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一百四十八章回天(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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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赞…………”
    萧言摆摆手,目光望向远处:“放心,在这燕京城下,我不会倒下,还有人在等着我去解救…………所有属于老子的东西,从今日起,我都会牢牢的守护住!”
    这句话说完,他冲着方腾,极是神秘的一笑:“…………要不然,老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等方腾回答,萧言猛的给自己坐骑加了一鞭,夺自女真人手中的高骏战马,长嘶一声就疾驰了出去,数十亲卫,自张显以降,紧紧跟上。溅起满地的碎琼乱玉,漫天飞雪,在萧言身形之前被搅动开来,似乎天地之威,都要在他身前让出一条道路出来。
    方腾耸耸肩膀——这个习惯还是他认识萧言以后学会的:“也罢,就看看你萧言的命数,到底如何罢!”
    ~~~~~~~~~~~~~~~~~~~~~~~~~~~~~~~~~~~~~~~~~~~~~~~~~~~大雪转眼间就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人腔子里面的鲜血飞溅在这白雪之上,鲜艳得触目惊心。
    杨可世率领麾下轻骑哨探一阵冲杀,几十骑才经历连夜血战,又追出这么远的辽人远拦子几乎是毫无抗手之力。
    一阵羽箭弓矢对射,马上马下,就倒下了好几骑辽人远拦子。杨可世红着眼睛从溃兵当中冲了过去,那些溃兵也拼命的给杨可世闪出一条道路出来。冲到那些还想拼杀一阵的辽人远拦子面前,杨可世一声虎吼,马槊展处,硬生生的就将一名辽人远拦子从马上挑飞出去!
    他手中马槊,击刺中人体的时候,弯得跟一柄弓也似,在那辽人远拦子被挑飞出去以后,又猛的弹直,在冰冷的空气当中发出嗡嗡的剧烈颤抖之声,雪花在槊杆周围被卷动得四下飞舞,仿佛都想逃离浑身杀气的杨可世身周!
    一名辽人远拦子大呼着迎上,手中长矛还没有刺出,杨可世已经狠狠一槊横扫,重重的抽在他的腰肋之间,虽然披甲,那名辽人远拦子腰肋之间明显就塌下去了一快,哼也不哼一声的从马上跌倒,大口鲜血狂吐了出来,溅得雪地上到处都是。
    顿时击倒两骑,杨可世的怒气还犹自未曾发泄干净,还要催策战马上前,他麾下的轻骑已经怒吼着从两边涌上,飞快的超越了他,向着辽人远拦子扑过去。
    一方是久战疲兵,那点血气斗志发泄得差不多干净了,一方却是生力,还占有数量优势,更憋了一肚子的火,冲上前去厮杀,胜败已经不问可知。这些远拦子追兵马力已疲,这个时候想掉头跑都跑不掉!
    杨可世就想再冲上去捞几个杀杀,都不大容易了。他双目喷火的盯着战团看了两眼,就将战马圈了回来,向着眼前大群呆呆的看着他的宋军溃兵怒吼出声:“某是杨可世!刘太尉呢?环庆军诸将呢?这仗是怎么打的?你们怎么就这样败了下来?几十辽骑驱赶尔等,如同猪狗,你们还是西军么?就算战死,还有脸归葬祖坟么?”
    溃败宋军,已经筋疲力尽到了极点,看到救兵,不少人就倒在地上,拉都拉不起来。还有跑得吐血的。听到杨可世怒吼,这大群溃兵,都抬头呆呆的看着他,一个小军官模样的喘了两口粗气,突然起身吼了回来:“俺们全军而北,高梁河渡口遇袭,刘太尉都不发兵救自家弟兄…………这也罢了,辽军扑营,俺们还是人人死战,韩正将都战死了,刘太尉却跑他娘的!中军大营人心混乱,赵都虞侯转瞬战死,辽军趁着这乱处扑进中军大营,俺们正在拼力厮杀,朝着刘延庆靠拢,却看着他旗号倒了下去,听着战场上有人喊,刘太尉逃了!”
    说到此处,这小军官眼角已经沁出了大颗的泪水:“刘延庆都逃了,俺们还凭什么死战?有的将领丢下兵马就逃了,有良心还想断后,给更多弟兄留出一条活路,战场上乱成一团,辽人上马追击,环庆军就这样硬生生的垮了…………垮了啊!”
    他拼命擦着脸上的血泪,指着身周将士:“俺们这些人,都是在各自将主率领下自发死战为弟兄们断后的,却怎么样也挡不住辽狗,跑的人越来越多,辽狗骑军不断呼啸向南,直追到高梁河…………那里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知道多少弟兄,就要死在河里!战到后来,俺们将主纷纷战死,向南无路,俺们就只有朝东跑,那是知道俺们西军还有三路在那儿…………弟兄们厮杀一天一夜,又不像辽狗有马,要俺们再拿什么和辽狗拼命?”
    他死死的盯着杨可世:“刘延庆那个该杀千刀的不用说他,俺们都是西军出来的,看到俺们环庆军后路被焚毁,遭致辽狗扑营。俺们相距不过五六十里,你们怎么不来援俺,怎么不来援俺们?”
