赞忠义,欲以死战而自明。我等援应萧宣赞,也得有个援应的道理…………”
    他在那里顿了一下,迎着诸将殷切的目光,一拍眼前几案,断然道:“要保全萧宣赞,要保全神武常胜军,要保全我等战死儿郎的这场奇功不被埋没,要保全大宋这难得一支可用之师,就只有行奇计!让燕地这场乱事,闹得更大一些!让辽人余孽起事,祸乱全燕!”
    一语掷出,节堂当中鸦雀无声。诸将都是老行伍了,大宋体制之下,武臣有武臣的生存之道,养寇自重,自然就是其中之一。和西贼交战几十年,虚报军情,夸张敌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此这般,打退了敌人,功劳就大些,也可以多报一些消耗,多领一些犒赏,更要紧的是让那些文臣觉得武臣重要。大家对这个都没什么心理障碍,只是却没想到,文人出身的玩起这个来,却更狠一些,要玩就玩大的,一句话就让整个才打下来的燕地,全部拖进这场乱事当中!
    节堂里面,就听见一个将领颤声问道:“如何算是祸乱全燕?”
    方腾冷笑:“我们算是正临辽人余孽聚集之地,只要在这里敞开通路,就能让辽人余孽从这里直下燕京!各处辽人余孽多有,燕京震动,就是四下举事响应。西军六七万几乎全数集结于燕京,每日消耗粮食就是大宗,粮道中断,西军震动,大宋自然也就举国震动!大宋精兵强将汇聚于此,一旦丧师,后果如何,汴梁诸人,岂能不料!其适时也,我全军从侧备而击,一举援救燕京于万难之中,如此功绩,谁还能掩?而辽人余孽此番大举,也让汴梁朝廷明白,还没到自剪羽翼的时候,则我神武常胜军,足可自全!”
    每个人都目瞪口呆,有的人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出来了,这番计较,只怕是萧言早就准备好的。如此飞扬激烈的行事,正是萧言性格。既然功高遭忌,那么当功至雄奇的时候,又将如何?更不用说还可以让汴梁文臣士大夫意识到,他们再这样下去,就有彻底丧失大宋最后一支能战力量的可能,而大宋周遭,远远还没有到能马放南山的时候!
    对于燕地再度卷入乱局,哪怕全境处处烽烟。诸将都表示毫无压力。让辽人余孽此次全部闹腾起来,收拾干净了反而是更利于将来大宋的统治。打不过那些装备低劣的辽人余孽,那是笑话,檀州如此准备,供应无忧,只要能解围燕京,宋军依托两处坚城四下扫荡,还怕收拾不了?此番行事唯一让他们顾虑的,就是西军被围,要是激怒西军,又将如何?更不用说诸将多是出身西军的,绝不会陷自家陕西亲族子弟于险境。想得更深一些的更是考虑,万一燕地乱起,西军先行动起来扫荡四下,这不反而将神武常胜军至于尴尬境地了么?
    一时间节堂之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思。方腾对各人所虑,自然是了若指掌。其间细处,他早就和萧言无数次的反复推算商议过了。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韩世忠一声冷笑:“你们这些厮鸟,顾虑些什么!要不是西军也看萧宣赞如此遭际不过眼,怎么会将全军收缩,集结于燕京城?要紧粮道,也少有人马遮护?为什么西军也拼命的在燕京积储物资,尽力收纳汉民?为什么萧宣赞离开燕京,姚古相公亲送,为什么萧宣赞一切举动,西军都装作没有看见?你们这帮呆鸟,这点还看不明白!”
    话说到这里,就再明白不过。眼前一切,都是萧言萧宣赞和西军诸位相公,大宋最为菁华的武臣团体,苦心经营而成的局面,就等萧言在外发动!大家既然都是大宋武臣,自然利益归一,萧言再加上老种相公这等人物,大家还不死心塌地?人人心中更有一丝隐隐的兴奋,值此末世,大宋武臣团体终于要反抗文臣百余年的压制,争取自己的权益,从此只怕就成为一支大宋朝局当中举足轻重的力量了!这支什么鸟复辽军,说不定就是在萧言和老种相公的熟视无睹之下,任其壮大,直到此刻才派上用场!
    诸将慨然起身,走至阶前行礼:“但请方参议代萧宣赞下令,俺们无有不从!”
    方腾神色淡淡的,心中感慨一句。值此以后,神武常胜军就该成为一个牢不可破的团体了罢?当然,将会是萧言指挥起来得心应手的团体。任何人都再也无法割裂萧言和这个团体之间的血肉联系!更不用说,萧言和老种麾下那支庞大的西军团体,也将从此成为利益相同的联盟!大宋武臣崛起,难道就从这开始?
    看下去罢…………文臣士大夫们,看来已经不能挽此末世了。且看大宋武臣,在萧言的率领下到底能做到哪一步罢…………方腾起身,郑重向诸将还礼,然后就大声下令:“岳鹏举!”
    刷的一声,岳飞已经起身,站得笔直。到了这般地步,岳飞也只有撇开心中那点别扭。一心准备领命行事。能说的道理,方腾都说清楚了。萧言对他还有承诺。他被萧言提拔于微时,古北口一役,他如此做为,萧言仍然赶来援应救护,此间恩德,难以为报。而岳飞也相信,萧言做为,必然不会是害了大宋!
    萧宣赞自然有他的理由,俺一时有点想不开,多想想,也就好了…………“鹏举,你领左厢六指挥军,并本处投效豪强,镇守檀州根本之地,遮护此处要害,顺为北面萧宣赞后殿。务必遮护檀州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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