    那环庆军小军官一番话激起了周遭一片宋人败军的唏嘘声,不时有人大放悲声,更有宋军士卒跪倒在地上,狠狠拍打着地上残雪。
    “…………俺们死战了啊…………俺们死战了啊!只要刘延庆旗号不动,俺们准定死战到底!俺们知道你们离得不远,只要撑下去,就能等到援军…………可你们为什么不来?”
    “…………刘延庆!你这囚攮的,你这该千刀万剐的家伙!曹正将你不救,俺们你也丢下了,到底是为的什么?俺们奉命打仗,该到拼命的时候,也没皱过眉头,你却跑了!”
    “…………环庆军完了,环庆军完了啊!转战两年,却是这么一个下场!这一仗,糊里糊涂的就败了下来,都不知道为什么!这叫入娘的打的什么仗!”
    杨可世满腔愤懑,却再也发作不得。看着这些衣甲破碎,却是战斗到最后为自己袍泽断后的宋军士卒们,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重重的一挥手中马槊,掉转马头想再上前厮杀一阵,却看到自己麾下如他自己一般郁结满腹,全部在战场上发泄出来了,转瞬之间就将那几十骑辽人远拦子屠了个干净,有辽人远拦子想逃,更有人从马上直扑过去,将那辽人远拦子扯下马来,在雪地上滚了两圈,最后抽出腰间佩剑狠狠扎下去,任腥臭的鲜血喷溅自己一脸。
    将辽人远拦子打发干净,那些宋军轻骑才纷纷住马,朝后望来。每个人胸腔都剧烈起伏着,却如杨可世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可世猛的怒吼一声:“干粮酒囊都拿出来!照应一下伤者,护着弟兄们,朝后退,和大军会合!”
    他下了这道军令,就翻身下马,朝着刚才被自己扫落马下的那名辽人远拦子大步走去。这辽人远拦子只是受了重创,只怕肋骨刚才都被那一记马槊横击扫断了,倒刺进内脏当中,现在还挣扎着爬起,口鼻当中,不断的有鲜血渗出。
    杨可世走上前,一脚又将他踹倒,包铁战靴踩在他的头上,大声问道:“你们是萧干统军,还是耶律大石统军?辽军共有多少?现在朝哪里去了?是不是朝东面迎过来了?”
    那辽人远拦子只怕是辽人贵胄子弟出身,身上甲胄装饰富丽,一看就是祖传之物。他虽然重创,却硬气得很,被杨可世踩着,还勉强将头偏过来,呸的吐了一口血,狞笑道:“萧大王会为俺报仇…………南蛮子,快点跑罢,不然刘延庆就是你的下场!”
    杨可世哼了一声,脚上用劲,包铁战靴踩得那辽人脸骨发出瘆人的格格骨碎之声:“你是活不成了,老实说出来,俺给你一个痛快的,留个名字,俺还给你立座坟头,有家人的话,将来还能拣骨,你也不想自己狼拉了狗啃了罢…………说罢!”
    那辽人远拦子嘶声而笑,被杨可世踩着就变成了咝咝的声音:“…………南蛮子,你们要拿回燕京,俺们可也在这里呆了百年!你们南蛮子要收服旧土,俺们辽人也不是没有家国!你们背盟来伐俺们,就看看你们南蛮子的下场,将来到底会怎样!只要萧大王麾下,辽人健儿有一口气在,你们就进不了燕京城,一个个都和刘延庆一般!”
    说罢此句,那辽人远拦子就闭目待死。杨可世松开脚,一把将他扯起来半跪在那里,微微朝他点头致意一下,拔出腰间佩剑,一剑横斩,就见那辽人远拦子头颅落地,杨可世手一松,那无头身子也滚落雪中,染红了好大一片。
    杨可世按剑茫然,已经向前撒出去的宋军轻骑突然向他这里尖利唿哨回报。杨可世一怔,大步走到坐骑旁翻身上马,举目向西望去,就看见白茫茫的天地之间,隐约有黑色的大旗旗号出现在地平线上,接着就是听见凄厉的号角声响动,在这号角声中,满天大雪似乎都被西面卷来的杀气惊动,加倍的狂舞起来。
    萧干在击溃了刘延庆之后,毫不停顿,竟然又集结全军,向东主动迎击泾源秦凤熙河三军而来,似乎萧干已经下定决心,就要在这高梁河北,将宋军北伐全师次第击破!
    杨可世定定的看着辽人大队军马出现的旗号,心中长叹。
    这长城以南幽燕故地,都是汉家子民千百年来用自己双手开辟出来的,是当流传给子孙的故地。前代不幸,有石敬瑭等辈割于胡虏之手。汉家子孙,但有志者,无不存恢复之志。这本来就是自家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这些相公们都望了这个道理,还不如辽人胡虏这般理直气壮,还不如他们,有全此疆土的决心!这一仗,到底是怎么打的?大宋唯一能战的西军精锐,就这样白白消耗,辽人覆灭,还有更为凶悍的女真崛起,而大宋,到时候只怕连澶渊之盟这样的结果,都难以求得!
    风雪当中,杨可世仰天长啸,接着大声下令:“退,俺们退!护住环庆军的弟兄,退回去!但愿诸位相公,能在此地和辽人决战一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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